顾堇想，到底是哪一个环节错了，九连环的最后，竟让一个人乱了他的生活。
顾家，不是一个十二岁男孩说两句壮志凌云的话就能拿下的，卧薪藏胆的日夜里，苛刻，是必须的。
只是，清晨第一眼，看她睡他臂弯的侧脸，恬静乖巧，便忽然舍不得挪开她螓首，抽身而起。
舍不得？不该如此的。
稍托了怀里人的小脑袋，他的动作很迅速，但似乎还是扰了她的清梦。或者该说，她的睡眠很浅，有些不安，要抱了东西才能入睡。只是他这一无多余的枕头二无多余的被子，她抱他又别扭，便唯有他厚脸皮搂了她。
于是，夜晚换他睡不稳，怀里她时而的翕动，他一清二楚。
嘤咛了声，睫毛微动，他心叹一声，那就一起起吧，结果她呼噜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看来，昨晚是睡得太晚了，只是她也自找，缠着他问了一堆问题。
“你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什么季节呢？“他的芫看着他，眉眼弯弯，眼里亮晶晶。
“你呢？“拨了几缕发在手里把玩，很柔。他的情人要了解他。
苏芫撅了撅嘴：“怎么可以问我？女朋友的喜好要自己观察知不知道？”
“嗯，看出来了，她很喜欢耍赖。她男朋友的怎么不自己观察？”
苏芫理直气壮：“女生允许作弊。”
他无语。
……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苦瓜？”
“因为苦。”
“天，你喜欢苦苦的味道？”
“不喜欢。”
她无语。
……
“明天不用回校，我们做什么呢？”
“我看书。”
“那我呢？”→∧→
“书架还有很多书。”
她气结。
……
“你找她爸爸有很重要的事吗？“窝在他怀里轻轻一问。
“本来是。”
“方柔的话……她可以帮你很多吧？”微顿了口气，闷了声。
“方海在纽约是很出色的华人企业家。”他这样回答。
“嗯。”
一时，再没有话。席梦思很柔软舒适，她却忽然觉得咯了身。
她跟自己说，洗把脸，不许小气了。
给他的话是睡前洗漱，所以她在洗浴室待了十分钟。这是合理的。
寝室还没装镜子，这里却齐全。
巴掌大的脸上，尽是水珠，只有一条纯白毛巾，她没有用，凑近了镜子，宽大的睡袍里她的身子很显瘦弱，收不拢的袍领，沾湿的发丝滴了水，贴着脸到了颈脖，指引着，那片粉红丑陋的疤。
这是最好的程度了，不会再好了。抬手在那轻轻按压，痛没有了，真的只剩疤。
脸色有点红，几处羞人的吻痕在那周围突然便记起她醒来后两人缠吻时他在她的颈项流连，细细密密地吻，偶尔轻咬了几口，最后停止也是在这里。
他似乎确实不曾在意，但鼻头却还是酸了，无财无色，他喜欢她什么？
小集常爱搬的那句矫情的话怎么说来着？喜欢是没有理由的，说得清楚的就不是爱。
这句话太老了，她不笃信。
甩甩头，把领口拢起，不能想太多了，喜欢就是喜欢，苏芫你这个小气精。
对着镜子连说了十声“小气精”，深呼吸拉开了门。
一开门，没把她吓一跳，他就倚在门边上，见她出来，正盯着她，抿了唇，眼神有些厉。
“你也要进去吗？”一下紧张起来，最后那念了十遍的话不知道他听到没。
“不用。我在等你。”他很直接。
等她？跑到这？
“做什么？”她奇怪。
他没答话，却一下打横抱起了她，晕转，还没来得一声惊呼，她就被丢在了床上。
下一秒，他跟着压了上来，一手擒上了她的下颌，用了劲，突然这么暴力的他让她一下心慌，忙伸手抵在他胸膛。
“顾堇……”声音又急又乱。
“告诉我，你这颗笨脑袋里在想什么？”他不喜欢他的情人以后经常这样莫名其妙地变了心情。很累。
选择和她拭着在一起，很大的原因其实是，白纸的她让他暂时不累。
不需要他的女人做什么，有时候安安静静地守着就行。
当然，男朋友该给的，他承诺，底线范围内，他不会吝啬。
有些事真的是不问还好，一问就心酸。
只是他既问了，她也就只能老实说了，“为什么是我呢？那天晚上你还把我晾在一边陪别人去逛街买礼物了，为什么突然又喜欢我？我有什么好呢。”
顾堇一怔，她一直在想的原来是这个。
只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要他情话几句他做不来。
女人总爱问这种话吗？
他的沉默里鼻子见了酸，却又自嘲低低笑开，“我是个小气精对吧。”
明明在笑着，眼底却暗淡了色彩。他松了手，她微微别过了脸。
他伤了她吗？
“芫，等我一下。”他翻身下了床。
在抽屉里他拿了个精致方盒出来，递给她，“打开看看。”
苏芫有些惊愣，“什么东西？”
你猜是什么？拆开礼盒，里面又一层包装不用拆了，一面是透明的，里面的小熊可爱得意，毛绒黄色，正是那晚艾奇抱着向她示威的那个。
“那晚只是找了家店换了身干净衣服，一身血太惹人瞩目，路上看到这个熊想起你原来手机有一个，便买了下来，没有和方柔逛，更没有买什么礼物，虽然说欠她一次，答应给她礼物是事实，但礼物还是回来后给的，突然听艾奇她们打电话来说你走了，就自己先回了校，礼物和车子拜托她们先照看而已。”
她没想呢他就知道她会想什么。
又喜又愧疚，低了头。
他却似乎打算让她愧疚到钻洞，又扔了个包包过来，这次是她的包。
又窘了大半，他竟然知道她还没看过这包里乾坤。
这一看是真的被惊到了，她的证件什么的，竟然全在里面，除了一个新的钱包还有一个诺基亚触屏手机，点开一看，电话簿里只有一个联系人，顾堇。
原来，很多，他都做了，只是，她都不知道。
喉头像被什么哽住似的，又酸又难受，他却二话不说，一副“你欠我”的神情，扬了眉坐一旁。他在等她的坦白认错。
可怜巴巴地瞅着他，没有任何回应，他就不能说句好话？心里想着却又满满的喜悦，像无数五彩气球放飞，直冲天空一瞬的欢呼无法抑制。
终于，抽抽鼻子，哽了声音，“都是粉红色，钱包，手机，我会被笑死的。”
等了半天，等了这句话，顾堇脸一沉，“不要就拿回来。”
苏芫哪肯，忙抱紧了，“送出去的怎么可以再拿回去，不给，是我的了。”
说着，怕他真过来，跑到床一边远远呆着，想想，又爬下床，光着脚把包塞到房间角落，看一眼，又拿衣服盖了，免得他看到又起坏心。
这是他的公寓，放哪里他拿不到？只是她这份紧张倒愉悦了他。只是，还不能放过她。
又一次拂开她拉他衣袖的手，苏芫哭苦，一咬牙，干脆爬上了他的腿。
顾堇道：“下去。”
“不要。”忙搂紧了他脖子，他那副神情保不准会把她扔下去，“我的脚很凉。”更猖狂了，脚丫伸到了他两脚间，本是一耍赖行为，这一碰，他的脚比她的暖，真舒服。
忍着把他身上这条八爪鱼像沙包一样扔出去的冲动，顾堇狠狠夹了她的脚，斥道：“又冷又脏。”
“哪有脏？地板很干净好不好。”她小声抗议。
“那你今晚睡地上好了。”顾堇淡淡道。
她脱口而出：“不要，我要跟你睡。”
跟他睡？天，她竟然这么明目张胆。丢死人了。
脸一下红得像番茄，可疑的，他的，似乎也是。
这个发现让她乐呵，眼珠一转，贼胆上来，顾不上羞耻，往他唇上飞快地一啄，“你答应了。”
顾堇一叹，扯过她，往额头落下一吻：“芫，以后不要随便乱想，关于我的一些事还没有跟你讲，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想找个恰当时机，跟我在一起，其实会有危险的，但是无论怎么样，相信我好吗？”
他说的，她还没全听懂，可是，她愿意相信。有些人，有些话，总是会没有理由也相信。
她以为他要说两句情话，满心等待，结果顾堇把她抱回了床上，一拍她屁股：“说，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就睡觉。”
睡觉？一起吗？
意识到这个，脸一片绯红，又想起什么，厚了脸皮凑近他，皮皮道：“堇，刚刚你的脸红了，不知道吧？”
还真反了她。
顾堇邪恶一笑，“芫，再不睡我保证我会知道得更多。”
“不要。”她一吓，忙滚回被窝。
“不要？那你就给我乖乖起来，不然今天苦死你。”他威胁的声音。
苏芫猛得睁开眼，原来已经天亮。
窗帘大开，光线透了进来，背了光的他，帅气迷人。
真好看，她啧啧一笑。
顾堇似乎总见不得她笑，捏了她鼻子。苏芫嗷嗷一叫，爬起来打闹，一下翻上了他的背。
“你背我出去。”她很得意。
往她大腿用了力一拍，“苏芫，你还真上天了。”
知这人别扭，赶紧伸了头往他脸吧唧一口：“早安。不要恼好不好？”
恼？他倒是想。
“今晚是校级晚会，要回去吗？和你室友通了个电话，要我提醒你。”顾堇道。
“呀！完了，差点忘记了！”苏芫脑瓜一灵，弹起来，她要回去！不然，许情要六亲不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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