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伸了过去,好像从地狱到了天堂,他却突然消失,让她从半空摔下,摔得粉身碎骨。
在钱娟筹划着怎样让陈宁出轨的这段日子里,陈宁和小迪第一次同床后,就如胶似漆地过了这些天。
直到第六天,他终于穿衣起床,说有事情要处理,她才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
“怎么了?”陈宁发现了,忍不住打趣问她,“怎么松了一口气?”
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脸红耳赤,回答陈宁:“你……你体力好得,真让人吃不消。是不是吃药了?”
陈宁笑了:“面对秀色可餐的你,我还需要吃药吗?对我的表现还满意吧?亲,记得给好评哦。”
小迪忍俊不禁,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她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显示的号码,是那天和她见面的男人留下的,她很奇怪地与陈宁对视一眼,才接过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说:“朱小迪,求你放过我吧,我错了行不行?”
那个男人在电话里向小迪苦苦哀求,小迪奇怪到了极点:“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男人在那边带着哭腔说:“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骂你,求你的男人高抬贵手,放过我。”
小迪更加奇怪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男人说:“好,我就当你完全不知情,那可不可以替我向你男人求求情,求他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求他大人大量,放过我,我真的错了。”
小迪一脸费解地挂了电话,再奇怪地看向陈宁。陈宁正在整理衣领,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他便转首,看到小迪正拿着手机看着他。
“怎么了?”他含笑而问,笑得温暖,可以化冰为水。
小迪说:“那个和我在相亲网上见面的男人,你还记得吗?”
陈宁笑容一滞,随后挑挑好看的眉毛,笑道:“记得,怎么了?”
小迪将电话向前拿了拿,一脸奇怪道:“他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他错了,求我向你求情,放过他。这是怎么回事?”
陈宁向上勾了勾唇角,阴恻地笑了笑,却马上收起那笑,再笑得温暖地对小迪说:“你都觉得奇怪,我怎么会知道呢?”
“不对。”小迪说,“我感觉你没有说真话,你肯定知道。我相信我的直觉,我更相信我看到的,你刚刚唇角向上斜了,微表情告诉我,你知道这些。”
陈宁来到小迪身边,小迪有了压迫感,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是的,与我有关。他污辱你,我打伤了他,让律师介入,谈私下和解赔偿的事情,他得寸进尺赖在医院不肯走,有狠狠敲我一笔的意思。我满足了他狮子大开口,要多少,赔多少,但是……”
那男人马上想到朱小迪,越想越觉得是因为得罪了她。更想到,如果朱小迪的男人是一般人的话,怎么会有专门的律师出现在警察局为他解决和解事宜?当初,他们愿意和解赔偿的时候,他就不该看对方爽快就狮子大开口,就应该见好就收。结果,人家明里给了钱,暗地里全收了回去,还讹了他一笔。他只有哭着向朱小迪求情,求她的男人放他一马。
陈宁把一切都告诉了小迪。
小迪默然,陈宁抱着小迪,轻问:“你是不是没有想到我这么阴狠,让你对我失望了?”
小迪扬起头来,对陈宁笑了:“狠?我为什么要觉得你狠?如果不给他一点教训,下一次,他还会去讹别人。而且,我又不是小说里的白莲花,怎么可能没有原则的善良。这种人,不懂得见好就收,活该如此。”
陈宁忍不住笑了:“如果你是小说的女主,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办?”
小迪一下子捂住了嘴巴,眨着眼睛,马上泛出泪花:“你……你还是我认识的你吗?怎么可以这样?放过人家吧,我没有关系的,只求你不要这样残忍。只要你放过他,我做什么都愿意,我不要你为了我变成魔鬼。”说完,她放下了手,冲陈宁笑道:“就是这样。”
陈宁傻了一下,随后乐不可支:“你,你好搞笑。”
小迪也呵呵笑得开心:“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很调皮的,只是一直压抑着。现在我正常了。”她拿住陈宁的手,对陈宁说:“谢谢你让我变回自己。”
“不过,”小迪又说,“既然他哭着求我了,钱拿回来又解了气的话,就放他一马吧。他不懂得见好就收,我们懂得,不然,狗急跳墙,还不知道会发什么事情,对吗?”
陈宁笑了:“对。”他听她的,她对他的爱,让他觉得心底很暖。不论他变成怎样,她都会爱他,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抓住了小迪的手,小迪笑脸相迎时,发现他眼底又闪现出了火苗一样的东西。而后,他吻住了她,将她压在了身下。
接着,他们又陷入一场旖旎的风光里。
陈宁起身的时候,小迪已累得睁不开眼睛了,迷迷糊糊地听他在耳边说:“宝贝,累坏你了,好好地睡一觉,等我回来。”她闭着眼睛,本能的点头,而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从早上十点睡到下午四点半,披衣起来,见陈老母在客厅里抱着宝宝。她看到小迪时,笑得合不拢嘴,小迪被她笑得不自在,不好意思地说:“妈,我饿了。”
“饿了?”陈老母一听,马上笑着说,“电饭煲里帮你温着饭和菜呢。本来想叫你起来吃饭的,宁子说你累坏了,不让我吵你,所以我让你睡了一天。”
她笑得“嘿嘿嘿”的,弄得小迪羞赧不已。
陈宁要办的事情,是每年要去办的,就是去看望高中同学的父母。
同学在几年前就去世了,去世的原因,是在毕业典礼的当晚,被一家it公司录用,他兴奋过度,喝多了,酒精中毒,就此命丧黄泉。
可怜的二老,老来丧子,还是唯一的儿子,陈宁永远记得同学的丧礼上,二老是怎样哭得撕心裂肺。
当初,他执迷不悟,做了傻事,被人救活时,被父母问道,你是不是要我们步那位同学父母的后路?
陈宁本来就孝顺,硬着头皮活了下来,但是,每年都要去看看那对父母。是每年,不是每个月,因为失去孩子的这对老人,变得敏感孤僻。当初,玩得较好的同学们,都会轮流每月去看他们,后来,大家一年去看一次。不是因为忙,是因为,那两位老人,真的太可怜了,他们的出现,只会让他们想到他们自己的孩子,触景伤情,所以,将看望从每个月一次,改成每年一次。
很意外的,陈宁看到那位阿姨大腹便便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陈宁惊愕到极点,而那位阿姨说:“这是试管婴儿,我又要有孩子了。”
她都六十岁了,却满脸红光,一脸母性,枯槁的生命,注入新的活力,真的让人惊异不已。
陈宁完全明白他们的喜悦,完全明白孩子就是上帝的礼物,给人带来生命力的心情。
他越来越感谢小迪,感谢他为自己生下这个孩子。
从这位阿姨家里出来,他来到隔街的鲜花店,鲜花店的小姑娘热情地接待。
陈宁微笑:“我想买束玫瑰,送给我的妻子。”
小姑娘一脸欢喜:“都结婚了还这么浪漫啊?”
他笑了:“恰恰相反,我不够浪漫。”
陈宁捧着花语代表天长地久的爱的九十九朵玫瑰,从店里走出来时,嗅了嗅玫瑰的芳香,想象着小迪收到这束花时开心的样子。他的脸上满是笑意,边笑边向泊在街边的座驾走去。
“陈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身板一僵,转过身,看到的正是钱娟那张憔悴的脸。
他不可思议到极点:“你……怎么会在这里?”
钱娟憔悴一笑:“因为我知道你会来这里。你每年都会来这里,以前为了来这里,还跟我吵过架。”
“你也是来看阿姨的吗?”
“我是来看你的。”
“我,我很好,还有事,先走了。”
“这一次为了逃跑,你又要把什么东西甩给我?”
“你不要这样好吗?我已经结婚了。”
“所以,这花你是送给你的老婆的吗?”钱娟突然歇斯底里道,“你说过这辈子,你的玫瑰只会送给我,你说过,你说过的!”
陈宁快疯了。
“我确实深爱过你,就算现在,我还爱着,但是,我们已经成为过去了,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你总是要求和我单独相处,真的不合情理。我跑,不是怕,是因为我对彼此负责,我们都是有家的人,已经不能像过去那般任性了,我们……”
她却看着他怀里的大捧鲜花,一脸漠然道:“这束玫瑰不太鲜艳,我让它们鲜艳一点,你觉得怎么样?”
她话音刚落,就把拿在手里的刀片亮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手腕上划开。那血,就像泉涌一般,一滴一滴地滴在了陈宁手里的鲜花上。
陈宁吓得甩开玫瑰,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惊慌失措地喊:“你这是干什么啊?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陈宁把钱娟送到了医院,包扎好伤口后,再把她送回去,开门的人正是钱会计钱婷。
“表姐,陈总,你们……”
她看到钱娟的脸色苍白,手腕上还缠着绷带,惊叫起来:“天,你的手怎么了?”
“先扶你姐回房间吧。”陈宁将钱娟交给钱婷。钱婷刚接过钱娟,钱娟像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似的,马上抓住陈宁的衣服,仰首望着陈宁,心碎地吼道:“你又要走了,是不是?”
陈宁一脸痛苦道:“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在一起了,我们……”
“你敢走,我就死给你看。”钱娟说,“你敢走出这个门,我向你保证,我从楼上跳下去的尸体,会血溅五尺,躺在你的面前。”
“不要说胡话了。”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钱娟放开陈宁,飞快地跑到房间,拉开窗子,撑手上去,坐在了窗棂上,“我说一不二的性格,你是很清楚的。”
“表姐啊!”钱婷惊恐万状地哭喊,“你不要这样,你不要想不开啊。”她再去拉陈宁:“陈总,不,不是,姐夫,你去告诉姐姐,你不会走,你快去告诉她啊。”
她直接管陈宁叫了姐夫,陈宁痛苦得快要崩溃:“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拿你的命逼我?我们都有各自的家庭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莫名其妙地逼我?”
钱娟含泪不答,而钱婷在一边说:“姐夫。”
“我不是你姐夫,我的妻子是小迪。”
“小迪是吧!”钱娟冷笑一声,身子向外探了一些。
钱婷尖叫了:“不要,不要啊。你不是我姐夫,你是哥,好吧?你不要刺激我姐,你不要再刺激她啊。”钱婷拉着陈宁哭喊:“实话告诉你,我姐没有家庭,我姐根本没有嫁过人。”
陈宁猛然看向她,目光里充满不信。
钱婷说:“是真的,我姐真的没有嫁过,不信,你可以拿我姐的身份证去查她的婚配信息。”
陈宁无法置信道:“她办婚礼的那天,我在远处亲眼看到她被新郎接走,怎么可能没有婚配?”
他是准备抢新娘的,可是,被狮子他们牢牢地制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婷吸着鼻子说:“你还记得……大学的时候,我姐为你流过一个孩子吗?”
陈宁不解地看向她,她说:“其实那一次的流产,让表姐身体受损,再也怀不上孩子了。但我姐她不愿意告诉你,怕你难过,自己瞒着这个天大的秘密,因此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她跟你妈妈相处得不好,又不能生孩子,你又这么孝顺,你妈妈不可能不想抱孙子,她一定会逼你们离婚,让你再娶,所以,我姐想长痛不如短痛,才和你分手。那场婚礼,就是花钱请人来演的一场戏,就是为了让你相信她嫁人了,让你忘记她。但是……”
钱婷说得动情,连自己都深信不疑了,她吸着鼻子,对陈宁说:“但是,你根本不爱你娶的女人啊,你当初和她结婚,就是因为那个孩子,而我姐离开你,就是因为没有孩子。现在孩子有了,你就可以和你不爱的女人分手,再和你原本相爱的人在一起啊!如果你爱她,我姐也不会回来,可是你不爱,我姐不忍心你为了一个孩子而和一个不爱的女人在一起,所以要回来。你能怪她吗?你能怪我吗?要怪就怪当初,你自己在日志里写你只想要那个孩子,不想要那个女人,让我姐看到,我姐才决定告诉你真相,告诉你她愿意回来,她愿意当你孩子的妈妈。结果,你对我姐做了什么?你拒绝她,你还找那个女人一起过来羞辱她,你这样对你深爱的女人,你还是个人吗?”
陈宁深受打击:“你是说,你从来没有嫁过人,你是说,你离开我,是因为那一次流产导致你不能再生孩子,你是说,你以为我不爱我妻子,而我又有了你缺失的孩子,所以,你才回来?”
钱娟只是哭,这个时候,根本不需要她说话,不然钱婷摆在这里做什么?
钱婷马上接过陈宁的问题:“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不然,她为什么今天才回来?”
“可是,我有小迪了,我有她了。”他深受打击,不由自主地后退着,更是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
“那个小迪哪里能跟我姐比?你和我姐相爱了十五年,你又为她守了这么多年,你和朱小迪相识不过一年多,根本不能比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确实爱上了小迪,虽然只有一年的时间,但我确实爱上了她,我……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和她离婚,娶我姐!孩子现在还小,根本不认人,朱小迪现在走,他长大了肯定把我姐当亲妈。我姐这么爱你,你的孩子,她当然也会当成自己的。”
“不可以,不行的,你们不懂的,你们不懂我对小迪意味着什么。”
“那你这样,对我姐又意味着什么?如果不是你带她去流产,她怎么会不能生孩子?你把她害得这么惨,你们凭什么幸福?”
“我……我凭什么幸福,我凭什么幸福……”陈宁目光发直地喃喃自语。
钱娟和钱婷这个时候,目光交汇,相视一笑。她太了解陈宁了,这个男人不仅用情至深,还特别感性,她编出这些让他知道,他不会无动于衷。
割腕算什么,伤口又不深,滴几滴血就能将他镇住。跳楼算什么,只要能留住他,闹剧不就成为她人生中圆满的喜剧了?
“陈宁,如果我不能回到你的身边,我就去死。”
“好!”钱娟的这句话,让陈宁下定了决心,突然抬起头来。
“我们一起死吧。”他猛然冲过去拉住了钱娟的胳膊。钱娟那隐隐的奸计得逞的笑僵在了脸上:“什……什么?”
“只要我们死了,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我爱你,爱得刻骨铭心,我也爱小迪,她那么懂我的心,又为我受了那么多委屈,我活着,不能出轨,不能对不起她。但是,如果我死了,就不用对不起她,也不用辜负你。两个都是我深爱的女人,我们一起死吧。”
这剧情远远偏离预想了,她说她要死,只是为了加一剂猛药,她的目的就是逼宫上位,哪里会真的想去结束生命。钱娟被陈宁拉住,急得直向一边的钱婷使眼色。钱婷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钱娟,大声哭喊,“姐姐,你不要想不开啊,你们都不能死啊,你死了,姑姑怎么办啊?陈大哥也不能死,你要死了,你儿子怎么办啊?他才几个月,连爸爸都不会叫啊。你们要是死了,他们怎么办啊?”
陡然听到这些,陈宁刹那间冷静了下来,钱娟忙向钱婷使眼色,钱婷心领神会,更大声地哭喊:“哥啊,你宝宝要是没有爸爸,得有多可怜,你们不能这么自私,做这么糊涂的事情啊。”
陈宁颓然地放开了钱娟,钱娟面如土灰,被钱婷扶了下来,而后,两个人抱头痛哭。
钱婷边哭边喊:“我可怜的姐姐,可怜的姐姐啊,你这么爱这个男人,他却这样对你,你真的好可怜,真的好不值。”她再冲着陈宁哭喊:“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绝情的男人,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到底是不是人啊?我可怜的姐姐啊!”
钱娟松开了钱婷,扑进了陈宁的怀里:“我还是爱着你的,陈宁,我真的爱你,就算你不肯离婚,你不肯娶我,只要你肯让我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不要名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陈宁深受打击,呆若木鸡,无助喃语:“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我这样做,会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小迪,我……”
“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你的小迪?我姐都不要名分了,你还要她怎样?这个世上,还有哪个女人可以这样爱你?”
钱婷突然变了脸,转过身,冲进房间,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她将那东西放进陈宁的手里,陈宁不解地翻开,是一份精神分裂鉴定书。
“这……”
钱婷狠狠道:“这是我姐的精神鉴定书,她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症。你再这样刺激她,再在她面前提朱小迪,让她犯了病,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别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精神病杀人,是不负法律责任的,你依她,你还能保全你的家,你不依,你一个都得不到,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个时候,钱娟在陈宁的怀里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笑得陈宁一阵怵然。
只见钱娟神志不清地说:“我要杀死她,我要杀死她,杀死她……”
陈宁惊恐万状地抱住钱娟:“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伤就伤我,不要伤害小迪,她是无辜的。”
那天晚上,陈宁回来得很晚,将近午夜十一点才疲惫不堪地回到家。
到家时,小迪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到他回来,便带着笑容迎了上去。
“你回来了?”
“嗯……”
他目光躲闪,不敢看她的眼睛。转首时,小迪看到了陈宁的脖子,看到了什么,但不敢确定,想看得清楚些,便贴近了他,手向那里探去:“这是怎么了?”
“别碰我。”陈宁触电似的挡开小迪,小迪受伤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又变回以前的他。
“对不起。”他无力地道歉,“自己挠的,有点痒,我不是故意推你的。”
“没有关系。”
小迪看着陈宁,很是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再看看玄关挂着的钟表,对陈宁说:“不早了,你去洗澡吧,我去帮你拿衣服。”
“好。”陈宁有气无力地答着,进入了洗澡间,淋浴时,拼命地冲洗着自己的头发。抹了一下脸,他痛苦地看着身上的抓痕,不争的事实是,就在刚才,他背叛了小迪,他们登记后,同房不到一个星期,他就出轨了。
一点都不刺激,反而是万般痛苦。那个女人扑上来,口口声声说,他敢拒绝,她就不放过小迪。他曾经那么喜欢她的任性和不讲理,可现在,这些曾经吸引他的东西变得可怕恐惧。
门敲响了,小迪站在门外对他说:“亲爱的,换洗的衣服和睡衣放在外面了。”
“嗯,好!”他强忍着悲痛,克制着应答。
穿上浴衣出来后,小迪半躺在床上,在柔光下,看着ipad里的电视剧。见他进来,她放下了手里的ipad,冲着他笑,笑得他一阵心神恍惚。她注视着他的时候,眼神里盛满了暖暖的爱意,让他情不自禁地向她走去,上床后,她依在了他的怀里。
“在看什么?”他问。
小迪笑了:“一个很狗血的电视剧。”
“好看吗?”
小迪笑得更欢了:“当然不好看,可是,越是狗血,观众越是爱看,没有办法。”
“如果,电视剧里,一个男人背叛了一个女人,这剧本该怎么写下去?”
小迪笑了:“如果是言情的话,这个男人绝对不是男主角。言情的观众或者读者都是有洁癖的,怎么能允许男主得到女主后,再和女主以外的女人发生关系?”
“如果有呢?”
“在纯言情里绝对不可能。这种桥段写出来,你不删除,人家也会给你删。”
“就没有例外吗?”
“没有,除非这根本不是纯言情。”
陈宁目光呆滞地望向某一点。
“电视剧里,好像要经历很多事情,男人才会真正地爱上女人,是这样吗?”
小迪忍不住笑了一下:“电视剧里,要让大家相信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一定要有挡刀,挡棍子,独处,迷药,还有绑架的戏份,不见点血,大家都觉得这样的爱情不够深刻。可是,我知道,生活不是小说,没有那么多意外,但我人生最大的意外,就是收获了你。以前,我按心理书上教的那样,在一张纸的左边写痛苦,右边写幸福。可左边写满了,右边都没有两行。现在不会了,现在,只要两个字,就可以抵消左边所有的痛苦,那两个字,就是你的名字。谢谢你给我幸福,我是真心地爱着你的。”
这动人又酸楚的表白,令陈宁痛苦地挤皱了眉头,紧紧地抱住她。
她主动贴了上来,献上了一个吻。陈宁与她吻着,感觉到她的手滑向了他的腰间,扯着他束好的睡衣腰带,他忙一把按住了她的手。
“不行,小迪,现在不行。”他抱歉地看着她,一脸愧疚,“我现在……不行。”
他已经体力透支了,他没有办法与她云雨。
她愕然,随后,冲着他笑了,将手松开,来到他的脸上,轻触着他的脸,对他说:“这几天让你累坏了吗?”
他不得已,点了点头。
她依进了他的怀里:“那你就这样抱着我睡吧。”
他抱着她时,她满心依恋,而他心事重重。
第二天早上,陈宁就整理好了行李,说要去外省开拓门点,出去一段时间。
陈老母不悦:“你们才同房,怎么就分开?”
陈宁一脸难堪:“事业拓展,没办法。”
“那……那就把小迪带去啊。”
“不方便。”
“带你老婆去,怎么就不方便了?”
陈宁心虚地说:“总之,不太方便。”
就这样,陈宁走了,一走,就没有回来了,总是打个电话匆匆报个平安,又匆匆挂断电话。而小迪报了瑜伽班,还有烹饪班,她想在陈宁不在的日子里,充实自己。
这一天,小迪外出回家,看到屋子里有一个人,她吓了一跳,随后惊异地说:“是你?”
“是我。”钱娟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小迪,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反客为主。
“妈——”小迪没有理她,只是向房间里叫着陈老母。
“别叫了!”钱娟冷笑,“他们都不在家。”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有钥匙。”
“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我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钱娟阴恻地笑道,“我当然有这里的钥匙,因为这个钥匙的主人是我的男人,他现在和我在一起,我自然轻而易举地就能拿到。”
朱小迪淡淡地哦了一声,就向房间走去。
钱娟意外到极点:“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听到这里,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你的男人,你的老公,正和我住在一起。”
朱小迪内心狂笑不已,这个女人真有意思,做了小三,还亲自跑上门来,看原配的反应。
“你想要我有什么反应?”
她说:“朱小迪,我是陈宁以前的女朋友,大学时同居的女朋友!”她加重了“同居”两字,让小迪知道他和她曾经的关系。
“哦!”小迪缓声而笑了,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同居前女友你好,你想喝点什么?”
钱娟说:“朱小迪,你别跟我转移话题。你心虚了是吧?你老公的心口上是不是文着q?我告诉你,那是我的姓的缩写。陈宁根本不爱你!你只是投机取巧!这个老公是你从我这里偷去的,你得着也不安心。你若是识趣,最好跟他离婚,把他还给我!”
小迪冷冷一笑,不作回答,转身去了厨房。钱娟竟一把将她扯了出来。
“你听到没有?”
小迪喝了一口水,一脸淡然道:“听到了!”
“陈宁根本不爱你!”
小迪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他不爱我?你又怎么知道我和他不是日久生情?”
小迪说着,笑了,那笑里带着妖艳的味道,像紫色的妖花,绽开满是妖气的香氛。那笑像一种惑心的蛊,逼得她的对手连连后退。
钱娟再次目瞪口呆:“你……真不要脸!”
小迪竟微笑了:“谢谢!”
“你……真是一个婊子!”
小迪还是垂眸一笑:“过奖了!”听着钱娟的辱骂,还真像听赞美一样,意犹未尽,末了还来一句:“你终于找到同类了吗?”
“你……”她气得连鼻孔都撑大了,红着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
小迪微抬一下眼皮,淡然道:“你现在不是见着了吗?”
恍若所有的攻击都袭到了弹簧上,以为可以给对方重重一击,不料却被反击回来,令自己措手不及。钱娟气得拳头都攥紧了。
朱小迪放下水杯,一脸嘲讽:“你来这里,无非是想跟我示威,告诉我,你要这个男人。那么,你想要,你拿去,我无所谓,反正到时候他死了,他名下的财产全是我的。你还是趁他还活着,多要一点吧,省得到时候连棺木都买不起。”
钱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你……的心真毒。”
小迪故作惊讶道:“哎呀,你这么快就从腹黑转圣母了?我这是在帮你省事。小三的戏码不就是这样吗?先自杀,再绝食,再以死相逼,男人感动得一塌糊涂,你看,这个女人都能为我死。这手段都被小三用烂了,确实百试不爽,我就给你省了这一步,直接告诉你,能要什么,尽管去要,反正我不会让你如意,不会离。”
“就算守活寡你也愿意?”
“我无非是没有男人,你却是见不得光的小三,我有什么好不愿意的。”
她的态度让钱娟意外到极点,陡然听到“小三”的字眼,钱娟痛骂:“你才是小三,陈宁根本不爱你,你硬把他绑在身边,要这个空头婚姻有什么意思?”
“是啊,他不爱我,所以,他爱怎样就怎样了。只要我有了这个空头婚姻,就算没有男人,我有爸我有妈我有儿子我有家,其他的,你拿去。变了心的男人我留不住,心在我这里,玩多远,他都会跟我滚回来。我又不用担心别人骂我小三,又不用担心没有名分,反正,耗的是你的时间和名声,又不是我的,我有什么好介意。”
“你真的很毒,陈宁居然没有看出来,你是为了他的钱才给他在一起。”
“别装了!”小迪笑道,“如果现在的陈宁落魄又无能,你用得着这般死皮赖脸地赖着他,屈尊降贵地当小三吗?你想当你的小三,我又不介意,何必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嘴硬是吧?不介意是吧?看看这些,我看你介不介意?”
钱娟将一只录音笔塞到小迪手里,小迪看了看:“来就来嘛,还送我礼物,这么客气干什么?只是……旧的啊?没说明书啊?那我不要了,我用不着,也不会用。”
“不会用是吧?”钱娟把那笔抢了过来,按了播放键,按给小迪听。
小迪听了一会儿,立马笑道:“这女的什么人,叫的声音怎么这么难听,跟听鬼片现场似的。”
“你……”她这是存心要气死她。
“你到底怎样才肯和陈宁离婚?”
小迪笑得更冷:“你应该去问陈宁,怎样才肯跟我离婚。”
“你这是什么意思?”
“应该问你是什么意思!”小迪突然变得咄咄逼人,“你一个小三找上门来,怕我找不到你们出轨的证据,还主动送给我,你想我怎样?不就是想让我捅破这层纸,在他面前哭闹,让事情无法挽回,只有离婚收场,正中你的下怀吗?他若真想跟我离婚,想跟你在一起,不用你出面,他就会亲自跟我摊牌,用得着你登门入室逼我让位吗?”小迪呵呵笑道:“想要他,你拿去,想要这个位置,你最好死了这份心,你那点心思,我一眼看到底。谁没有过去,谁没有过前情加前任,口口声声说是真爱,才要去介入别人家庭,你让那些把真爱埋在心底,情愿自己痛苦,都不愿意让自己爱的人家庭不幸的男人和女人情何以堪?你若真的对陈宁一无所求,真是真爱未了,那你就别要钱,别要名分,安心做他身后的女人做到死,那个时候,我这个大房一定会去你坟上拜祭你,颂扬你真爱的伟大。”
小迪进入房间,将门狠狠地关上,钱娟手里有房间的钥匙,便欲将门打开,可刚将钥匙放进锁眼,门却被小迪打开。
她与小迪四目相对,小迪讥讪一笑:“其实你很清楚,我冲他闹,比你冲他闹更管用,你再待在这里闹下去,没意思。既然你最终目的是他,那就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针对我没用,我不会接你的招,不上你的当。”
钱娟狠狠道:“朱小迪,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信。”朱小迪说,“刀就在厨房,自己拿吧,反正你杀了我,陈宁就更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谁会娶一个杀死自己孩子妈的女人给孩子当后妈?就算我死了,你也逃不出大楼的监控设备,我反正是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你的计划会因为我的烂命落空,不知道谁的损失更重。”
“你狠!”
小迪笑了:“不得不狠。”
“那就骑驴看唱本,”钱娟狠狠道,“我们走着瞧。”
小迪更是笑开了:“随你玩什么花样。我很忙,没工夫跟你耗着。”
于是,就这样过了三年。
三年是什么概念?三年就是,小迪和陈宁的儿子陈惜君都上幼儿园了,而他看到爸爸的次数屈指可数。
陈宁冷不丁的回来,看到他的时候,他都会走路了,看到陈宁,好像看到陌生人一般,吓得哭了出来。
血浓于水的亲情,让他意识到那是他的爸爸,于是,他开始抱着他,黏着他。而陈宁总是在家里稍待片刻,便动身离开,有的时候,他的手机不停地响,他甚至来不及和小迪云雨。
独守空房的小迪,不时地被钱娟发来的短信还有视频骚扰,她甚至用陈宁的手机给小迪打电话,不停地污辱加谩骂。小迪表面上无事,却瞒得辛苦,她在晚上会做噩梦。
梦里,交织着过去悲伤的记忆。
一个小女孩子跪在地上,说我错了。一个女生被人逼到楼顶,差一点跳下去。还有冰冷刺骨的铁轨。
她痛苦中,一双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告诉她,小迪,我会给你幸福,告诉她,小迪,嫁给我,告诉她,小迪,我想珍惜你。她将手伸了过去,好像从地狱到了天堂,他却突然消失,让她从半空摔下,摔得粉身碎骨。
她哭喊着救命,从梦里惊醒过来,一双小小的手抱了过来,抱着她,安慰她,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不怕不怕,惜惜保护你。”
睁开泪眼迷蒙的眼睛,看到的是惜惜那张稚嫩而关切的脸,她顿感欣慰,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是她的儿子,是改变她命运的儿子,她现在一无所有,就只有这个家和这个儿子了。
她起床,要帮儿子穿衣服,再送他去幼儿园,惜惜说:“我自己来,妈妈,我是大孩子了,我三岁了,我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
一句话,被他说得奶声奶气,边说还边点头,萌死人不偿命的小家伙,完全继承了小迪和陈宁的优点,特别是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
小迪便放手让他穿,他“吭哧吭哧”地穿得很费力,小迪忍不住接手道:“宝贝,你还小,还是需要妈妈帮你。”
惜惜扬起脸来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嗯……”小迪想了想,说,“等吃十次生日蛋糕的时候,你就可以长大了。”
“妈妈,爸爸会回来吧?”
小迪苦涩地笑了:“爸爸很忙,要赚钱养惜惜啊。这些衣服,还有玩具,还有惜惜吃的东西,都是爸爸赚的钱买的哦。”
“哦,我知道了。”小家伙明显地失望了。
小迪为他穿戴好了以后,送他上幼儿园。
回来后,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
那个女人……她又换号了!
里面传来现场版的av,她不介意地听着,就像听着广播剧。
陈宁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却怎么都不会想到,每次他去了哪里,不出三天,就有人把他和钱娟在一起的相片发到她的邮箱。
三年了,她居然熟视无睹地过了三年。
小迪用座机给陈宁拨电话,响了几声后,陈宁便接通了电话。
小迪笑了,边打着电话,边对着镜子笑:“老公,你在哪里呢?”
陈宁说:“我在一家工作室做后期制作。”
小迪笑了,对着镜子笑,那镜子里的人明明眼底积满了眼泪,却笑得非常甜美。
小迪笑着说:“老公,不要太辛苦!”
他小声地、轻柔地说:“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小迪说:“儿子想你了!”
陈宁只感到心酸,情不自禁地说:“我也想他了!”
小迪说:“那你回来吧,下个星期是他三岁的生日,他一个劲儿地问我,爸爸回不回来!”
陈宁说:“我尽量,老婆,我很忙,我先挂电话了!”
小迪的电话,传来嘟嘟的忙音。
她竟望着镜子,自言自语:“你装吧,你就窝囊地装吧,像圣女一样装吧。虚伪,虚伪你晓不晓得?”
她又突然变了一种语调,痛苦地攥着自己的心口,心碎了似的哭道:“我也想争啊,我也想撕破脸问清楚,可是,我拿什么去争,我拿什么去跟别人抢!”
她害怕,她撑得好辛苦。她不去追究,不是不在意,是她太在意,她太害怕失去陈宁,失去惜惜,失去这个家里的爸爸和妈妈。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她好不容易有了家人,她不要就这样放手。
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只想要个家,她都已经放手,将老公拱手于人了,那个女人为什么还要刺激她,还不放过她?甚至就在刚才,快递给她送来一个邮包,签收后拆开,里面居然是一个自慰器。
这个女人,到底要把她逼成什么样子,才会甘心?
而此时的陈宁悲痛万分,他想儿子了!真想了!
可是,床边的女人根本不放他走。他若是敢走,她会自杀,她会在他面前割腕,然后笑得冷漠,问他,你还走吗?
可是这一天,陈宁放下电话后,钱娟说:“你回去吧!该回去看看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放我回去?”
她点了点头。
他说:“你不再闹自杀,不再折腾你自己?”
钱娟抱住了陈宁,她说:“我爱你,我放你走!”
她说:“我不再找你了!即使受再大的委屈,我也不能让你背负抛妻弃子的罪名。这三年,你总是抽时间陪我,我也想通了,就算了……”
她的“大度”让陈宁莫名感动,马上订了机票,打包好行李,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心切得……提着行李走出了门,突然想到了什么,折转回来,拥抱了一下钱娟:“谢谢你。”
阴魂不散的钱婷是分店的店长,她得知消息后,不可思议到极点,她问钱娟:“你真的放他回去了?”
钱娟阴笑:“怎么可能?我不是有间歇性精神病吗?那么,我说的话,能当真吗?再说,我有急事,必须支开陈宁,若是被陈宁发现,会坏了我的大事。”
这件“大事”,就是她和所谓的“前夫”所生的孩子,被检测出来为“非亲生”,对方一怒之下,把孩子还了回来,还给她娘家那边。那孩子都十岁了,这样丢了回来,她得想办法解决。
她不是说她流产,不能生孩子了吗?
她不这样说,陈宁那个为情所困的笨蛋,能因为愧疚而留在她的身边吗?
飞机场,陈宁提着大包小包出了站。
形形色色的人群里,小迪一眼就看到他了,她弯下身去,对着自己的儿子说:“惜惜,看那是谁?”
“是爸爸!”
惜惜一看到陈宁,便飞奔着扑过去,边跑边叫:“爸爸,爸爸!”
陈宁也看到了,他又喜又急。喜的是看到惜惜,急的是,这人来人往的,怕惜惜摔倒被人踩了,或是被谁撞到了。
惜惜飞奔,离陈宁很近的时候,陈宁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他笑了,边笑边亲着儿子的脸,不停地说:“乖儿子,乖儿子,想死老爸了!”
惜惜抱着陈宁不撒手,搂着他的脖子说:“我也想爸爸。”
陈宁笑着打趣:“哪里想?”
惜惜竟在他怀里,用小手拍着脑门子,说:“这里想。”再拍拍胸口,“这里也想。”再拍了肚子,“这里也想。”
陈宁笑得合不拢嘴,双手搂住了儿子,说:“我的乖儿子唉!”
这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帅哥,骨架子小,看上去不胖,却肉团团的,抱上去舒服极了,抱了就不想放手,真是让人爱不释手。
小迪缓缓地走到了陈宁的边上,她微笑着看着陈宁,笑得极温柔。
陈宁这才看到她,对视的时候,不等他说话,她笑着轻声细语:“你回来了?”
他抱着儿子,点了点头:“嗯,我回来了!”
他看到她化妆的样子,惊艳一下,只听到她说:“不好看吗?因为你要回来,我才化的!怕化得不好看,还提前练习了好几天。”
他没有回答,而是转头问惜惜:“儿子,告诉老爸,妈妈好不好看?”
惜惜大喊:“好看——”
陈宁又笑着转向小迪,说:“你看,儿子都说好看了,当然是很好看了!”
她笑着抿抿嘴:“我们回家吧!”
惜惜接嘴:“爸爸,妈妈做了很多很多好吃的,我们快点快点回家吃饭饭吧!”
陈宁笑着,将惜惜抱得更上一点后,笑道:“好,我们回家,我们回家!”说着,就抱着儿子往前走。
走了两步才想到把她丢后面了,转身,看到小迪心事重重的正在发怔。
“老婆?”
陈宁喊了她一声,小迪才恍然惊醒,而后,她笑了,笑得有些荒凉,急走几步,跟上了陈宁。
拦了车,坐进的士的后座,陈宁抱着儿子,小迪坐在他的身边。车开后,惜惜吵吵闹闹,拿陈宁的手机出来玩游戏。
陈宁拿出手机,调出游戏,和儿子一起玩起射击游戏。
小迪看着陈宁,一个劲儿地看着,而后,软身一栖,挽了他的胳膊,依在了他的肩上。
陈宁和小迪等电梯的时候,遇到隔壁的大婶。
大婶也是刚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一袋零食,看来是去了一趟超市。她走过来时,看到陈宁和小迪,还有惜惜,便笑皱了脸:“陈宁回来了?”
陈宁笑道:“唉,回来了!惜惜,叫奶奶!”
惜惜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奶奶。
大婶看着惜惜,越发是笑得乐呵,只见他被陈宁抱着,一直搂着他的脖子。小迪让惜惜下来,惜惜不肯,一定要陈宁抱。
而大婶看到惜惜这样黏陈宁,就说:“你看你儿子黏你哦。”说着,又加了一句,“你们爷俩越看越像,小惜惜长得可真讨人喜欢。”
惜惜这时在陈宁怀里嚷嚷:“爸爸是大帅哥,我是小帅哥!”说这话时,脸离开了陈宁的脸,说完了,又把小脸蛋贴了上去。小脸蛋柔柔嫩嫩的,跟果冻似的让人感到舒服。
陈宁笑得不行,空出一手抚了抚儿子的脑袋,说:“谁告诉你老爸是帅哥了?”
惜惜嘟嘟嘴说:“爸爸就是大帅哥,很大很大的大帅哥!”
陈宁来了兴趣,笑问:“有多大?”
惜惜直起身来,用手在胸前一展,做出一个抱球的姿态,说:“这么大!”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婶从袋子里掏出一包糖来,递给惜惜,说:“拿着。”
惜惜的眼睛盯着那袋糖,咽了一口口水,将手含在了嘴里,摇了摇脑袋。
大婶说:“奶奶给你的,你拿着呀!”
惜惜咬着手指头,低着脑袋看了一眼妈妈,又看了一眼爸爸,小声道:“妈妈不让拿别人的东西。”
大婶急了:“这怎么是别人的东西呢?怕奶奶的东西有毒啊?”
小迪忙说:“大婶,每次遇到您,您都给惜惜东西吃,每次都这样,每次……”
大婶说:“我这不是喜欢这孩子吗,换作别人,我还不给呢!你儿子长得机灵,讨人喜欢,我瞧着就想给他点什么。拿着拿着,不拿,我可急了。”
小迪说:“这……”
陈宁笑道:“行,拿着。惜惜,谢谢奶奶。”
惜惜终于笑了,从陈宁的眼里得到许可的目光,便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接了过去,对大婶说:“谢谢奶奶。”
陈宁回到家,先小迪一步进来,一抬头,吓了一大跳:“我是不是走错门了?这家里白白的墙怎么乱成这样了?”
上面全是彩笔画的线条或者不规则的圈圈。
陈老母端着一盘菜从屋子里出来,边走边说:“什么走错门不走错门的,自个儿家都不认识了?”
陈宁边用脚互蹬着鞋后跟边说:“妈,您真是……我出远门了吧,你天天催我回来;我回来了吧,你又没好脸色。真是离又离不得,见又见不得。”
陈老母说:“你出去一趟去哪儿了?是登月球了,还是穿越了?回自个儿家来,还问有没有走错。”
陈宁大呼冤枉,说:“我一进来,就看到我家的墙画成这样了,跟鬼画符似的,谁干的?”
陈老母一笑,道:“还能有谁?还不是你儿子的杰作。这小魔王,有纸不画,拿着彩笔就往墙上涂。墙上画东西还算客气,他连我们的衣服袜子一起给涂了。”
惜惜这时候抱着陈宁,在他耳边告状:“奶奶打我!”
陈宁故意板起了脸:“坏奶奶,敢打我儿子。”
惜惜配合着撇起了嘴。
陈宁说:“告诉老爸,奶奶为什么打你?”
惜惜吸着鼻子,撇着嘴说:“奶奶说我在墙上画画。”
陈宁说:“那你为什么要在墙上画画啊?”
惜惜说:“因为纸小了,画不下!”
陈宁笑了:“那你都画的什么呀?”
惜惜耸动着身体,从陈宁怀里下来,他乐颠颠地跑到墙边,指着画得一塌糊涂的墙,笑眯眯地说:“这是奥特曼,这是他的手,嘀嘀嘀,打怪兽。”
“啊,原来惜惜喜欢奥特曼。那奥特曼会不会在墙上画东西啊?”
惜惜吸了吸鼻子,一张小脸垮了下去,摇了摇脑袋说:“不会……”
“惜惜不是在电话里说,你是男子汉了,要保护妈妈的吗?男子汉会在墙上乱画吗?”
惜惜竟用手擦着眼睛,哇哇大哭起来。
陈宁一惊,始料未及。
惜惜却哭着喊:“妈妈,妈妈,爸爸打我!”
陈宁无语,差点脚步不稳栽到地上,但很快板脸,皱起了眉头。
“陈惜君!”他连名带姓地叫了儿子的名字,大声喝了起来,“我打你了吗?你才几岁,就当着人的面说谎,你给我过来!”
他抓住儿子一扯,将他往膝上一横,扒了裤子,扬起巴掌就打他的屁股。
巴掌声清脆刺耳。
惜惜大哭,陈老母放下盘子就奔了过来,抢过孙子,一把推开陈宁,大喝:“你干什么你?”
陈宁脚步不稳,反手在地上用力一撑才站起来。他脸色不好看了,有些恼意地对陈老母说:“我儿子就是你惯的!”
“我惯你儿子?我惯他什么了?我舍不得饿着他,舍不得冻着他,疼他都疼化了,有一点不好,就是我惯的啦?你整年整月地不回来,你儿子都快不记得你的长相了,你老婆都赶上守活寡了。我和小迪给你带孩子,你还嫌我们带得不好,那你自己带啊!看我老婆子不舒服,我走成了吧!”
陈宁无措。惜惜大哭起来,拉着陈老母直哭:“奶奶,你别走!爸爸,爸爸,惜惜错了!呜哇,惜惜不……不说谎了……”
这边闹成一团,朱小迪却捂着脑袋顺着墙开始向下滑。
陈宁急忙来到小迪面前,焦急且关切地问:“小迪,你怎么了?”
朱小迪摇了摇脑袋,好像要摆脱什么,转而很虚弱地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头晕。”
陈老母也拢了过来,看着小迪,将手抚在小迪的额头上,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说:“小迪啊,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病了?陈宁,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带小迪去医院啊!”
小迪起手摇了摇道:“妈,没事,真的没事。就是你们一吵,我有点心慌。”
陈宁将她扶起来时,她对陈宁抱歉道:“对不起老公,是我没教好惜惜,对不起。”
陈宁心酸:“是我的错,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惜惜拉着陈宁的裤管说:“是惜惜的错,呜呜,是惜惜的错。”
陈宁蹲下身来,自责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说:“是爸爸的错,爸爸以后不随便发脾气了,乖,不哭了,咱们洗手吃饭饭,好吗?”
晚上,大家吃完饭后,陈老母牵着惜惜出门学轮滑,陈宁也跟着去了,而小迪留在家里做家务。
一个多小时后,这祖孙仨就回来了,陈老母要给惜惜洗澡,惜惜非要陈宁帮他一起洗,陈宁乐呵呵地抱着他,进了洗浴间。
洗完澡的父子,从洗浴间里出来,陈宁穿着睡衣,抱着同样穿着睡衣的儿子,到床上疯玩。小迪给陈老母泡了一杯清茶后,陈老母就催她说:“去,去把惜惜抱我房间里来,你和你老公好好聚聚,我不用你陪了,快去。”
小迪来到房间,对惜惜说:“奶奶今天晚上让你陪她睡。”
惜惜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依地大嚷:“我要跟爸爸睡,我要跟爸爸睡。”两手一抱,将陈宁抱得紧紧的。
小迪笑了笑,陈宁拢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说:“等他睡着了,我们再抱过去。”
他这样拢过来,她竟感到不适,与他隔开了距离。
他不解地看着她,她只是在床头拿了衣服:“我先去洗澡,你哄他睡觉吧。”
陈宁嗯了一声,任由她去了套间里的洗浴间。
洗浴间里传来她洗澡和洗衣服的声音。
“惜惜。”
“什么事哇,爸爸?”
“你想爸爸吗?”
“想哇!妈妈说,爸爸要养惜惜,养奶奶养爷爷,所以才去很远的地方上班班。爸爸,惜惜真的很想你很想你啊……”
陈宁心酸地眨了眨眼睛,含泪笑着说:“儿子,爸爸也想你。”
小迪洗完澡再洗完家人换下来的衣服,去晒台上晒完后,哄着儿子睡觉的陈宁也已经睡着了。
小迪另拿了一床被子,睡在了一边,睡到下半夜,小迪感觉有人在摸自己,她惊醒过来。陈宁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进了她的被子,环住她且压制着。
小迪用力将他从身上推了下来,他不解,小声地问:“怎么了?”
小迪向外移了移,对他说:“别这样,惜惜在这里。”
他“哦”了一声,笑了一下,栖上身,抱着她说:“没关系,我们动静小一点,他不会醒过来的。”
“别这样,请你别这样!”
小迪再次推开了陈宁,陈宁从她的语气和力气中,感觉到了厌恶。
“小迪……”
“我真的很困,没有心情。”
他拿住她的手说:“我很久都没有碰过你了,我想你都快想疯了。”
她竟一脚将他踹了下去,抱起被子,向外走去。陈宁眼疾手快,从地上爬起来,将被子和她一起裹进了怀里。
他环紧了挣扎的她:“你去哪里?”
“我去客房睡!”
“好,我们一起去。”
他一把将她抱起,扛在了肩上,带她来到隔壁的客房。
将她丢到床上时,他打开了床头的座灯,俯身栖下,被她脸上的泪光给镇住。
他无法理解:“从我回来,你就不肯和我单独在一起,刚才把我踢到床下,现在还哭,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抹了抹眼泪说:“太晚了,真的不想做。”
“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这么久才回来一次?”
小迪只泪不语,他叹口气,无奈道:“小迪,我知道我冷落了你,但你要相信我,不管我做什么,我是为了这个家。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说完,紧紧抱了一下小迪,便起身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陈宁醒来的时候,小迪正在给惜惜穿衣服,惜惜在哭:“今天不去园园好不好?我想跟爸爸在一起。”
小迪说:“今天不行,今天要去园园,爸爸和妈妈要去给你订蛋糕,明天要带到幼儿园给小朋友们吃,你忘记了吗?”
“我不去不行吗?”
小迪摇着头说:“不行。快点,幼儿园来接小朋友的车快到了,不能磨了。”
陈宁拉住了小迪:“他实在不愿意去,就算了吧!”
小迪只是看了一眼陈宁,就拉开了他的手,将惜惜抱了起来。惜惜在她怀里,够了手,伸向陈宁,爸爸爸爸地哭喊。
陈宁从被子里爬起来,站在小迪面前说:“算了吧,今天就不要去了。给老师打个电话,说他不舒服。”
惜惜在陈宁走近的时候,就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不肯再松手。小迪让陈宁将孩子抱过去,说:“好吧,就跟老师说,孩子的爸爸难得回家一次,今天就不去幼儿园,在家陪爸爸了。不要随便说什么不舒服,小孩子火气低,这种东西,一说就会应的。”
惜惜马上不哭了,抱着陈宁的脖子,大呼,万岁万岁,爸爸万岁。
小迪拿出手机,正要给老师打电话,手机上却有了手机短信提醒,她点开一看,上面写着:“贱人,你倒很会拿你儿子做诱饵啊,可惜他明天晚上就要回来陪我了,不信你等着瞧!”
小迪木然一笑,随后,给老师打了电话,老师在那头说,行行行,我跟接孩子的师傅说一下,就让惜惜在家里待着吧。
小迪挂了电话后,就问陈宁:“你……什么时候走?”
陈宁正抱着儿子给他擦脸上的眼泪,陡然听到这里,他不解道:“我才回来,你就问我什么时候走?”
小迪淡淡地说:“只是问一下。”
“问一下?”陈宁站起身来,打量着小迪。
她早早地就化好了妆,很得体的妆,平添了她的美丽。她原本就在他公司跟着化妆师学过化妆,将化妆手法用在自己身上,便用得恰到好处。而且,她的穿着,也绝对不像他初次遇到她时那么素气。
小迪现在很会打扮自己,在昨天,他打开衣柜拿衣服的时候,就看到她的衣柜里添了很多时尚的衣装。昨天她和惜惜去接他的时候,他硬是没有一眼认出来,那种感觉,除了惊艳,就没有别的。若不是她给他那般惊喜,他也不会明明累得睡着了,到了下半夜,却突然很想要她。
他有位朋友说过,女人突然冷漠丈夫,又突然很喜欢打扮,就一定是在外面有人了。
“小迪……”他突然觉得心底很不舒服,“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是不是觉得我回这个家,坏了你们的好事,碍着你们的眼了?”
小迪扬起眼眸来看着陈宁:“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女为悦己者容,可你的妆,好像根本不是化给我看的。”
“哦。”小迪笑了一下,“我化妆,确实不是为了给你看,但也绝不是因为外面有人。小孩子会在幼儿园里比谁的爸爸帅,谁的妈妈好看,我这妆是化给我儿子看的。”
“小孩子懂什么?”
“你错了!”小迪说,“攀比就是从小孩子间开始的,反倒年纪大了,觉得攀比没什么意思,才不会放在心上。这个时候,我要是让我儿子觉得自己处处不如别人,会让他的心里产生阴影,会让他在同学面前自卑。他的爸爸总是缺席,他的妈妈只有尽全力弥补。为了我的儿子,我不得不体面。”
“好,就算我错怪了你,可是,别人说小别胜新婚,可你好像根本不想我。”
“小别?一年半载算是小别吗?”
“我知道你心底怨我。”
小迪仍淡淡地说:“没有!”
“我真的很忙……”
小迪说:“我理解。”
“我……”
他看了一眼儿子,便对他说:“惜惜,去找奶奶去,爸爸跟妈妈说点事情。”
小迪说:“你先洗漱吧,我带惜惜去妈那里。虽然在家里,孩子还是离不得人的。”
小迪下楼去后,就没上来了,直到陈老母在楼下喊:“宁子,下来吃饭了。”
惜惜跟着学,叫出来的却是“银子,下来吃饭饭了”。
陈宁从洗浴间出来,来到楼下的餐厅,小迪将一碗面条递到了他的手上。
陈宁捧住碗时,一并捧住了小迪的手,想亲吻她。她挣扎着将手抽开,面条碗就整个滑到了小迪的身上,衣服弄脏了,碗也掉到了地上。
小迪忙蹲下身麻利地收拾起来,陈宁要帮忙,她竟挡开他。
陈宁的脸色很难看。
小迪起身,帮他重新盛了一碗面条,递给他,说:“我上楼去换套衣服,你先出去吃吧。”
陈宁接过了碗,小迪便对陈老母打了声招呼,上楼去了。
她反锁了房门,发现面条水已浸入了里面的衣服,她只好将衣服全部脱下来,放到置衣篓里,这时门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
小迪惊慌地将放到床上的衣服拿起,遮挡在了自己的胸前。
陈宁推门进来,再将门掩好,反锁上了。
小迪将那衣服遮着胸口,陈宁一步一步地走近,那气势很是逼迫,她不由得向后退着,一下子坐在了床边的踏脚沙发上。
“你想干什么?”她不由得浑身发紧,嗓子也跟着发起紧来。
他拢近了,环住她,亲吻着她光洁的肩头,轻声问:“昨天晚上没有心情,现在呢?现在的你,有没有心情呢?”
“现在是白天。”
“谁说白天不可以?”
窗帘在她换衣服的时候,就被她拉上了,阳光从这帘子里透出来,透出一种暧昧的光线。
他起身,一步一步将她逼进了那窗帘的墙角,双手撑住墙,将她牢牢地锁在他的臂弯里。
小迪推他:“别这样,妈和惜惜在楼下等我们。”
陈宁说:“我跟妈说,让她先带惜惜出去转转,一个小时后再回来,这段时间是我们的。小迪,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我?”
小迪看向了陈宁,那么看着,眼底渐渐地布满泪水。
想,想得睡不着,想得都快忘记想念是什么感觉。可是,她却说:“不太想。”
“可是,我好想你,小迪,我真的很想你。”
他深深地吻住她,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这里面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
好久都没有被他抱过了,也好久没有温存过,她都快要忘记那是什么感觉了。
从心底蔓延出来的痛,痛得她止不住地哭了出来。
她只是想要一个家,她忍得这么辛苦,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只是因为,她很在乎这个家。而那个女人,那个疯女人就是拿准了她的弱点,百般挑战她容忍的下限,逼她离开这里。
她不想离开,她不知道离开了这里,她能去哪里,她害怕事情摊开了,他要选的人不是自己。她这么卑微地活着,就是因为她太在乎这个男人。可他却这般伤害她,若无其事地伤着,伤得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好痛……”她捂住心口的位置对他说,“好像裂开了,真的好像要裂开了。”
他却误解了她的意思,克制着对她说:“我太急了,对不起,我真的太急了。”
她淌着眼泪在他耳边说:“其实我很想你,我真的很想你……”
他酸楚不已:“我也很想你。”
第二天是惜惜三岁生日,生日是在幼儿园里过的,大家围在一起,和他一起分吃生日蛋糕。
在惜惜许完愿的时候,身边的一个小姑娘过来拉着惜惜问:“惜惜,你许的什么愿呀?”
惜惜拉着她说:“我想爸爸天天回家吃饭,天天回家睡觉,天天陪着妈妈。”
老师是个年轻的姑娘,听到这话她呵呵一笑,对惜惜说:“难道惜惜不想爸爸多陪你吗?”
惜惜摇摇头,委屈地说:“想让爸爸陪妈妈。”
“哦,知道,爸爸陪着妈妈的时候,妈妈最开心,对不对?”
“对!”小家伙拼命地点了一下头。
“惜惜。”陈宁望着他,一脸怜惜和愧疚,“爸爸答应你,以后,每天都回家陪你。”
惜惜开心地叫喊:“爸爸万岁,万岁。”
小迪看向陈宁的时候,陈宁的眼底是安慰和坚决,让她相信,这不是信口开河,于是,在桌子底下,他们的手紧紧地牵在了一起。
老师笑道:“这个生日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大家唱完歌后,让我们的小寿星给大家切蛋糕好不好?”
因为惜惜过生日,所以,可以提早回家,不用坐幼儿园里的班车。于是,小迪和陈宁等惜惜将蛋糕切好,送给小朋友们后,就带他离开去玩。
刚出幼儿园门口,陈宁就接到一通短信,他看了后神色有些慌张,借口买烟将车钥匙交给小迪,让她带着惜惜在车子里等他。
钱娟解决完她的事情后,就又缠上了陈宁,陈宁一脸无奈道:“不是说结束了吗?怎么你又……”
钱娟在那边装傻:“什么结束了?哪有结束?你在说什么?”
小迪带着惜惜,边走边问:“今天开心吗?”
惜惜拼命地点了一下头说:“开心!”
他开心地摇着小迪的手臂说:“妈妈,我的蛋糕好好看,我告诉他们,这是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做出来的,他们也好开心呀!”
小孩子没有办法用精准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但是小迪知道,惜惜是真的开心。
那蛋糕也不算他们做的,只是正好有那么一家蛋糕店,把蛋糕模子做好,奶油涂好,花样和水果的摆放,可以在顾客的要求下,交给他们自己。所以,惜惜觉得,和爸爸妈妈摆放了水果,就是一起制作了生日蛋糕。
小迪笑了笑,笑得很母性,看着小小的惜惜,想到他都三岁了,感叹一下时间过得好快。
“妈妈,我什么时候再过生日呀?”
“当然是明年,一年长大一岁。”
“‘明年’是什么时候呀?”
“明年就是,过完年后,吃完饭,爷爷奶奶给你压岁钱后的明年。”
他沮丧了:“好久呀!”
小迪笑着,牵着他的手,来到陈宁车子跟前。刚拉开车门,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一个人来,抱着惜惜就跑。
他戴着鸭舌帽,突然冲出来。他跑得太快了,快得让人措手不及,一下子跑出好远。
小迪傻了一下,随后连车门都来不及关,就惊叫着追赶。
谁知鞋跟太高,她崴到了脚,狠狠摔到地上。顾不得痛,也顾不得水泥地磨破了她的衣服,她脱了高跟鞋,尽全力追赶,边追边喊:“偷孩子了,偷孩子了。”
那个人抱着孩子向前冲跑,撞到一个手捧金鱼缸的大爷,玻璃缸连鱼带水掉在了地上,尖锐的玻璃碎了一地。大爷一把抓住那偷孩子的人,大喊:“孙子,撞了你大爷的鱼缸你还想跑?”
那人不得已放下哇哇大哭的孩子,再一把扯开大爷,向远处跑去。
小迪赤着脚奔到这里,脚踩到了那些玻璃碎片也浑然未觉。她一把抱住仰头大哭的惜惜,孩子惊魂未定,只知道哭,哭着扑进了小迪的怀里。
小迪撕心裂肺地抱紧了惜惜,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无法克制地抖。她竟站不直身体,哆嗦着抱着惜惜蹲下了。
以“买烟”为借口的陈宁,正打着电话,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小迪赤着脚尖叫着狂奔,连车门都没有关上,他听到她在喊“偷孩子”,便挂断电话,拔腿就追。
追上来时,小迪正抱着孩子,哆嗦着蹲在地上。
陈宁看了看那偷孩子的人远去奔跑的背影,他在小迪面前稍做停滞,随后拔腿去追。这时身侧开过一辆面包车,追上那奔跑的人,降低车速,那人就跳了上去。
那车牌后面贴着光盘,逆光,刺得人眼睛发疼,看都看不了,更别说去记车牌号了。
陈宁狠狠地骂了一句粗话,喘气如牛地向回走,走到小迪面前。
哇哇大哭的惜惜看到陈宁,更是加大音量,哭得更凶,大哭,爸爸哇,爸爸哇……
陈宁弯下身去,想把孩子接过来,可抱住他时,发现小迪紧紧地抱住孩子,丝毫不肯松手。
惜惜大哭:“妈妈放手,放手……”
“小迪,小迪,惜惜快喘不上气了。”
她才将手松开一点,陈宁接过孩子,再扶她起来时,才发现,她的衣服摔破了,脚上满是鲜血。
陈宁心疼地睁大了眼睛:“小迪,你的脚……”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脚上全是血,连水泥地上都染着她的血。
好多血……她感觉身体发凉,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
陈宁带着小迪去了医院,从医院科室出来的时候,小迪的脚上缠上了绷带。惜惜则跟在身边,紧紧地牵着陈宁的手。
小家伙一边走一边哭:“妈妈,你还疼不疼啊?”
小迪在陈宁的背上,冲着惜惜摇了摇脑袋:“妈妈不痛。”
“爸爸……”惜惜又转向陈宁,不停地摇着他的手说,“我想背妈妈。”
陈宁的笑打破了他保持的沉重,他问惜惜:“你为什么要背妈妈啊?”
惜惜呜呜道:“都是惜惜不好,妈妈的脚才疼。我要背妈妈,我要背妈妈。”
小迪又心酸又感动:“惜惜,谢谢你。”
“妈妈,你下来,我背你。”
小迪拍了拍陈宁,意示他放她下来。陈宁只好在医院科室外的走廊边的候椅上,把小迪放了下来。
小迪一坐在上面,惜惜就拢过来,要背小迪。
小迪心头一热,盈满了眼泪,将背对着自己的惜惜环在了身体里。
“宝贝儿!”小迪环着惜惜,在他耳边说,“妈妈真的很爱你。”
“妈妈,惜惜也爱妈妈。”
“妈妈,惜惜背你。”
小迪泪使语凝:“宝贝儿,妈妈给你背,等你长大后,长得和爸爸一样高的时候,再背妈妈好不好?现在你太小了,背不动妈妈的。”
他奶声奶气地说:“背得动,背得动,呜呜,妈妈,背得动。”
小迪只是紧紧地环住了惜惜。这是她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孩子;是让她有了婆婆公公和老公的孩子;是老公不在家,总是陪着她,说是替爸爸照顾她的好孩子;是很听话,很懂事,很招人疼,又很机灵的好孩子。她可以没有老公,但她不可以没有这个孩子。
陈宁和小迪回到家里的时候,陈老母和陈老父正在家里看电视。听到门铃响时,再听到惜惜在门外大喊:“奶奶,奶奶。”她透过猫眼,看到陈宁背着小迪,忙把门打开,惜惜第一时间扑进了陈老母的怀里,陈老母奇怪地问:“这是怎么了?你们……你们不是去游乐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惜惜在陈老母怀里哭:“妈妈的脚,妈妈的脚。”
陈老母早看到了小迪架在陈宁身上的脚,正想问,陈宁背着小迪进来,边走边说:“我们进去再说。”
陈宁背着小迪进来,让小迪坐在了贵妃椅上,自己在边上的沙发上坐下,对坐在身边的陈老母讲起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陈老母惊慌失之下失口大骂:“这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人抢孩子,这是什么世道?”
惜惜拉住陈老母,一声“奶奶”,就扁了嘴哭了起来。陈老母双手抹着惜惜的眼泪,将惜惜抱进怀里,心疼地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乖宝宝,以后谁要再敢动你,奶奶跟他拼了这条老命。”
小迪伤的是脚,所以没有办法自己洗澡。
这天晚上,陈宁将小迪抱进浴缸,将她的双脚放到浴缸外的时候,在她的洗澡水里,加了一些精油。他对她说:“这东西能安神,你好好泡个澡,我帮你按摩按摩。”
小迪轻声问他:“老公,你不走了吗?”
“我不走了。”
“可是你那边开的分店……”
“我打算盘出去。”
“那边的人怎么办?”
“什么人?”
“合伙人啊。”
陈宁言辞闪烁:“我……我会解决的。”
她挑了挑眉,柔声喊:“老公……”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安慰她:“放心吧,我已经受够了这分居两地的生活,我一定会解决的。我不想再离开我儿子,我也不想再离开你。”
他一语双关道:“我在那边的事情,一定会解决的,一定。”
他真的受够了,这三年,那个女人寻死觅活,他过得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甚至可以说,再深的爱,也被她给磨光了。
当天晚上,钱娟就给小迪发短信。
“贱货,我早说了,你不放手,就当心你儿子,今天的事情,你满意了吗?”
小迪回复:“你这是在给我留下去警察局报警的把柄吗?”
她突然发来一条彩信。
小迪不解,收过。她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那是一张间歇性精神病的诊断书。
“你这是什么意思?”
钱娟说:“我告诉你,我就得了这病,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清醒,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犯糊涂,特别是受不得刺激。陈宁居然敢不接我电话了,我现在又被刺激到了,我一受刺激就犯病,所以,如果我做出什么伤害你儿子的事情,我是不承担一点法律责任的,他死也是白死!你想明白了,你到底是要陈宁还是要你儿子?”
小迪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怎样?”
“你跟陈宁离婚,我绝对厚待你儿子,如果你不肯,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那是陈宁的儿子,你杀死他的儿子,就算你有病,他要怎么面对杀死自己儿子的女人,你是存心让他痛苦一辈子吗?”
“陈宁的儿子?陈宁就是因为这个儿子才跟你结婚,如果不是这个儿子,他就不会娶别的女人。只要你肯离婚,我绝对善待你儿子,如果你还不知好歹,我就杀了你儿子。就算杀不死他,我也会把他弄残,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我成全了你们,我怎么办?有没有人替我想过,我怎么办?”
“那就不关我的事情了,爱情的世界里,根本不爱的女人,才是第三者,你这个婚姻本来就是错误的。”
“你可不可以再无耻一点?”
“你只管去告诉陈宁我威胁你,他知道我有这病,他知道我受不得刺激,我现在做的一切,他都不会怪我。他知道了,只会更加痛苦。”
小迪怒极,终于忍无可忍地放声大骂:“贱人,不要脸的贱人,你要是敢碰我儿子,我死都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