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拍了一下如斯的头,详怒道:“你这小丫头,还笑话起我来!我那时不过六岁,能刻出什么东西来?”
如斯歪头想了想,又问:“那公子还记得那时候为了什么不开心吗?”
三公子思索了片刻,抬头笑道:“过去那么久了,我哪儿记得那么多。只是这事似乎是与我二姐有关的。”
如斯点了点头,复又看着那张哭脸。
三公子倚在旁边的一颗树上,叹道:“转眼之间,二姐也要出嫁了……”
如斯听他语气中多含一些怅然,便安慰道:“公子你放心吧,那位叶公子对小姐极是好的。我那会儿在小姐身边,那叶府每隔几日就会送些东西来,小姐可是开心了!”
三公子抿了抿唇,淡淡道:“父亲说他是人中俊杰,将来必有大成。就连我那挑剔非常的二姐不也被他收服了么。这叶雍睿不简单。”
如斯被他说的好奇了起来,于是问道:“那叶雍睿到底是什么人啊?”
三公子瞧了她一眼,答道:“那叶雍睿是皇商,专为皇帝办事。我听闻他早年是军人出身,也不知后来为何做了商人。虽说他做的是一些为皇宫采购货物的生意,但我觉得啊远不止这么简单。”
“皇商是不是都很富有?”
三公子见她一脸的好奇,不禁笑道:“你怎么对这些东西这么好奇?”
如斯撇了撇嘴,转过目光,又转回来看着三公子,道:“那二小姐出嫁,公子难过不难过?”
三公子哼了一声,道:“有什么难过不难过的,我只是怕她在叶府受了委屈,丢了相府的脸。”
如斯惊讶的望着三公子,道:“如果是我,我会难过死的!”
“傻丫头!”三公子只看着她,笑了一声。然后又抬起视线沉默的看着松林外高远的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银松手拿一件披风过来了。他朝如斯使了个眼色,如斯会意,对三公子道:“公子我们会去吧,这林中寒气重,你再待下去怕是身体又要吃不消了。”
三公子应了一声,如斯将披风为三公子系上,对他笑了笑,一边走着一边问道:“只这里刻着东西吗?”
三公子笑道:“我从小到大只来过这松林几次,你说我能刻下多少次?再说就算我刻了,这么长时间了,我又怎记得清楚那些东西都被我刻在了哪棵树上。”
如斯遗憾的叹了一声:“我真想知道公子这些年每天都是什么样的心情。公子啊,你今日开心吗?”
三公子点了点头,凝望着如斯,微笑道:“开心,当然开心。”
“那就好,公子开心就好了。”如斯笑。
三公子沉默,扬起唇角,抬起一双笑意融融的眼看着林外的天空。那天空湛蓝悠远,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七月初二是个十分好的日子,天公作美。辰时天不热,甚至带着凉气。
叶雍睿一如平常那般提着剑到院子里舞了一番,直到叶明急匆匆的跑来,见他仍在悠闲的舞着剑,不禁急道:“哎哟!主子啊!您怎么还不把喜服换上!”
叶雍睿不理,依旧舞剑。他微蹙着锋利的双眉,剑如游龙,剑势霸道。他左腕一转,屈肘向外横扫,剑光煞的叶明不禁闭上了眼。待他睁开眼时,顿觉脖颈间一股凉意,叶雍睿手中的剑已横在了他的颈项间。一滴冷汗自他额上滑下。
“你何时才能学着你兄长那般变得沉稳一些。”叶雍睿淡淡的说完这句话,他收回剑接过叶明递过来的巾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回到内室换了件靛色长袍。叶明在一旁看的着急,又不敢再开口。
叶雍睿洗簌一番,去书房看起了账本。叶明实在是沉不住了,稳着声音道:“主子,您今日还要迎娶福二小姐呢!”
叶雍睿继续看着账本,喝了一口明前龙井,才慢悠悠的说道:“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您知道怎么还不去换衣服!”叶明的声音不禁提高了一些。
叶雍睿懒懒道:“时间尚早。”
“不早了!”叶明这回完全放开嗓子。“吉时就快到了!您看看您,不换衣不梳发髻,还在这儿看账本!您……”
叶雍睿一个眼锋扫过去,叶明立马识趣的闭上了嘴。
被叶明这么一说,叶雍睿这才发现自己的发髻的确是散的。他撑住额头看着眼前复杂的账本,又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瓦蓝瓦蓝,无一丝浮云。日头已经升起,阳光透过窗洒在屋内的地上,倒映出自己斧砍刀削般的侧影。他看着那影子,好一会儿才合上账本,起身道:“走吧,去换衣。”
辰时三刻,迎亲的队伍准时从叶府出发。叶雍睿穿着大红的喜服一头墨色长发被红木簪子束住。他骑着一匹黑色的名叫烈风的大马,这匹马是从砂之国买来的,血统纯正,能日行千里。而此时那马被戴上了一朵大红花,平时威风凛凛的一双眼此时垂着,似乎提不起一丝精神。
相府要嫁二小姐的消息早已疯传整个京都。一大早京都主干道朱雀街旁便挤满了百姓。人人都道那叶公子富可敌国,而那福二小姐也听说是个美丽的佳人儿,这两人端的是“郎才女貌”。且那富可敌国的叶公子平时为人低调,寻常人根本不知他是何面目,这一次迎亲,百姓刚好也开了眼界。众人端看那绵绵不断的队伍就已经惊讶的张大了嘴,再看那队伍前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男子又不禁吸了一口气。这人一双锋利的剑眉斜飞入鬓,黑沉深邃的眼眸里竟瞧不出一丝兴奋或快乐的光景,高挺窄鼻下的嘴唇也微微抿着,瞧起来不似坊间巷里所传的儒雅圆滑,反倒似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一般——锋利、深沉、坚毅、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