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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溏旧卷之百花夜未眠 正文 第七章 扶柳香榭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千寻老人之邀逐渐临近。丰源与秦独敛在瓷晋的事情也告一段落,准备与无命秦风赴悬风谷之。而游已游敛则由东瑚将军府出面先行保送回天都。寒白雪则欲回转月陵宫。

是日,秦风在厢房打点行李。明日她便要和无命秦独敛等人回转悬风谷了。虽然寒白雪有来邀她同往月陵宫,她虽有心,但是想想也多日不见师傅和众师兄了,于是还是拒绝了寒白雪的邀请。

秦风望着扔在床上的紫匣子。师尊千寻老人虽然平时也会送她一些小东西,但这次特别奇怪。如果是给她的,那一开始便就交给她就好。可偏偏一开始又说要送到绝焰门,任何人不得拆开。秦风越想越奇怪。最后索性把东西往边上一搁,往床上一坐拿着匣子研究起来。

无命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一个画面——行李打包了一半,打包行李的人坐在床上拿着一个小匣子发呆。

无命摇摇头,咳嗽一声。秦风这才注意到了无命。“师兄,你怎么进来了?怎么都敲门?”秦风有些气恼地瞪了无命一眼。

“不知道谁在发呆,敲门都不理。”无命大大方方地走进房间,“师妹你不是在整理东西吗?怎么拿这个匣子发呆。”

秦风皱了皱眉。“师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师傅如果当初想要把这个匣子给我,为何要转手他人?”秦风想了半天仍是想不通其中关系。这个匣子看起来也是普普通通四四方方,既没有什么装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符号。

“要不,打开看看?”

秦风有些犹豫。但想想千寻老人交代她是交给绝焰门门主之前不可打开,现在门主把匣子交还给她,想来打开也是无妨。于是秦风小心地抽开匣子,匣子里面也是普普通通,除了有一张纸什么都没有。

秦风取出,打开信纸,看了一眼,瞬间面沉似铁。

无命见秦风脸色瞬间一变,久久没有反应,便接过信纸,一看,脸色也黑得跟个茄子似的。

信纸上只写了两行字。

逆徒,你竟胆敢违反师命,打开匣子。

你被逐出师门了。今日起你我师徒情绝,不必再回悬风谷了。

从笔记看来确实是千寻老人无错,只是这内容……

无命小心翼翼地回视秦风,秦风气得浑身发抖。“师妹,你要冷静……”

秦风低着头,拿着匣子的手不住地颤抖。

无命同情地看着自家的小师妹。老实说,自家师尊千寻老人向来为老不尊,经常搞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开一些无厘头的玩笑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这次确实是过分了一点。好吧,不是一点。

秦风牙一咬,心中越想越委屈,用力将匣子往地上一摔,就往外跑。无命连忙扑住秦风。“秦风,秦风,你要冷静啊!‘永远不要把师傅的要紧事当回事,他这辈子最要紧的事就是玩我们。’这句话是你说的啊!”

突然无命觉得自己的手被什么沾湿了。无命抬起头。秦风的脸上挂着泪水。“你不要我!你竟然不要我……才是我不要你呢!我才不要!”

“秦风!”

秦风张口就这无命的手上咬了一口。无命吃痛松了手。秦风趁机推开无命跑开了。

“寒白雪,带我走!带我走!哪里都好……带我走!”

连忙飞身直追的无命听到这句话突然像是着了魔一般,停住了脚步。他突然间茫然了,他明白,他已经失去了追上她的理由。他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跑远。

于是,秦风坐上了寒白雪的马车。

无命来送她,把千寻老人最后给她的匣子交还给她。他对她说,这绝对只是个玩笑;他对她说,悬风谷会一直有她的位置,他可以随时回来;他对她说……她记不清无命说了什么,她甚至听不懂无命在说什么……

秦风木讷地坐在马车上,摸着紫匣子,望着渐渐远去的瓷晋,久久说不出话了。

秦风随寒白雪行了两日,越走秦风越觉得哪里不太对。这一行越走越旱,地势越走越平缓。她开始有些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在向琼州前进。

“外面有什么奇怪的吗?”寒白雪看着撂着帘子不住向外面打量的秦风。

秦风咬了咬下唇,巴望了寒白雪两眼,又看看窗外,最终恋恋不舍地放下帘子,安分地端坐在寒白雪身边。她总不好告诉他,她怀疑他要拐卖他,先记好回来的路方便以后出逃吧?

寒白雪看着秦风一脸委屈的模样感到十分好笑。好像他囚禁她强迫她了一样。“感觉好点了?”

秦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寒白雪。她不太确定他在指什么,半晌,她终于意识到那是指她被逐出师门的事情。秦风低下头摸摸手中的匣子沉默不语。

“我们很快就到了。”

秦风撩起帘子。此时已是黄昏,天边艳丽的云霞光彩夺目,树木宛若剪影一般在瑰丽的天际印下它们的轮廓。不远处的前方隐约有人家,看那样子像一个不大不小的庄园,周围环绕着烟柳,看起来像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别院。秦风自然不会认为这就是月陵宫了。就这样子来看,也像是书香门第,而非江湖名门。

淼魅将马车在庄园前停下。秦风跟着寒白雪上了台阶,青石台阶打扫的一尘不染,两边的树林也是郁郁葱葱十分幽静。秦风猜想此地的主人势必很喜欢柳树,不然也不至于造就此地十步一柳的景色。

寒白雪走到一扇拱门前。秦风打量了一下,怎么看都不认为这扇有点掉漆的小拱门会是庄园的正门。秦风小心地打量周围,这里看起来十分僻静。她很难明白不论是什么时代,有钱人总会有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建造自己的庄园的喜好。

寒白雪轻轻扣了扣门。半晌,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门里探出了一个丫鬟扮相的姑娘,青黄的脸看起来营养不良,脸上还长着雀斑,一身粗布麻衣。秦风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可以算得上美女了。

“什么事?”那丫鬟瞪着一双浮肿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寒白雪和秦风,冷冰冰地问道。

“吾与柳弱小姐有约。”

丫鬟质疑地看了看寒白雪,厌恶地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每日要见小姐的人何其多。小姐已经歇息了,今日不见客。”

秦风有些生气,区区一名丫鬟竟是如此狗眼看人低。但令人意外的是,寒白雪并不生气,只是谦逊接道:“在下有一句话,劳烦姑娘带给柳弱小姐。”

丫鬟不耐烦扬了扬下巴,示意寒白雪说下去。

无颜白纱下,寒白雪微微一笑。“幽合艳骨芳自赏,来日香泥作花殇。”

丫鬟皱了皱眉,砰地一声关了门。秦风皱了皱眉,这不是讽刺的话。这家主人本来就不打算见他们,这次把人给惹怒了,更没指望不是?寒白雪看了看秦风,隔着轻纱笑了笑。

半晌,门又开了。只见门里出来了两名长得比方才那名丫鬟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丫鬟,只是粗布麻衣换成了绣花棉锦。两名恭敬地朝秦风和寒白雪欠了欠身。“小姐已经久候多时了,请随我们来。”

寒白雪与秦风随着两名丫鬟走进拱门。一路上竟是曲水流觞,烟柳抚水,假山环翠,画舫翘檐,一派小家碧玉的水乡园林样子,与院外万里平原广阔无垠之境大相径庭。

秦风越走越感到奇怪,一路上她就没瞧见一个男性的家仆,而且丫鬟们也都长得一个赛一个的丑。她不得不怀疑这庄园的主人不是旷世丑女就是心理扭曲,或者是有虐待癖。“白雪哥哥,这里的人怎么都这样?是流行什么病吗?”秦风拉了拉寒白雪的袖子小声嘟囔。

寒白雪闻言,笑了笑。“没什么,这家主人喜好比较特殊而已。”

丫鬟们走到一处拱门处停了下来,欠了欠身。“小姐在里面等你们,两位请进。”

秦风看了看雕花拱门,门内绿绕灯石,不见其人,只闻琴声吟吟。寒白雪笑了笑,迈进拱门,秦风连忙也跟了进去。

走过十八根灯柱和翠竹屏风,映入秦风眼中的竟是一片如玉的湖,湖上有一亭,有九曲浮桥相连。亭上垂着青幔,隐约有人坐于亭中。琴声泠泠,宛若潺潺流水,时急时缓,时而平静时而激荡。

秦风跟着寒白雪走到亭前。

“柳弱小姐久候了。”寒白雪在亭外拜道。秦风隔着青幔好奇地打量着亭内,亭内的女子身姿纤细,宛若水边傍水弱柳,纤弱又妖娆。

亭中的琴声戛然而止,青幔中传来一个温雅的女声。“是柳弱姬怠慢了,两位请进。”

寒白雪揭开青幔,与秦风一同走进亭中。秦风走进青幔才看清亭中之人的长相。摇摇叠云鬓,弯弯修峨眉,盈盈秋水眸,艳艳薄唇线,竟是倾城佳人。举手投足间更是充满了水一般的柔媚。

柳弱姬淡淡地瞟了秦风一眼,站起身,真是一副弱柳身姿,一步三摇。“寒公子方才山门一语何意啊?”娇弱的声音有些埋怨。

秦风一愣,不由窃笑着打量寒白雪。要你在偏门出言不逊,你看主人生气了吧?

寒白雪轻咳了一声。“玩笑之语,小姐切莫当真。”

若有似无地一声轻哼,柳弱姬转了个身,长长地水袖一荡琴弦,含冤似怒道:“寒公子不是已经心有所属?缘何又来找柳弱姬。”幽怨的语气,宛若眼前之人是弃他与不顾的负心之人。

寒白雪不紧不慢地答道:“咦,此言差矣。子末与小姐随有缘无分,但莫敢忘与小姐之谊。”

秦风默默地观察着两人一来一往,心中疑惑,却又完全插不上话。

柳弱姬沉默不语,半晌,神色稍霁,坐回琴旁:“那么寒公子今日来访所谓何意?”又看了看好奇地巴望着两人的秦风,“若是要把此女送妾身就算了。扶柳香榭不收这么丑的婢女。”愉悦的语气似玩笑又似嘲讽。

秦风脸色一沉。虽然她这一身确实寒碜,站在寒白雪这样的人身边,有些违和,但总算得体。想不到竟会被人说成为奴婢女。现在纵使眼前女子有着惊世芳容,她也觉得厌恶不已,欣赏不起来了。

“小姐说笑了。秦风乃是朋友所托,并非在下婢女。”寒白雪一愣,忙道。

柳弱姬挑了挑眉,拿起一支雕饰精美的小杆子拨了拨一旁的金顶香炉。“那寒公子此来缘何呢?莫非是来听妾身抚琴?”

“不可吗?”寒白雪笑道,不动声色地望着柳弱姬。

柳弱姬轻笑一声,不予回答,纤纤玉指划过琴弦。不怒而静,悠悠然而淳朴,重重兮而不绝,古朴而玄妙,厚重而空灵。竟是一曲《庄周梦蝶》。

秦风不辨音律,自也不知那是什么曲目,只是隐隐感到一些不适。

一曲罢了,寒白雪摇了摇头。“小姐琴艺非凡,只可惜,仍差一点。”

柳弱姬微微一笑,辨不清喜怒。“如何说来?”

“小姐若真得此境,只怕就弹不出此曲了。”

柳弱姬轻笑了一声,然后又恢复冰冷的面容。“我没有你要的东西。”

寒白雪带着无颜纱帽,秦风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很明显感到从身边之人身上刹时透出的寒意。她不自觉地往旁边退了一步。

柳弱姬轻轻地笑了一声,愉悦的声音宛若夜莺。“寒公子,你不用这么生气。你看你都吓到你身边的小姑娘了。”寒白雪沉默不语,却还是慢慢收敛了气息,“我虽然没有,但是我知道你可以往哪里去寻。”柳弱姬笑得宛若春风扶柳,指尖漫不经心的曲调竟也轻盈舒畅。

“还请小姐指点。”

柳弱姬纤指轻划,宛若燕过平湖,琴音泠泠,煞那间,戛然而止。“三日后,城西落雁湖湖上有一场盛宴。相信这难不了你。”

寒白雪微微欠身,一拱手。“多谢小姐。那,在下便告辞了。”

“公子这便要走吗?”柳弱姬起身相送,“这位姑娘……”

寒白雪慢慢回身。“哦?难得天都第一美人的柳弱姬柳婧依姑娘会对别的女子有兴趣。”秦风暗暗觉得寒白雪此时心情莫名地不错。

“有何不可呢?”柳弱姬温婉地笑着,笑意里却有着掩藏不了的高傲,“寒公子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有人跟随。妾身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之托,使得寒公子改变如此。”秦风暗暗生气,却是隐忍不发。

“小姐此言差矣。秦风十分讨人喜欢,一路有她相伴,真是添趣不少。”寒白雪温雅地答道。

柳弱姬质疑的笑了一声。

“所托之人,却也特殊。”寒白雪不紧不慢地接道,故意停顿了一下,“不知姑娘可认识顾言圣顾少侠?”柳弱姬脸色倏然一变,虽然只是一瞬间,那一瞬间,她的眼里充满了震惊、悲哀、不信,复杂得宛若被搅乱的池水,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哦……”柳弱姬一转身,长长地水袖轻轻掩面,一声叹息,惋惜道:“想不到堂堂月陵宫的少宫主竟也是那人的鹰犬。妾身着实……”话戛然而止,水袖掩面,秦风看不清她的表情。

“柳弱小姐,你失言了。”寒白雪透过白纱轻轻地提醒眼前的女子。

柳弱姬浑身一颤,迅速背过身去。秦风觉得她好像正在发抖。

“柳弱小姐既已无心待客,在下告辞了。”寒白雪拍了拍秦风,两人相继步出亭外。就在撩起青幔的同时,寒白雪,又停住了脚步,转过头,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忘记跟你介绍秦风了。她是悬风谷千寻老人的第六个弟子,李秦风。也就是他的小师妹。”说罢,放下青幔,翩翩离去。

秦风回过头,诧异地望着寒白雪的背影。莫名的,她觉得寒白雪的语气中充满了愉悦,非常残酷的愉悦。

亭中之人沉默不语。

就在秦风和寒白雪渐渐走远之时,霎时间,一道裂锦之声划破扶柳香榭平静的夜空。

秦风和寒白雪离开扶柳香榭的时候仍是从偏侧的山门而出,送客的丫头的面色似乎比之前更加难看。走出山门,夜色愈加浓重。淼魅已经在山门之外的马车上静候多时。

三人立刻启程,驱车上路,不多时便到了城门之下。

由于天色已晚,城门已关。他们不得不在城外的驿站稍作休息,以待明日一早城门开启。而直到这一刻,秦风才真正解开了这一路上困扰她的疑问——他们确实没有往琼州而行,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北上,来到了溏津都城——天都昭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