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听罢,摇了摇头,神情颇感失落,一言不发将幡上的布取下,又着手拾掇“算命台”。
王灶问道:“爹爹你作甚?”
爹爹一叹气说道:“妄我逼你学算卦推命之术,哪知祖宗早有料算。你太爷爷既然封你鬼眼,你我父子不可逆祖辈之命。从今往后,爹爹不会再逼你习《易术》。”
“非也非也。”一旁的老道士忙用手按住爹爹的手,阻止他收拾行囊。
“灶儿因机缘巧合,现如今体内阳火旺盛,已不是阴阳平衡之躯。名不可移,若再不开鬼眼,恐遭灾祸。”
王灶爹一听,忧从中来,忙说道:“敢请道长出手,救我犬儿一命!”爹爹说罢,单手抚开裤布欲拜老道士。
“王兄请起。实不相瞒,老衲并不知开鬼眼之法门,此为你们王家秘术,他人岂会得知。”
一旁的王灶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如何应对,只得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只听爹爹说道:“那该如何才能救得灶儿?”
“我与王直,还有我的师兄,我们三人私交颇深,有过一段传奇故事,请你们父子俩随我走一遭,至盘山顶通玄观内,老衲的师兄在那里清修,他老人家兴许知的此事一二。”
“如此甚好,还请道长带路!”爹爹说罢,对着老道士一作揖。
王灶此时眼睛又是一阵酸麻,赶忙捂住,静待苦楚过去。
道长看在眼里,忙问道:“怎么了?王灶。”
王灶便把最近眼睛不舒服一事告知了道长,道长听罢,抬手掰开王灶的眼帘,看了看,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之处,捋起胡须若有所思道:“莫非……你的鬼眼冥冥之中已自查天机?如此蠢蠢欲动,想必离重开鬼眼之期不远了。老衲有些明目清火的药丸,你服下,也许可缓解一下痛楚。”
说罢,递与王灶一个黑色药丸,王灶当即咽下。
“蠢蠢欲动……”王灶一时不能理解道长之语,索性不去理会,等上了盘山顶再作打算吧!
灶儿帮爹爹将算命台上物件一件件装回包裹中,抽闲问道:“敢问道长尊姓?点拨之恩当涌泉相报。”
“老衲早已无名无姓,我纵横江湖快百年,惟草帽不离身,你们称我草冠道长便可。”
“佩服,佩服。红尘之中无欲无求之人,现如今已少之又少。见得草冠仙道如此,想必令师兄堪称气定神闲之道仙。”
草冠道长一听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我那师兄年岁一百零五,何谈道仙,糟老头是尔。好穿蓑衣与笠帽,故称蓑笠道长。”
说罢,草冠道长大笑着背过身,从前带起路来,一行三人就这样往上山的路走去。
走了一段路,草冠道长见山脚风景甚好,吟起诗来:“雨中蓑笠盘山修,月下草冠江湖游,何不笑归尘世去,共我逍遥酒满壶。”
王灶和爹爹闻诗相视而笑,此诗作得颇有唐朝刘禹锡“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之风,确是好诗一首。
父子二人内心深处无不向往这种惬意的生活,可是在这个纷乱嘈杂的动荡年间能否实现?孰可知乎?
正当三人惬意地行走在盘山脚下,这时候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宋迪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脚下一滑跌坐在众人前方,大惊失色:“王半仙,你们快救救我!这些金人要取我性命,取我大宋!”
“金贼?!”众人惊呼,金国此时不是正与宋国结盟,合力攻打辽国。怎会倒戈攻打宋国?正在思索之余,遥见远方驶来一队骑兵。来不及多想,草冠道长一把拽起宋迪往自己身后一抛,只见宋迪屁股着地,忙起身,躲在了王灶身后。
只听草冠道长正了正草帽,双手摆出迎敌的架势,大声喝道:“你们快躲老衲背后!”
“不可让道长只身犯险!”说罢,王灶拿起原本矗立幡用的粗木棍护在前胸,迈一大步至草冠道长身旁。草冠道长看了一眼王灶,眼光落在了王灶手中的粗木棍,忙说道:“灶儿,快将你手中的木棍递与老夫!”
王灶回看一眼,毫不犹豫地将木棍扔给草冠道长,自己则摆出双拳,目光坚定不移地瞄着一纵队骑兵。
一阵尘土飞扬,片刻间,骑兵就将众人团团围住。草冠道长用手挥了挥眼前的尘埃,这才勉强看清。
只见骑兵十人整,各个手持弯月大刀,刀刀出鞘,刀上残留着星星血迹。骑兵身披铁甲,头戴钢盔。马匹清一色煞黑,各个马匹都配有铁甲钢盔,不论人或马,近观只漏出狰狞的双眼,看似勇猛无比,血性异常。马鞍上铁链的撞击声伴着嘶嘶地低沉马叫,众人无一不心惊胆颤。
王灶汗水已然滑至脸颊,用身子护住了爹爹,爹爹身后的宋迪早已吓得魂魄全无。
草冠道长手扬起粗木棍,直直地捅在地上,只听“轰”的一声,尘土从地上卷起往外围散去,骑兵所有马匹嘶叫一声,往后退了半步有余。
王灶也被阵得腿脚发软,这才明了草冠道长不仅道行高深,而且内功颇为深厚。
草冠道长将木棍扬起,指在了面前一匹马,怒道:“老衲有一事不明,敢问马上之人?!”
“你这糟老头切莫说话,速速将你身后姓宋的小崽子交出来,方可饶你性命!”金人话音刚落,只见草冠道长手背一反转,一道暗光闪过,手中铁棍直击马匹前胸。伴着黑马一声惨叫,前蹄失劲,头狠狠地摔至地上,激起尘土飞扬,霎时间动弹不得。说话之人尚未有所反应便滚落在地上。
草冠道长低声道:“贼人不知好歹。”
其余铁骑见事不好,纷纷扬起手中弯月大刀,朝众人连劈带砍。王灶一时不知所措,自己何曾遇到过如此境地,眼前的可是令宋国士兵闻声胆颤的金国铁骑,百余个自己也不是对手。
草冠道长见金贼突然袭击,毫不犹豫抬手,挥起木棍直击地上之人的天灵盖,木棍穿透头盔,那人低呼毙命,道长将木棍拔出,木棍头端染红。
金人见同伴毙命,知眼前草帽老头不好对付,于是将余下铁骑分为六人一组合力围攻草冠道长,其余三铁骑各自对付王灶、爹爹和宋迪。
王灶眼前银光一闪,一金人挥舞大刀只朝爹爹命门击去。王灶慌乱中只得拽起爹爹从黑马胯下闪过,同时见宋迪侧身闪过一黑马的冲击。
王灶转头望向草冠道长,见其也担忧地望向自己。只怪草冠道长手舞粗木棍忙于对付六铁骑,根本无暇照顾其余人。王灶只得拼死一搏,一方面用身子护住爹爹和宋迪,暨时捡起地上花岗石朝面前铁骑砸去,只听“铛”一声,花岗石砸至金人盔甲之上悻悻跌落地面。王灶暗道不好,这种打法根本不会损其一毛一发,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