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命运啊命运

翠翠终于向命运妥协了，她不得不承认，在所谓命运面前，她太弱小。

与大王、大王夫人、桂花和莲花在大桌子上吃饭，她是静静地；桂花和莲花来找她嬉闹，她是静静地；浇花、除草、做针线活，她是静静地。

夜晚在床上也是静静地。她一动不动躺在床上，任凭大王摆弄。看着翠翠一副活死人的样子，大王是愤怒的，他狠狠地折磨翠翠，将她身上咬得遍体鳞伤，“痛不痛！你叫出来！你叫出来！”大王发疯一般，狠狠地朝翠翠肩上咬去，涌出鲜血。翠翠咬紧牙关，仍旧一动也不动。

日子虽然难熬，却总是要过去。

梨山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周淑容怀孕了。

周淑容披着大氅，手里端着精致的点心，站在雪地里看桂花两姐妹和林紫苏堆雪人。

翠翠倚靠在窗口，看到了周淑容，她气色极好，整个人也丰腴了不少。前不久周淑容还去看过翠翠一次，她哭得梨花带雨。翠翠安慰她，“姐姐不要再为我伤心了，各人有各人的命。”

周淑容将点心分给林紫苏和桂花两姐妹，看着她们堆得胖乎乎的雪人，她也想去摸一把。

秦飞羽撑着油纸伞翩翩而来，宛如清冷的仙人，他走到周淑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笑吟吟地望着她，“淑容，回家吧，小心着凉了。”周淑容乖巧地点点头，小鸟依人地靠在秦飞羽肩上。

翠翠全看在眼里。

就像有沙子飞进眼里一般，涩涩地。

秦飞羽突然抬头往上看了一眼，翠翠连忙躲闪，却仍是被秦飞羽看到了。

漫天飞雪，阁楼小窗，一眼一世纪。

二人同时把目光收回去。秦飞羽镇定自若地朝周淑容说笑；翠翠想着自己刚才的狼狈模样，痴痴地笑了。

除了秦飞羽，世上再不会有人知道，在看到翠翠的那一眼，秦飞羽心里在说：翠翠，你瘦了。

自入冬以来，翠翠常常就觉得身子乏得厉害，常常眩晕。她独自到林大夫那里去看病，打趣道：“林大夫，我是不是要死了。”

林大夫把了脉，面露喜色，“丫头，你有孩子了。”

翠翠愣住，“孩子……孩子……”

“丫头，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你要爱惜自己。”林大夫拍拍翠翠的肩，起身去橱柜里抓药。

“宝宝，你是老天爷派来拯救我的吗？”翠翠露出笑容。真正的笑容。

自从怀了孩子，翠翠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如果说之前是无奈地妥协，现在则是真正地认命。

翠翠又回到了往日那个有活力的翠翠。

大王听说翠翠怀孕后，高兴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赞那位料事如神的算命先生。大王下令杀鸡宰羊，大摆宴席。

秦飞羽听到消息后，也衷心地露出笑容，对翠翠放下心来。周淑容心里更踏实了，之前还有过一丝的罪恶感顿时荡然无存。

梨山上下一片全笼罩在喜庆的氛围里。

林紫苏常常往翠翠房里跑，看她做各种各样漂亮的小衣服小鞋子。林紫苏一脸羡慕，“田姐姐，你真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女人了，人长得漂亮，针线活又这么好，老天爷真是太偏心了……”

翠翠摸摸林紫苏的头，“我们林妹妹长得漂亮，又会看病，将来提亲的人肯定都要踏破门槛呢……”

“嘿嘿……”林紫苏羞涩地笑笑，“田姐姐，其实我好想快点长大，快点有人来娶我……”

翠翠笑得直不起腰来，“我们林妹妹这么心急呀……”

二人嬉闹成一团。

林紫苏留在翠翠房里吃了饭，又听翠翠讲了好多白莲浦的趣事儿，最后才恋恋不舍地回家。

虽然林紫苏只有十一岁，但翠翠却觉得她不像一般小孩子，她好像懂得许多人情世故。虽然之前翠翠和林紫苏并没有过多交集，但每次林紫苏都给翠翠一种错觉，仿佛她已经是一个大姑娘了一样。

大王对翠翠的态度也是发生了大转变，他处处迁就着翠翠，亲自给翠翠端茶递水，怕自己影响翠翠睡觉，还另外在别的房间支了一张简易的床。

心胸宽广的大王夫人也是隔三差五地就送些补品给翠翠，还要亲自去厨房照看翠翠的伙食，生怕出了一丁点差错。

翠翠的肚子越来越大，她的气色也越来越好，身子也越来越丰腴，人也越来越快乐……

她又一次觉得命运真是难琢磨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