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霍晓岩,今年19岁,是一名道姑。我和我的师兄,罗淳操持着一座无人供奉的道观-清水观。说来很是气人,平日里,我和师兄很是尽力尽力地为山下驱魔捉鬼,那也是有些名声的,可是这些不知感恩之人竟然从未来观里上过一炷香,上过一分香火钱。我很是气苦,因为我们很缺钱。因为缺钱,师兄从来没让我吃过一块肉。有时我忍不住想吃,便会偷偷的去山里猎些野兔之类的。可气的是每次正要吃时便会被师兄的宠物-梦魇偷吃掉。
梦魇是我见过的最丑的狗。我在山下见过许多狗,都很是可爱。唯有师兄养的这一只,獠牙大嘴,很是吓人。师兄还骗我说是我养的。我是不信的,虽然我前尘往事一概不记得,但品味应该是不会变得,我喜欢的定是正常的狗。我甚至怀疑我之所以失忆,全是因为梦魇这货为了抢肉吃,不小心撞到我的头,不然我怎会有时时头疼的毛病。
我忘性大,记不住事情,许多事,师兄都需要时时提醒我。但他却从来不会告诉我,我多久没吃肉了。今天早晨起来,我心情很不好,总觉得估摸着我得有半年没闻着肉味了。师兄见我恹恹的,很是痛快的答应了县里一家酒店的驱鬼的要求。
我听了立时精神大振。不管怎么说,今天领到酬劳的第一件事,我就要下馆子。兴高采烈的捡了几件衣服,我仔细的检查了身上抄下的经文,左边胳膊抄的是缚咒,后边抄的是忘咒,小腿上抄了静心咒,锁心咒,大腿上抄了索神咒,大明王咒。只希望情况不会凶险到我把裤腿撕开至大腿。美滋滋的领上梦魇,我便和师兄下山挣钱去了。
此行前去的县是岳西县安心酒店,对方只说闹鬼,什么有用的信息也说不出来。不过,只要是师兄要我扛大旗驱鬼,那邪祟定然不会太厉害。故而,我虽然连一则经咒都记不住,却是一点都不怕,只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花掉那笔酬劳。
花了两小时下山,坐上小客车,颠簸了近两个小时,我们终于到了岳西县。眼见着接我们的车看起来就气派异常,很是骚气的模样,我欣喜万分,想必这次应该是头肥羊。
来接我们的人是酒店经理,姓许。我们刚坐进车,就开始像我们说明起情况。原来半个月前有一个外地女人来岳阳找她的男朋友,没想到男人已婚已育,翻脸不认人。男人的妻子家人更是辱骂女孩,女孩一时羞愤难当,吃了大量安眠药,第三天才被发现。酒店还特意在头七那天请了僧人来做法事,也算是安安稳稳的过了。
变化发生在头七后的第二天,那一层是七楼,自出事后就暂时封了,并没有安排客人入住。可是奇怪的事,每次有电梯上楼,都会自动在七楼停下。哪怕电梯设置了七楼禁停也不行。每天如此,次次如此。一时间人心惶惶。虽然没出别的事,可是酒店老总还是不放心,找了僧人道士来做法事,依然不管用,后来听说了清水观的名声,所以决定再试试。
听完了我很是得意。那些人虽然不给我们香火钱,但好歹做了点好事,帮我们传了名声。这时经理又问道:“两位师傅看起来很年轻,不晓得是哪一门哪一家的徒弟?”师兄没开口,我打断道:“我们是自成一家。”经理又问道:“那具体是哪一家呢?”我好奇的回道:“我们是自家啊,不是告诉你了吗?”
这番对话后,经理看我的眼神莫名开始高深莫测。我才不管,咳了一声,假装镇定的说道:“按你这么说,是有点棘手的,不知道这个费用...”经理明显心不在焉的回道:“这个已经和你师兄说过了,来了就给五万,事成了,再加五万。”
我的脑袋里浮现好多只烤鸡飞舞。我捣了捣师兄,美滋滋的说道:“师兄,你可是答应我了,这次我一定要吃肉。再不给我吃肉我翻脸了昂。”
师兄温柔地笑笑:“好的。今天一定给你吃肉。”那经理也赶忙说道:“我们酒店的餐厅已经为两位小师傅备好了酒菜,小师傅不要急。”我两眼放光。师兄却无奈的摇摇头。正说着我们就到了。“安心酒店?看起来倒是没有车那么新那么气派。”
眼前的是一座稍显老旧的二十二层建筑,装的是那种深蓝的玻璃,所以看起来并不会显得很精神,有点压抑。我皱起眉头,头开始有点疼。不过我并不想告诉师兄,说了我们一定就走了,吃不到肉了。所以我忍住了,还故意夸到:“你们的酒店果然是低调中透着奢华。”
酒店经理苦笑道:“小师傅真会说话。我们酒店在本地也算是老字号了,有些年头。生意也一直忙着,所以暂时没计划重新装。但是按这个传言散播的速度,估计今年就可以重装了。”
我乐呵呵的笑道:“莫慌,有我们师兄妹在,不用怕。一切都搞得定。不过我们饿了,我们先去吃饭!我要吃肉!”
师兄开口道:“怎么又吃肉?不是昨天吃的时候,你答应今天不吃的吗?你现在胃不好,不能吃那么许多肉。明天再吃。”
我的头一阵疼。“我昨天吃了吗?我感觉我好久没吃了啊。”师兄坚定地看着我:“不许耍赖皮。昨天刚吃的,你答应明天再吃的。不信你问梦魇。所以许经理,请给我们没人备一碗白粥和水果。其他不用了。”
我只觉得许经理看我们的眼神很怪异。头又是一阵疼,只好乖乖的上楼。为了排解对肉的渴望,我泄愤似的一脚踹开708的门,因为身上写满了咒文,房间里的黑烟倒是自动散开给我让了道。
“师兄,快把那女人拘出来,咋怨念这么重。”师兄皱了一下眉。“不对。这里不止那女人一个。这里少说二十多个了。这是什么?”
师兄从天花板上拿起一个吊着的小杵。这杵上方一条恶龙模样,下方却是一条蛇尾。古铜制的,仿佛经常被人磨搓,有些暗沉的油亮。我刚凑近,便被那恶臭熏得往后连退了几步。
“这是个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臭。”我呼的拉开房门喘了口气。
“这怕是招魂杵。我百年前见过一次。原本传于世间是一尊降魔杵,是除邪始祖刻下咒文用灵力滋养的。后来这尊降魔杵就失踪了,招魂杵现世,反刻大明王咒,泡在九十九个活人熬出的尸油中九年。听说后来被地教收走了,怎么出现在这小地方?”我往师兄旁边靠了靠。“师兄,从下了车我就头疼,你赶快把那些打散,我们走吧,找个地方把这丢了。”
师兄一听说我头疼,立刻念咒驱散了房间里浓厚的黑烟,也没有将那女人拘出审问了。正当我们拿了那杵要出去的时候,师兄却是在门口被弹了回来!
师兄大吃一惊。“居然有阵法?”
“看见这杵,你就该知道这件事不是你们能管的。”门口聚出有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长脸小眼,人也瘦长长的,显得没什么精神气。
“既然想拿报酬,总是要试一试的。”师兄退回房间内,将我也拉了进来。
那年轻人化出一根雪茄,刁在嘴里,“我也不愿意惹麻烦,他们许的报酬我翻倍给你们,你们走吧。”他很潇洒的写了张支票递过来。我慌忙跑过去接下。“钱我们要,事我们也要做。”
师兄话一说完,那男人明显愣了一下。“还带你们这么办事的?等等,这个风格...”那男人似乎陷入了回想,突的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画像,对着我和师兄比了比。
“******真让我碰上了,真他妈的倒霉。你两是罗淳和霍晓岩?”
我惊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那长脸男人的脸明显更长了,“现在八大教谁不知道你们。真他妈的倒霉。你们确定要管这事?”
"拿钱办事。”师兄很坚定的回道,“不然名声传出去了,我们怎么吃饭。”
长脸男子明显一脸的衰样,掏出电话背过身说明情况。然后转身说道:“行了,长老会过来撤了阵法。你们走吧。”师兄挑了挑眼睛。
那长脸男人叹了口气,摸上门头,伸手擦了擦,应该是刻了咒语,又拔下一颗钉子。“现在能把杵还我了吧。”
师兄犹豫了一下,“你是地教的人吗,这杵害人,何必留存。”那男人却是绷起脸来,“你们未免管的宽了,虽然教令不得与你们为难,但也请罗先生不要管不该管的事。不然我可管不住我的脾气了。就算要受罚,我也要松一松筋骨。”长脸男挑起眼看了眼我:“就是不知道霍姑娘能不能经得住我们的斗法。”
师兄捏住了杵,眼神暗了下去。末了,一口气叹了去,将杵递给了那男人。“不许再在此处作恶,否则安顿好我师妹,我与你们也要拼个你死我活的。”长脸男眉开眼笑的接过杵,直接散了去。
我自知拖累了师兄,所在旁边并不敢做声。师兄领着我下了楼,找到了那许经理,叮嘱道事情解决了,但是要是有反复,再打电话给我们。那许经理倒是没有食言,试了几次电梯,看并未在七楼停留,便很爽快的要付报酬,师兄却摆摆手,没有接便带我走了。
眼看着师兄心事重重,我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和梦魇在后面的竹林里玩。梦魇这狗虽是丑,但是比一般的狗都聪明,它会说话。我把今天的情况和它说了,它摇头晃脑了一阵,说了好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也不敢找师兄,也只得一个人闷闷的。
事情果然还是有了变化。那是三日后的一个中午,许经理打来一个电话。“事情并没有结束,酒店被威胁了,说,如果再找你们,那不再是这家酒店的问题,而是整个安心品牌都会被围猎。集团已经放弃了个酒店。我辞职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岳阳那么多家庭毁了。”
师兄皱起眉,沉声问道:“那么多家庭被毁?”
许经理毫不犹豫的回道:“是。你们走后大概三个小时,电梯就又开始变得古怪。我上报询问要不要再打电话给你们的时候,上面告诉我这件事不要再管。安心品牌一定要保。我看也没出什么大问题,便不再理会。但是很快我注意到一条新闻,岳阳出了一起重大车祸,死17人。这还没有引起我的警惕,直到我的朋友圈里也连续出现讣告。所以我开始关注这类事情。这下我才知道,从那个女人死亡开始,岳阳的死亡率大幅上升,十来天的功夫,我知道的已经有快五六十人了。我不得不联想起来。”
“百鬼祭。”梦魇咕哝道。“百鬼祭?!”师兄大吃一惊。我不太听的懂,百无聊赖的拔着梦魇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