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从宫中传来时,楚惜正在凉亭看书。丫鬟匆匆来禀告,楚惜放下手中的书整理一下简约的衣服。迎接公公的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卿嫡女恭顺孝敛,为母请愿。唯我天制之表率。今特封恭孝长女。钦此。”
“民女接旨,恭祝吾皇万岁,万万岁。”
旨已接完,楚惜未起,却向公公问道“公公可否告知一声,我那舅母身体可还安康?”
楚惜姑舅母乃是皇帝的姐姐,贤长大公主。
昔日楚惜母亲死后,楚惜在楚府处境艰难,几次差点死在府中,幸好大公主从中施救。楚惜年纪尚小,她便让楚惜来到皇家寺院为母祈愿。也是这些年大公主的潜移默化下,皇帝以孝治国。楚惜将要及笈,便安排了她出来。这些,楚惜自然是知道的。
初吉自然是知道的,前身扶起楚惜,温声道。“大公主身体安康,只是日日思念着你,盼你早日回去。”
“劳舅母挂心了,请公公来凉亭喝茶。”楚惜移身到凉亭中,吩咐丫头去取了自己采摘的白露茶。
“明日长女便先随奴才一同回去。此次圣上赏下的衣锦帛锻便是挑一身自个儿爱穿的。”初吉是皇帝身边的老太监,皇帝偶尔下了密令让自己送点东西来见见这女娃。倒是这女娃自己做的茶好喝,皇帝喜欢。自己也知这大小姐性子是个静雅的,心里也算是多了几分真正的疼爱。
“多谢公公了。”楚惜颔首谢到,便是又问了起来。
“不知我母家如何?”
不称父亲,而称母家。便知这楚惜对此感情之薄。
公公看了一眼温婉得宜的少女,心中轻叹一口气便说。“楚相如日中天,你来白龙寺祈愿他不久纳了一个妾,生了一对双胞胎,在府中得了永久的富贵。”
“可是我母亲的婢女霜儿?”
“正是。”初吉又说“你那大姐姐已是及笈的日子,楚相特求皇上求了一门亲事。”
初吉言止,楚惜闭眼思索,便是一会儿。张开了一双清明的眼。
“可是五皇西冥长彦?”
“正是。”初吉点头到。“长女如何得知?”
“我那父亲,才华不算的什么绝顶好的,野心却不小。太子身份尊贵,不缺人来扶植。即便是登基,那份感恩戴德却没有扶植一个身份庶出的皇子深厚。三皇子才华出众,武艺虽是一等一的好,但终究是少了份天子气度。若说是五皇子,生出来的卑微身份造就他隐忍的性子,倒也是个人选。可惜,楚天永远不会明白这种人是他驾驭不了的。”
初吉听的心惊胆战,这种朝堂大事他耳濡目染得多,自然也是懂得一些,这楚长女的分析和圣上所说一丝不差。
他试探来问“若是长女,会扶植哪一个?”
楚惜却是展开了一个极淡的笑容“公公忘了?我是闺中女子,便是没资格管这些事的。”
初吉呵呵几笑解了尴尬。与楚惜交流几句茶艺上的事,便回了厢房休息了。
目送了公公的离去,楚惜拿起手中的书看了起来。
“你心绪不平,还是放下手中的书吧!”一声温和的声音如涟漪扩散开来。
楚惜心神打断,方觉握书的手正轻轻战栗。
十年了,她在这里等了十年。马上就可以回去,看看她的仇人还有没有老,还有没有一个个的死。她怎么能平静的下来。
“师父见笑了。”她放下了手中的书,向正走向自己的中年男子行礼。
他穿着简朴,一身青衫,观面相,年轻定是一位红楼满袖招的美男子。
随后又朝着中年男子身后看了一眼,问道“怎的不见二师父。”
中年男子无奈笑笑,“你二师父发性子。说养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可我却觉得,他怕见到你哭成个泪人。”
楚惜眼睛一酸,这些年,这两位师父教导了自己不少东西,无论是学识还是武功都付出了心力,若不是这两位师父淳淳教导,她的心怕是不知道被扭曲成什么样。
“白守,你又来揭我的短。你还把我徒弟弄哭了。”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声音气急败坏。
“我却没得你的狠心,徒弟都要走了,还不来见一面。”白守从容的打开来人的一击。
此话一说,那身影顿了一下,整个人沮丧了下来,随后可怜兮兮的看着楚惜。
楚惜哭笑不得,请了两位来桌边喝茶。
“我真想杀进楚府,宰了那王八羔子。”鸠虹愤怒道。
白守却不说话,笑意盈盈的看着楚惜,显然他也有此意。
楚惜将茶斟好,递与两位师父,才说。
“楚天为一国之相,若被人刺杀,便是皇帝也要给他一个肱骨之臣的后诏。后人永享荣誉,我便是争,也争不过一个死人。”
“可是你要走了。我两怎么办?”鸠虹有些郁闷,小徒弟走了,谁来给自己泡香喷喷的茶?谁陪他玩耍?白守吗?鸠虹嫌弃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青衫男人。
“我无事也是可以来白龙寺的。”楚惜笑着说。
“莫听他的,你已及笈,我与鸠虹不便再与你相处。你安心在京,莫要挂念。”白守怎不知鸠虹所想,便默默的在鸠虹心里插了一把刀。
“如此,徒弟便却之不恭了。”
鸠虹不服输的皱了皱眉头,却想到更重要的一件事。“那你今晚要去见他吗?”
“自然是要见的。”
“那家伙可不会留手。要是把你的脸打花了怎么办?”
“二师父说笑了。”
"不行,我要去找他。"鸠虹立即起身。却被白守一手拦住。
白守另一只手端起茶杯,轻吹了一下,品了一口当说。
“惜儿是不会输得。”
“可那家伙,却可以和我们打成平手。”鸠虹担心的说
“二师父,莫要担心。我不会有事。”楚惜安慰的说,她展开了一丝轻笑。“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鸠虹看了看胸有成竹的楚惜和波澜无纹的白守。这两人均是成精的狐狸。他哪里需要担心,如此一想便坐了下来,嘱咐楚惜一些进京需要注意的事。
夜色深深,一道黑色的身影却极速像后山掠去,宛若惊鸿。
在后山腰有一间小小的茅草屋,不见灯火,在夜中寂静却又深觉危险。黑影停在这里。便是恭敬抱拳。
“特来请教。”
话毕。
安静,诡秘。危险。甚至可以听见血液逐渐加快的流速。
终于,房中传来轻微的金属摩擦,楚惜嘴边勾起一丝微笑,来了。
刀光剑影,沐月清华。
一颗大树下,两男子身影停留。
“鸠虹,你觉得如今我两合伙几招可以拿的下惜儿?”白守看着月光下两人交措的身影。
“八百招,在你我不出纰漏之下。”鸠虹黯然道,当初那个病娃娃早就成长成了如今的地步。鸠虹一袭黑衣融入黑暗之中。
“不,你我再拿不下她。”他清明的眼温和看向那身影。
“为何?”
“她等到了该到的时间,不会允许出任何的纰漏。她若要走,谁也拦不住。”白守叹息一声。
谁能挡得住一个复仇人隐忍了十年的怒火?他不会去挡。鸠虹也不会。他们亲眼看着她一步步将自己逼成现在的样子。若不让她放纵,她会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