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喜面色凝重,左手捏了指决,右手举着摄魂铃,迈着四方步,一步一顿的往棺材走去。每走一步他都要摇晃一下铜铃然后高唱一句咒语。唱咒用的是苗语,咒语晦涩难懂我也听不出唱的是什么,只是觉得语调非常的怪异。
朱三喜身后的喜神也亦步亦趋紧随其后,依旧像是那晚在客栈中一般手脚僵硬的向前挪动。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村民把朱三喜和喜神围在中间,形成了一个环形的人带,竟然也在随着中间两人的移动而慢慢的移动着脚步!
村民们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脸上也没有露出或惊讶或恐怖的表情,反倒更像是习以为常了。这样的场面我在吊脚楼上因为俯瞰的角度看得清清楚楚,静默移动的村民好似伺机而动的鱼群,诡异之极。
从村口到棺材的距离不算太远,不多时朱三喜他们就走到了近前。只见他双手握住摄魂铃一阵急促的摇晃,而后猛的低吼一声,棺材盖应声而开。朱三喜走到喜神的身边高喊一声
“喜神入棺,平平安安!”
接着一把拽掉了喜神头上的斗笠,引着他躺在了棺材里。发丧的人家看样子是中年丧子,一看是自己家的孩子回来了再也抑制不住悲伤的心情,嚎啕大哭起来。
仪式进行到这儿朱三喜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被人请到一旁喝水抽烟休息。我稍微收拾了一下就下去凑个热闹,顺便搜集下情报。老远的朱三喜就看见了我,面露惊色,想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等我到了近前才低声冲我说:
“沈伢子你怎么来这了?难道你朋友身上的蛊是这里的人......”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周围人太多紧接着转移了话题,朱三喜就不再问什么,我们开始说一些有的没的。
我问朱三喜经常走脚来春情寨么,他边抽烟边摇头说他年纪大了,再加上现在交通都便利,就没人找他走脚了,于是就在镇上开了个香烛店混口饭吃。两天前有人找到他,希望能走脚来趟春情寨。
朱三喜看死者是个小伙子客死异乡心中不落忍,再加上给的报酬很丰厚,于是他就决定走完这趟就收山不干了,这才来到了这里。
话到此处朱三喜一把按住我的手,悄声对我说
“伢子,看咱俩都是手艺人又这么有缘的份儿上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个寨子不太对劲。你没注意到这里简直太安静了么?”
朱三喜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刚来到春情寨的时候我总觉得这里的气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现如今被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这里安静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按理说这春情寨处于十万大山的深处,应该处处是花鸟鱼虫才对。可是这里给我的感觉却是一片死寂,甚至一路上困扰我们的蚊虫叮咬到这里也绝迹了!寂静不是问题,但是死寂就有大大的问题了!
朱三喜告诉我说,一般这种地方是因为附近有用蛊的大师,是敌是友不知道,但是蛊术是黑巫术,本身就是邪恶的,八成余老板身上的蛊毒就是那人下的.....还是多加防备的好。
我千恩万谢朱大叔的提醒,说了这么会儿话葬礼也进行完了。按照礼节赶脚师傅是送人走最后一程的人,理应被死者家人三拜九叩表达谢意。临走之前朱三喜回头对我说,按照规矩葬礼后三天他要住在这里,无聊了可以来找他说话,还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自然明白其中意思,挥挥手表示感激,而后回到借宿的家中叫醒余老板。阿海已经醒了,在院子里打拳锻炼身体。吃罢了午饭我们准备去拜会老族长。
老族长的家在春情寨的最里头,一路过去还要爬到半山腰,累死累活的才到了地方。接近族长家高角楼的时候我忽然嗅到了一丝鬼气~!但是稍纵即逝,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以至于让我认为刚刚那是错觉。
来到院落门口的时候,我听到院子里传来两人交谈的声音,有个男人哀求道:
“阿公,我们家就这么一个独苗,无论如何你都要帮帮我啊!兴旺这孩子命苦啊......”
紧接着有个苍老的声音嘟哝了几句,声音太小我没听清。男人殷勤的回应着,最后千恩万谢的要告辞。出门一打照面,从族长家里出来的竟然是早晨还在办丧事的那家男主人,刚办了丧事这又有什么事要来求族长呢?侧身让过他去,我叫了声门,我们三个就走进了族长的家里。
老族长正在院子之中。果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爷子,围着缠头,身着左衽长衫外套马褂,这都是是非常典型的苗族男子装扮。此时他嘴里还叼着个大烟袋,正一口一口抽的带劲。
我们三人走进院子中,老族长一下就看到了余老板,瞬间脸色就冷了下来。他的脸上布满了刀砍斧剁般深深地皱纹,眼睛里喷射出的目光却异常的阴森恐怖,如同饿狼一般。
余老板被吓得一哆嗦往后撤了撤,与此同时我还感到院子有一股鬼气突然强盛了起来!老族长冷哼一声指着余老板说
“春情寨永远不欢迎你这种负心人,赶紧给我滚!”
余老板是做了亏心事的,此时又是面对着的又是当年所辜负的姑娘的父亲,更是啥也不敢说了。我让阿海带着余老板先出去,独自面对老族长。
“老人家,我是余洋的朋友,当年的事我听余老板说过了,对云彩的去世我很遗憾。当年他选择离开是不得已为之,没有办法,余老板其实一直没忘了云彩姑娘,。”
听我这么说了老族长的神色略微有些缓和,我一看有门儿赶紧趁热打铁
“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您老人家就别再生气了,现在余洋中了蛊术,恐怕命不久矣了,您有没有办法能帮帮他?”
老族长刚刚有些舒缓的眉头一下子又皱了起来
“这是他应该得到的惩罚!你给负心人帮腔肯定也不是好人,赶紧走!离开我家!这里不欢迎你!”
说着老族长把我连推带桑的赶出家门,咣当一声就把木门给关上了。
我看着紧锁的大门对局促的余老板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
前来不知哀求何事的办丧事的村民,突然出现又无影无踪的鬼气,还有这个盛怒之下的老族长......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可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