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河道的宽度远不止这些,只是,这地方的水量不多,两侧的区域被那一人多高的芦苇遮蔽住了。
“这是俺们用来浇田的水沟,遇上干旱的时候,水库放水,就靠这种水沟把水送出去!”指着眼前的河道,牛半斤对我说。
“像这样的水沟,还有多少?”手掐腰看了一会儿,四叔转头问。
“哎呀,像这么大的,一共有三个,东边有一个,南边也有一个。”牛半斤说着,挠了挠头,又说:“不过,那俩没什么水,今年本来就没下多少雨,那两个都干了,夏天的时候倒是放了两次水,可,没用几天就让那些浇地的用水泵子给抽干了!”
“那为啥这个有水呢?”转头看看四周,我一脸疑惑。
“这个是主河道,那俩是后来挖的,你看这下面,不是有放水的地方么,你看,还淌着水呢。原来,这是个大河,后来修水库,就把这段给截开了,你们看这两边,看这,都是山,就这一道大坝就截出个水库来。诶,等等,四哥你啥意思啊?你不是以为,那水里的东西跑这儿来了吧!”
那人说着,张大了嘴。
“怎么,你觉得不可能?”莞尔一笑,拿着手电的四叔回头晃了晃。
“诶呀!我咋没想起来!”那人说着,狠狠地一拍脑门儿,随后又道:“看我这脑子,前些日子,那么老多人在水库里头搅合,结果,就整出几条大鱼却没整出别的玩意儿来,当时我们就觉得奇怪,都说水里有东西,咋就没有呢!?现在想,真他妈的是啊,那么老多人开着汽船在里头突突突地折腾,里面的东西早就吓跑了!当时就应该让他们到这片儿看看来!哎呀,哎呀哎呀!这脑子......想什么来着,哎呀......”
牛半斤一边说,一边拍着脑门儿,我跟四叔对视一眼,全都笑了,不过四叔这种考虑事情的方式确实对,要是,水里真的有东西,他们那么折腾,还真有可能早就把里头的东西吓跑了,想到这里,其实还有一个疑惑,我将四叔拉到一边,一边回头一边指着身后的水面问他:“四叔,我们要抓的,不是刚才那种东西么?”
“不是。”四叔说着,摇了摇头,随后跟我解释了一下。
按照四叔的说法,水里的东西,并不比陆地上的少,我刚才碰见的那个,叫落水鬼,那是守在死的地方找替身的冤魂,她们没什么本事,要害人,靠的是迷住你,让你产生幻觉,过去,水边儿最容易出现的就是这一种。就比如,你在岸边坐着,突然看见有个要多漂亮有多漂亮的小妞儿在河里洗澡,你看人家长得特别带劲就流着口水往前扑,结果,脚下一空一下掉水里淹死了,她就解脱了,你就留在那里了。还比如说,你蹲在水边钓鱼,就看见一只大鱼在水面游来游去,眼看着近在咫尺,水也不深,你就跑过去想把它逮住,结果,你过去,它就往边儿上游一点,你过去,它再往边儿上游一点,虽然你的眼睛看过去,觉得这河边很浅,可只要迈出一步,你就落到水里丢了小命,说白了,这种都是幻觉,也就是民间俗称的“鬼遮眼”,遇上这种情况的,人死了之后,不用打捞,三天之内肯定会从水底漂上来,而且,受害者在死的时候,身体有些典型特征,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可要是人死了之后被啃得只剩下骨头了,那通常是另外一种情况:水里头,确实有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那说不定,有可能真是类似大鲶鱼的那种接近变种的生物,也可能,是一些绝大多数人都没有遇见的活在水里头的精怪。
说道这里的时候,我挺好奇,就问四叔依着他的经验来判断这水里头都能有什么,四叔听后,就笑了,说光他知道的,传说中经常在水里头扑腾的东西不下几十种,没见到之前,谁能知道是什么?这话一出,倒是让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篇古文:有一本志怪小说上有过这么一段话,说:晋温峤至牛渚矶,忽闻水底有声,水深不可测。传言下多怪物,乃燃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火,奇形异状,或乘马车著赤衣帻。其夜,梦人谓曰:「与君幽明道阁,何意相照耶?」峤甚恶之,未几卒。
这话说大体是上说,有一个人,在江中的一块大石头边儿上乘船经过,过去的时候就听见水下有动静,可探头往下看,什么都看不到,于是这货就点燃犀牛角叫出鬼火往下照,一照之下,看见水底下老多奇形怪状的东西在下面溜达。晚上回家,在睡觉的时候就梦见有一个怪模怪样的人问他,说,兄弟,我跟你人鬼殊途,不是一个路子的,你在江上照我干毛线?
这件事过后,那个人就觉得很蛋疼,后来没过几天,就死了,我一直把这个当成一个编出来的故事对待的,后来,看二十四史的时候还真发现有这么一个人,也有这么一件事,只是,史书上说那个人是拔牙的时候拔出中风死的,跟这件奇遇好像没啥关系,这件事也让当时的我纳闷了好长时间,正好今天想起来了,我就问四叔,如果水里头有东西,烧了犀牛角能不能照出来?
四叔听后,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对我说,他说能咬人的东西,肯定是有实体的,有实体的东西,它要是藏起来,你用犀照之法也找不到,可它要是露出马脚,你就跟抓兔子一样去抓。万一对方跟你动手,你打它就行了,虽然这类东西稀奇古怪什么样儿的都有,但总的来说也跟平时见到的差不许多,你就当它是一只会游泳的狗,下死手,不留情,只要记住这些,这事儿就妥妥儿的。
四叔这个人,比较乐观,什么事情让他一说,都云淡风轻像是在开玩笑似的,我寻思寻思,也是那个理儿,这时候,跟我们在一起的牛半斤牛大哥突然问四叔:“四哥,你先跟俺们说说呗,你下一步,到底要干啥?”
“先下去看看。”四叔说着,手掐腰打量了一下那水面,转头问牛半斤:“半斤啊,这水有多深?”
“不好说。”对方说着,摇了摇头,随后眯缝着眼睛看了半天,又道:“我估摸着,也就到这儿吧,比较深的地方。”
说话间,他在自己的胸口比划了一下,往下挪了挪,又挪了挪。
见是实在拿不准,四叔挺无语的,这老头子一边往下走,一边问我:“诶?你会游泳么?”
“不算会,反正能扑腾几下,一般来说,掉下雨是不会淹死的。”我说着,看看水面,一种浓浓的不祥油然而生,四叔脱掉鞋子,卷起裤管,随后扒开芦苇钻了进去,见他如此,我赶忙跟上。
在这河道的两侧,都是那种比人都高的芦苇,芦苇下面,也有水,软软的泥巴能有两三寸的样子,并不是很深,在泥巴上头,浅浅的一汪水用手电就可以照到水底,我们走过去的时候,还有一些没来得及撤退的青蛙刷刷刷地踩着水面一阵老跑,一指来长的鱼儿,也化作一道道黑影一阵乱蹿,一方面水潜,另一方面,这水里的小鱼也是太多,这一脚丫子下去,那草科儿里头就噼噼啪啪地乱成一团了。
牛半斤有心跟我们一起过来,四叔叫他等等,那人听了之后,就蹲在堤岸上等着,我跟四叔分开草丛走向中心河道,才发现,那主河道远比两侧要深上很多,几乎在我分开草丛看见大片的河水的同时,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滑进水中,那本来只能勉强没过小腿的河水一下到了脖子,当时就弄得我十分紧张,可,借着水中的浮力调整了一下重新站起来,却发现,这冰凉的河水只有齐腰那么深。
“怎么样?”站在一边,四叔一脸殷切。
“没事儿。”垫垫脚尖踩了两下,很庆幸地发现这水下是硬底儿的,可能是因为夏天的时候开闸放水的缘故,水底下的淤泥真的不怎么多。
其实,在这种小河沟子里头趟着水走,最恶心的就是水底的淤泥了,有时候,那淤泥太厚,一脚丫子下去很难拔出来,不穿鞋的时候如此,穿上鞋子就更严重了,下来之前,我最担心的也是这个。
“你往里头走走,看看这水究竟有多深。”见我四周的水位很有限,四叔对我说。
“好嘞。”我说着,扑腾扑腾,就朝着河中心走过去,溜溜达达地弄了几个来回,这心算是放下了。这河道,应该是被人有意处理过的,水底下,很平,水流也相当稳定,站在里头,几乎感觉不到明显的冲击,而且,这河沟子里头,最深的地方也只能勉强达到我胸口的位置,这倒是给我们省下了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