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露搬进夏子家的第三天,夏子就出了车祸。这使得夏子的房间里到处沾染上一股死亡气息,那挂在床头的黑色丝巾,墙上的变形贴画,还有冰箱上的黑脸小人,看上去都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好像预先设计好了一个阴谋,可是谁都不知道,日子照常运转,人照常往前走。悬崖已经在前边不远的地方等着她们了,可她们却一点都不知道,出事的那天晚上照常有说有笑,她们坐在一个花花绿绿的餐馆里吃饭,那家餐馆搞得很有魔幻色彩,墙壁上不知用了怎样的技术,使它产生一种银灰色的魔光,她们像被一只大嘴吞进了某种动物的胃里,胃壁上闪闪发光的银灰正是那种超级动物所分泌的胃液遇冷后凝固成那种样子,凹凸不平,有奇异的反光点。夏子脸上也泛着莹光,那天出门前她化了一种很未来的妆。
房露没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儿,她们一块化好妆,一块出去吃饭,谈笑,聊天,闲逛,玩。餐馆里声光交错,有一群黑衣人过来请两位女士跳舞。
房露看见夏子很快被淹没掉,只听得见她的笑声,却看不见她的人影,转着转着就看不到她了。那段音乐是很怪的,有人跳一种慢吞吞像是睡眠状态的舞,有人却转得昏天黑地,那天房露听见夏子歇斯底里的笑声一阵接一阵地传来,空气仿佛快被这种声音搅炸了。
房露一边跳舞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她离婚的事没敢让家里知道,她不知父母听说这件事会不会很生气,母亲也许会说,你没事离什么婚呀,我们吵了三十多年都没离婚,你们才过了几年?房露能想象得出肯定还有许多难听的话在等着她,想着想着连音乐都变得噪杂得不能忍受了。
那天夜里她们回到家其实已经很累了,谁也没想到夏子还会开车出去。她离开的时候和她同住一个房间的房露毫无查觉,那一夜房露睡得很死,一觉醒来就听说同屋的女友死去的消息。
夏子是凌晨三点开车到天津去看她朋友的路上出的车祸。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在凌晨三点去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