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小米看了,又是不爽了许多,巴不得这青年不要他这个弟子才好。你不情我不愿,硬是纠缠在一起,看来这师徒关系,真是够呛。
心中,又不由想起那个在山神庙中吓跑茅山弥神的青年,如果可以,他宁愿拜那个青年为师,就算人家对他不冷不热,他也心甘情愿。
可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就听天由命吧。
风铃郡主笑着对青年说:“让你久等了,这便是米儿。以后,便托付给你了,让你费心了。”
青年用眼角余光看看鱼小米,撇嘴笑笑,对风铃郡主说:“郡主,何必客气。既然关系重大,我自然会竭尽全力。”
风铃郡主躬身行礼:“请多担待了。”
鱼小米忍不住哼了一声。
风铃郡主脸上一红,斥道:“米儿,不懂礼貌!还不快拜见师父。”
鱼小米极不情愿地跪下拜师:“拜见师父了。”明显带有鼻音。
还有,他十分机灵,膝盖还距地面一层纸呢,别人可是看不出来,他自己再清楚不过,根本没有真跪下去。
风铃郡主无可奈何。
青年看着鱼小米,也是哼了一声。
鱼小米听青年哼哼,暗忖:直接说不要这个弟子好啦。
可惜,别人可不会做这种没礼貌的事情。
风铃郡主心细如发,如何看不出来鱼小米不喜欢给他请的师父,至于师父嘛,自然不是因为讨厌这个新收的弟子,而只是不能在小辈这里放下架子。以后这师徒两人,有的磨合了。
“那我先走了,米儿就完全托付给你。青云门的振坤子已经来到,易元在接洽,我也要去招待一番,否则便显得没有礼貌。真是很抱歉。”风铃郡主道。
青年点头,说:“没什么,郡主,你请。”
风铃郡主看看鱼小米,摇摇头,然后冲青年苦笑一下,拧身走了。
鱼小米看母亲一走,跟这青年就更觉得没有话说,气氛一时凝固。
终于,青年冷冷道:“我看你样子好像很不服气啊。”
“本来就是嘛。”猛然知道这样的话绝对不可说,鱼小米赶紧掩盖道,“不是啦,师父,徒儿没有那个意思。”
青年摆摆手,冷然道:“何必装假。既然说了,就该坚持到底。”
鱼小米也就豁出去了,说:“好吧,师父,其实真的就是不愿意。”
青年哼道:“为什么不愿意?”
鱼小米说:“师父,你又不比我大多少,我母亲让我喊你叔叔,我看你顶多就当个哥哥。”心底里,他还有一句话没说:你这样一张只配让女孩子喜欢,英俊得一塌糊涂的脸,如何配当我的师父。
青年哈哈大笑起来,倒因为鱼小米这样一句直截了当的话,起了兴趣,上下打量起鱼小米来。
鱼小米眼珠子转转,说:“师父,再教弟子前,可以先露一手吗?”
青年立刻沉下脸:“怎么,还要挑下师父?”
鱼小米忙说:“不是啦,只是弟子想有个底,看看将来,自己练的是什么功夫。”
青年冷笑起来:“好,自然要让你看看将来练的是什么功夫!你可要看好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将来你什么都练不出来,可不要有脸去怪别人。”
说着,青年浑身爆气,上身破裂,碎片四处飞散,甚至有一块布片飞到了鱼小米的脸上,他慌忙弄开。
就在鱼小米刚刚看清楚的时候,整个练功场四处响荡着哗啦哗啦的声音,原来那些插在架子上的兵器,正遭受一股强大的真力影响,在剧烈摇晃,故此发出响动。
鱼小米心惊肉跳起来,早已站立不稳,慌忙跑过去抱住一棵大树,勉强保持身形。
青年并不去管鱼小米的来去,他的功力已经运行到最高周天。
练功场的树叶无不簌簌作响,无数树叶飘飘荡荡非正常凋落。
恰在这一刹,只见青年浑身白光,倏忽间,仿佛化境丛生,竟然变做一条张牙舞爪的巨蟒,腾空而起,气贯长虹。
鱼小米使劲揉揉眼睛,他甚至没有看太清楚。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地上的落叶,证明了刚才确实发生了极具摧毁性的可怕的一幕。
鱼小米再看去,才知道自己刚才完全一种幻觉,青年并没有幻化成巨蟒,而仅仅是身体中的真气在运行到巅峰之后形成。那巨蟒若是攻击在人的身上,只怕要击成血肉碎片的。
若没有十二甲以上的功力,如何能够承受这样强大的气劲呢!
这一刻,鱼小米才相信,眼前这青年,未必比山神庙那个戴青铜面具的青年逊色。他甚至可以确定,这个青年,比那个青年要强大。
只不过,失望已经由钦佩取代,然而他还是不怎么愿意,因为这样一个英俊的青年,又如此年轻,如此功力参天,他的自卑感更加强烈了。而自己长这么大,还是什么用处都没有。
他,还是希望一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师父,这样,他的心情才会完全的顺畅。
青年此时冷冷说:“这是十三甲境界。你若能够练成,遨游四海,纵横天下,有何不可!只怕你没这本事,练不出来。”
鱼小米的心被刺痛了,他大声说:“你不可以瞧不起我。我会努力的。”
青年想不到鱼小米如此反应剧烈,好一阵,才说:“我不是瞧不起你,我只是随便说说。更何况,刚才你还瞧不起我,难道不是吗?”
鱼小米只好低下头。
青年声音又便冷了,说:“我虽然是你师父,然而你我终究不是师徒,以后,也不必以师徒相称。”
鱼小米求之不得。
青年说:“方才只是狂蟒境,你若能修炼到狂龙境,威力之巨大,昏天黑地。”
鱼小米愕然,狂蟒境的石破天惊已经足够骇世,那狂龙境,岂不是要骇天?!
鱼小米还在发愣。
青年继续道:“好了,既然同意教你,我自会尽力。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足够努力,又有一定的天赋,最重要的是,谦虚,心胸博大,你修炼我的功夫,便能够达到十五甲境界。纵观天下多少奇人,多少世外高士,又有几人能够修至十五甲?你若能将我的功夫修炼到十五甲,我可以保证,你发挥出来的境界,将达到十六甲。普天之下,十六甲的功力,至今未有一人。”
“十六甲,至今未有一人。只要修炼这门功夫,就可以发挥出十六甲的境界。”鱼小米喃喃着,他的心,完全沦入这种境界的巨大漩涡中。
如果有一天,他,鱼小米,真的能够修炼到十五甲,却发挥出十六甲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至极境界,他不仅证明了自己,更成为天下真正独一无二的修真之人。
这样的梦想,不,这样的追求,难道不正是他最渴望的!
鱼小米和风铃郡主安排振坤子住下,二人告辞。
走不多远,风铃郡主悄悄拉过鱼小米,说:“易元,我领米儿去见他的师父之前,曾把脉查探了一番,发现轩剑天尊在米儿天枢穴上存留的真气已经弱了许多,这让我十分担心。看来山神庙中发生的事情,已经产生影响。”
鱼小米脸色越发凝重。
风铃郡主幽幽叹息一声,说:“只是不知道,这影响,究竟有多大。只希望我们给米儿找的师父,能够对米儿有所帮助,倘若他都不能帮到米儿,那么,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帮到?”
鱼小米终于发话:“但愿一切都会好起来,也只有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到他的身上了。”
风铃郡主把书信给鱼小米看。
鱼小米长叹一声。
一时沉寂许久。
风铃郡主想了想,悲极之中,心一横,说:“既然米儿不幸,是废人一个,难以继承衣钵。我们却不能因此葬送了谷城,葬送了祖辈守护千年的地下宝藏,不如择日选一个资质好的弟子,悉心培养,然后由其执掌城主大权,米儿,就让他做一个与世无争的逍遥之人算了,虽不能功成名就,却也幸福。《云霄剑法》就此破例传与外人吧。”
鱼小米摇摇头,说:“并非我派狭隘自私,不愿将核心传授外人,若能保一方水土,外人有何不可!只是,最高境界的城主绝学,必须血脉相连,才能真正传授成功。修炼这一部分时,二者血气将有一个融合的渡劫期。如果不合,双双破灭。其中凶险,可以预见。”
风铃郡主愕然如梦初醒:“原来如此。”
鱼小米只是叹息一声,心中已因鱼小米的遭遇而异常愁苦。
过了一阵,风铃郡主又说:“我有一个办法。”
鱼小米便问:“什么办法?你说。”
“你,你纳妾吧。”迟疑良久,风铃郡主艰难说出自己的办法。
“不可。断然不可。”鱼小米当下便是极力反对,他对风铃郡主的感情,苍天可鉴,今生唯一。他亦曾发誓,若有二心,用情不专,便叫万人唾骂。
风铃郡主眼睛变得异常严厉,说:“难道因为我,便要葬送谷城一脉了吗?”
鱼小米听了,一时无语。
若实在不行,为了整个谷城的延续,也只有纳妾,另外养育一个能够继承衣钵的血脉传人了。幸亏,是风铃郡主自身的原因,在生养鱼小米之后,不能再育,若问题出在鱼小米身上,纳妾也无法挽救谷城就此衰亡的厄运。
絮絮的大雪已下了一天,到黄昏时才停了下来。
天地一片苍茫,寂静的山林银装素裹,四野白雪皑皑。几只不知名的、怪模怪样的小鸟钻出巢穴,在枝头瑟瑟发抖,却不肯重新回到巢穴之中,它们,分明是在企盼着什么,可是就连它们这有限的智慧也清楚一点,它们所引颈企盼的,在这种冰天雪地的恶劣环境下,是根本不可能降临的。它们只好时不时抖擞着蓬松的羽毛。
蓦然,它们滴溜溜的小眼睛齐齐凝视着西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