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一天晚上余正天悄悄进了楚惜的韩轩亭。他穿着黑色斗篷从窗户进来时楚惜正对着他,身旁已摆好了两套茶几。这女子真是料事如神。
楚惜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书,端起茶壶泡茶。“余大人称夜赶来,可是渴了?”
他坐在了楚惜对面,端起刚刚沏好的茶,温度刚刚好,不多一丝热和凉,他古怪的看着眼前的微笑的少女。
对于他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进入少女的闺房他还是有些拘束的,但一看楚惜一副从容坦荡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小家子气。正了正声,说道。
“那锦帛里是什么?”
楚惜一笑,说道:“一个交易罢了。”
……
西冥玄兆看的诅咒他的女子,缓缓说道。
“你也会陪着我一起的,对吗?”他嘴唇闪过一丝残忍的温柔。凤氏渐渐平静下来,一双眼透露着死气,犹如被抽去了生命,她喃喃道,带着迷茫彷徨。:“是啊!我也应该下地狱的。为什么现在我还活着?为什么?”
西冥玄兆轻轻拥住了她:“我们死生都要在一起,地狱也不例外。”
她推开了他,一双眼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我不要和你一起死,你不配,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记得你当初……是那么的爱我。”他抱着她,嘴唇在她耳边似说着最美的情话。“姬氏一族已经原谅了我,你是否也该实现你的诺言,梧儿。”
凤栖梧轻轻打了个战栗,僵直不动,似乎在思考一般,龙炎帝也不提醒,他很久没抱过她,这样安静也好,她有点瘦,但是身体还是柔软的。就算她现在不开口说话也是好的。
凤栖梧在思考一件事。也许姬氏的女儿不知道皇帝与姬氏一族的关系,但是作为姬氏一族的女儿她必然是知道这锦帛的秘密,这锦帛其实就是一副藏宝图。这件事也只有她和姬氏一族知道,昔日她被囚禁的前夕已经将锦帛的用法告诉了央儿,但是这八卦锁解法却是姬氏一族独有的。同时她们也知道锦帛上的东西如何去解,既然如此为什么只解开了八卦锁?难道是想让皇帝来找她解开锦帛?不对,自己就算出来也帮不了姬氏的后代。那她还有什么想要的?难道是……央儿?她要用姬氏一族的宝藏换的央儿自由……她……是疯子吗?凤氏眼里满眼的不可置信。她作为姬如雪的好友,自然是知道那笔宝藏是多么庞大?如此这般就只为了换出一个皇子?
其实若不是她自己放弃,她也可以以为国立功解了自己的囚禁。只是她还有什么颜面重现这个世上。
……
余正天思考着。他并不知楚惜的计划,他好奇的地方在于,楚惜为什么要救他,那锦帛是什么东西?
楚惜淡笑着,从容的声音却张扬着不属于一个女子的霸气和自信。“我能用那东西救你,自然也是可以救旁人,当然,你更值得我救。”
“那这也是你的交易?”他挑眉。
楚惜轻笑着说。“这是自然,一个秘史换一个家族的命很划算。”
余正天眉头深皱,他犹豫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楚惜又为余正天沏了一杯茶,放下茶壶后方说“十一年前,六皇子逼宫一事。”
余正天一愣,不知楚惜为什么问出这件事,他当时还不是左史,不过那件事之后他的上司便被揭发贪污受贿流放西北,没过多久就在流放的路上死了,左史位空他便填上了左史的位置。他记得前任左史给了他一个卷轴,里面详细记录着十一年前发生的事。
前几天那卷轴丢失,大概皇帝要处置他就是这个原因。
他闭上了眼,也算是欠了一份大人情,罢了。
“其实……在十一年前六皇子就可以做皇帝……那时他才十二岁,若不是他的母亲,也许现今这江山呼风唤雨的就是他了……”
余正天缓慢的声音缓缓开启十一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那一夜鲜血染满了皇宫的每一块地砖,皇宫朱墙也因为炽热鲜血变得鲜艳。
楚惜静静地听着。此时天空传来一身闷雷的巨响,雨来了,今日的雨是否和十一年的那场一样?可冲刷干净了那些亡灵的残躯,那浓重的血腥味可有随着雷雨消逝?兵器相交,刀刀入肉,痛苦,绝望的嘶喊。这夜是魔鬼的疯狂。
那一夜还有多少人记得战死的英魂。
而如今余正天只是看到了那文字描述,依旧胆寒不已。
楚惜垂眸听着,眼底温润如一同美玉。
自古忠魂埋骨,万骨枯成。她不懂得慈悲,若真的有慈悲这种事,为何在一切罪恶发生时,慈悲未曾出现。所以她不会有,即使在白龙寺这种佛法闻天下的地方,她的仇恨一点也未减弱。反而在这种压抑之下越来越巨大,越来越无法填补。那种恨需要鲜血染尽。在听闻那场战役之后,她依旧那么淡定。
余正天缓缓的说着,楚惜正在听时。真儿推门进来,轻声说道:“二小姐,姜氏来了。”
这姜氏乃是楚襄生母,出生书香门第,本是要嫁给楚天做正妻,只是楚天见了姬氏迷了心窍娶了姬氏进门,这姜氏在楚天成为宰相后被抬为了平妻。但她出生书香门第,书中小本看惯了男女一心一意成双成对。楚天在娶了姬氏之后她对楚天心灰意冷,在自己的院子搭了佛堂。再不管院中事物,但是如今她的女儿被退婚,她即使再怎么不谙世事,对自己女儿的未来还是关心的,毕竟是读过书的。思来想去便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被这二小姐下了套。于是在这夜里赶了过来。
“如此我便告辞了。”余正天抬手后退,楚惜微微点头。让真儿送余正天从后门出去。苏儿则是要将两人用过的茶盘退下。
“不用了,放在那里。”楚惜微微一笑。
苏儿退下之后,将姜氏迎了进来,这姜氏长的只能说是标志,但是常年礼佛让她有种平和的气质。倒是与楚襄这种表里不一的情况不同。她即使看到了楚惜两套的杯子。她也很平静。
她欠了欠身,楚惜抬了抬手,坐在了余大人刚刚坐的位置上面。她暗若丁兰,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一丝痕迹,身上带着一股檀香。
她低垂着眼睛,淡淡的说。:“怎样才能放过我的女儿。”
楚惜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她以为她会过来谴责她,然后对她放出狠话。毕竟楚襄会被退婚的确是被她算计的。不过她料到楚襄会来找自己,只是这姜氏却比这个女儿先来。还说出这样一番话,说明她的确够聪明,而且爱自己的女儿。
她轻声笑了笑。“何出此言呢?”
姜氏这才抬起头看向楚惜,眼中的恳求几乎让楚惜心软的要答应她。但是她不会。
“我知道襄儿得罪了你,也只能怪妾身自己没有照看好她,让学了楚天她爹那种的心眼。害人之心不可有。看在妾身在姬夫人进府没有为难与她,便放过襄儿吧。”她说完跪在了地上。
楚惜冷冷的看着,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姜氏一族乃是清流中最贵重的一门,可以说朝堂大半的文官都是他们的门生。对于姜氏的品行和对姜氏一族的血统,她是不会怀疑的,但是姜氏却有着世家传统的迂腐。在天制一族的古老世家中还保留着传统娶妻纳妾的传统。
传统娶妻纳妾的传统是什么呢?在妻子进门之后若是三十年未诞下后嗣。丈夫方可在妻子的挑选下纳一门妾,但是现在的官风却是你想纳几房姨太都是官员自己的事,没有要求。
但是一些古老世家却延续了这个传统,对自己的子女也要求甚严。少了院中相斗,家中自然是少一些乱子。姜氏就是在这种氛围长大,一世一心人。但是楚天实在是打破了她心中的幻想,她抛下女儿在佛堂静心,导致楚襄跟着楚天学了一些短见,以至于楚襄空有书香气质,但心里却和楚天这个爹的短见没啥区别。
可以说楚襄成现在这个样子,和她这个娘的失职有直接的关系。
“大姐姐若是嫁给五皇子自是家门的荣耀,我怎么会与大姐姐作对呢。”楚惜轻轻的笑起来。
姜氏心思通透,知道这是楚惜要提要求了。
“二小姐若是放过襄儿,妾身必当重报。”
“大姐姐面貌如仙,若是给五皇子当个妾,不,侧妃应该是绰绰有余。”楚惜口误,她低眼看了一眼姜氏,她自然知道姜氏不甘心。故意说错。
“但是一个侧妃,并不能对楚府有多大帮助。甚至不可以出府与世家主母相交。自己生的孩子要叫主母娘亲。自己的生母不过一个奴婢而已,即使比端茶倒水的奴才高贵,但奴才就是奴才,没有区别,我楚府出去的姑娘自不能下贱自己的身份。姜姨娘,你可懂?”
姜氏心里怎能不懂,她自己就是这般。这二小姐尽往痛处说,如果自己的女儿也走上这条路,她真的是要把娘家的脸丢尽。
“求,二小姐帮奴婢一把。”她脸上老泪纵横。
楚惜方才起身扶起姜氏,用帕子轻点走了姜氏的眼泪,认真的看着姜氏。“姜姨娘,可信我?”
姜氏被那双眼注视,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好似那双眼可以给她安全感。
楚惜缓缓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姜氏心惊。“父亲无法好好教育自己的子女,那就由我来教导大姐姐如何?”
这话从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口中说出来,她却感觉必须要相信。她说出这般话,是对的。昔日老夫人见楚天教育子女失败,便带着杨氏生的孙子去了萧洲。由自己带着。可见楚天教育子女的方法有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