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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台娇 第三章 侄女

“这是自然,在那之前你便好生想想怎么在你爹手下保住你的腿吧”。意迟一边把玩着裙子上的玉穗,一边似笑非笑的嘲讽。

她可是记得这小子可是最怕他老子,威远侯府叶侯爷,是祖母都曾夸赞过的人物。

果然,叶长欢脸色大变,全然没了方才的闲散慵懒,苦了一张脸:早知道,我便不同何信之那几个小子打赌了。

说到这儿,叶长欢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只万恶的‘大将军’,心底暗暗发誓,若是能逃过一劫,这辈子就金盆洗手,再也不玩蛐蛐了。

可是万事只差早知道,天下没有后悔药。

他怂恿着福慧县主卢意迟,偷偷离了给淮安王祝寿的车队,跑到荒郊野外只为那雨后彩虹的荒唐事,要是叫父亲知道了……

他不死也得脱层皮,上京里,谁都知道,荥阳大长公主虽说膝下有两个孙儿。

可毕竟福慧县主才是和大长公主是血脉相连的。

嫡庶有别,要是福慧县主这唯一的后辈都赶在荥阳大长公主之前出了什么事。

当今圣上最敬重的姐姐就得断了香火。福慧县主自出生自然而然得就是人人捧着的,要是在叶家人手里 出了点什么事,那就是得结下不死不休的大仇了。

叶侯爷什么都可以纵着他这个独子,唯独是在福慧县主这一点上再三叮叮嘱咐,万万不可出了差错。

叶长自小却也是将这话放在心上,时时刻刻都用心照看着福慧县主。

可这份原本只是君臣之间的情谊,不知何时竟是慢慢的变成了,比他日日夜夜放在心里,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东西。

二人之间一时无话,叶长欢难得不多话,意迟心底怪怪的,自然而然就安静了下来.

意迟必须得估算一下,她的车驾此时此刻已经到了哪里

半晌,意迟同叶长欢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仿佛是饿了。

可这荒山野岭,也只能忍下去。

说的粗俗些,就是不忍,难道天上会掉下香甜可口的馅饼,还正好砸在他们头上?

意迟不由得一阵感慨。

过了半个时辰,就在二人无措的大眼瞪小眼,眼睛都酸了之时。

有个看起来黝黑的像坨炭一样的中年汉子小心翼翼的凑过来问了一句:你们可是从上京来的。

意迟看了叶长欢一眼才答道:正是,这小子他姑丈是徐国公,我们二人是要去给淮安王贺五十大寿的。

那中年汉子憨厚的面上顿时恭谨了不只一点。

对于皇权至上的大梁百姓对权贵除了敬畏就是敬畏。

徐国公府是皇后母家,徐琰是皇后的侄孙,作为徐国公的亲侄子的叶长欢涨红了一张俊脸,气的浑身发颤。

实在是不明白他啥时候成了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的侄儿,正欲发作之时。

那汉子已然是恭谨万分的注视着眼前的贵人:姑娘一身气度非凡想必也是国公的侄女了。

他着实想不明白,两个人不是夫妻,看起来又这么亲近,除了兄妹他实在想不出别的。

正欲发作的叶长欢顿时——噗——的一声笑出了声。

他想,若是徐琰那厮知道意迟成了他的侄女,指不定能气的吐出一口血来。

几个人一起长大,徐琰对意迟有意谁人不知。虽说年前娶了妻,又哪里放了心思。只是意迟是没那个念头就是了。

心上人不知何时成了自己的侄女。叶长欢想想都能看见徐琰吐血的模样。

那汉子憨厚老实的脸上一片茫然:莫非草民说错了。

意迟黑着脸淡定的接了一句:你说的没错,这位是我弟弟,他生性顽劣,我二人才不慎流落荒野,不知大哥有没有法子帮我二人送封信给淮安王府。

那汉子憨厚的脸顿时黑里透红,他原本就是一个走镖的。

平日里大江南北的闯,也不是没见过这些贵族子弟四处玩闹,一个个眼睛都是长在头顶的。

往往玩疯了之后,就闹的回不了家的乞丐模样,几次是雇他们这等草民送他们回去。

这些贵族子弟虽然态度骄横轻慢,一向出手阔绰,刚刚这二人一踏进破庙,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若不是为了家中妻小,他又怎敢与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贵胄子弟纠缠。

交道打得多了,虽说时常会得到一些个小小的教训,但酬金,却是从未被那些个纨绔子弟短过。

要知道,贵胄子弟也不全是凶恶至极,不将寒门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的。

旁人惧着,可他走南闯北自认是有些识人的本事的。这二人,明显就不是如那些纨绔浪荡子弟一般的骄横之人。

他不过是来碰碰运气罢了。

如今被这天仙般的姑娘戳破,脸皮不由得一热,况且人家出自大富大贵之家,还与他这等庶民好言好语。

他也就红着脸老实的答道:姑娘,也知道王府哪是我等卑贱之人可以靠近的,不如二位就同我们镖局一起走吧。

原来是走镖的,定是有些什么依仗,才有胆上前搭讪,她自小倒是从未见识过所谓的镖局。

不由得心生好奇,脸上却是依旧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直叫,那面貌憨厚的汉子心底一阵阵的发怵。

意迟淡淡觑了一眼四周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只道:我们二人原是可以去寻地方官吏开路的,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可是担待不起。

那汉子也不是个傻的当即便道:二位放心我们镖局兄弟身上都是沾了人命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愈发的往后缩了一缩。

意迟自是知晓,这汉子口里沾染的人命指的是押镖路上的那些强盗。

加之自小,也不是什么养在深闺里只懂风花雪月,胆小怕事的普通女子。

宗室里头处置人命,原就是极为常见。更何况她还有一位,那样手握权柄的祖母。

又哪里来的惧意可言?

叶长欢顿觉这是一个极为好的法子,只是他想不明白,他们二人若是搭上镖局,是货还是人 。

只不过,他瞥见意迟那冷飕飕的眼刀,只得连连点头:迟妹妹,当真英明。

他选择暂时忽略他又成了别人弟弟的事实。

暴雨这时倾盆而至夹杂着沉闷的春雷,汉子识相的不再多话缩回了自己该待的墙角。

破庙里的人多是从未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夫,见这二人似是贵胄出身哪敢多言多语,惹人厌烦。

就连那个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的英俊男子也只是抱着他怀里那个艳妾,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外头的雨幕。

暴雨似是要冲垮这破庙一般,哗啦啦的响着。

意迟倾听着似欲吞噬天地雨声,不但无法生出惧怕之意,反倒是,心下一安。

莫名觉得这样生活仿佛并不是多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