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这么找下去么?我倒是觉得,要是白天找找,多少会好些,万一遇上了胜算也能大不少。”我说着,下意识地看看远处的水面,仔细一听,确实有什么东西在划水,只是,那声音很小,并不能听清楚。
“别看了,是水獭。”见我一脸警惕,四叔拍拍我的肩头,随后,一下跳到河边又把自己那个标志性的大烟斗儿掏了出来,火光一闪,又狠狠地嘬了两口,这老头子才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对我说道:“臭小子,你用不着太紧张的,我估计,那东西不在这里头。”
“恩?”没明白他的话是个什么意思。我一脸错愕。
“你没听他们说么?之前有人来找过了,你看着河边的东西,再想一想,猫在水底下的老鲶鱼都让他们抠出来了,还哪能有东西藏在水库里头,我在这儿转,不是在找水里的妖怪。”
“那你在找啥?”听他说得有些道理,我赶忙问道。
“我是想看看,这水里头,有没有什么经久不散的亡灵啊。”四叔说着,阴测测地笑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不走了?”一下子察觉出不对,我很警惕地看看四周,这时候,四叔转过头来笑容玩味地看着我,将手里那个还在冒烟的火柴轻轻一弹,那火柴头儿奔着我的方向就过来了,我下意识地一侧身,却没想,吱啦一声,一股子像是烟雾一样的东西裹着一声惨叫从我的耳边响了起来,于此同时,一道残影蹿冲到我的面前,四叔使出一个铁叉指,直戳向我的肩头:“嗨!”
方才那一下,我已经察觉到不对,见他如此,当即挺直了身子不敢动弹,就那二人交错的一刹那,呼地一团白影从我的身后绕过,紧跟着,夜色里,白花花的一团东西直向水面飘去!
那东西的速度,极是迅速,四叔快步追赶了两下,还是没有赶上,眼看着,那东西越飘越远又一点点落入水中,四叔再一次划开火柴将熄灭了的烟草点燃,甩甩手,长叹一声:“唉,真的老了。”
“那是什么东西?”我扶着肩膀,小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我既茫然又有点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白茫茫的水面。
“那是一种冤魂,在南方,有人叫它落水鬼,说白了,就是淹死在水里的人,像这样的东西,在容易出事儿的水域经常可以看到,你不用害怕,这些东西没什么本事的,她刚才就趴在你的身后,只是,你没有注意到。”四叔说着,呵呵一笑。
“落水鬼,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这玩意,是不是传说中的水鬼啊?”怎么想怎么别扭,我咧着嘴问四叔。
“算,也不算,严格点说,落水鬼是一种冤魂,跟吊死鬼差不太多,因为是横死的,阳寿未尽下不了地府,所以,这种只能在自己死的地方不断徘徊,等有机会了,她们会找个宿主做替身,替身找到了,她们也就解脱了,这一个,算是仁义的了,我留意了一下,她趴在你身上那么久了都没动手,八成是看上你了,那姑娘长得不错,活着的时候,也算是个大美人了,啧啧,可惜了。”
四叔说着,笑容玩味地看了看我。
“能不能行!”眉头紧锁,我有点无语地看着这个老头子。对方干笑两声,不做声,这时候,远处灯光闪烁,有人过来了。
“祁四哥!祁四哥?”离着老远,就有人在喊。
“诶!在这边!”将手电当做信号灯挥舞了几下,四叔赶忙答应。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那个开拖拉机的老哥带着几个二十出头儿的小伙子跑了过来,他们的手里,大包小裹地拿了不少东西,还没等我们到近前呢,那货就扯着嗓子对四叔说:“四哥!您要的东西,都给您备下了!猪都是找人心杀的,这里都是下水什么的,一样不少,都是刚洗完的,那个里头,是猪血,怕凝固了所以稍微兑了一点水,还有,村长说,你们这一下子,不定要辛苦几天呢,吃的我们也备下了,猪头肉,火腿肠,烧鸡,花生米,白酒,啤酒,还有喝的水和小卖店买的面包啥的,你看看缺什么不?有啥需要的就跟咱说,随叫随到!”
那人说着,龇起大牙显得很兴奋。
“行了,差不多就是这些,今天晚上不用过来了,都回去吧。”将带的东西装进麻袋里,四叔吩咐。
“四哥,不用我们帮忙么?”面面相觑,那人又道。
“帮忙?帮啥忙啊?”微微一怔,四叔反问。
“啧,四哥,你看这片儿水域,这么老大!谁能打包票说这地方没有啥妖怪之类的,俺们都知道,您手眼通天能耐大的很,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那水里的东西又气力奇大,万一出点啥事儿咋办?你看看,这几个都是村儿里身体最好的,俺们照着村长的吩咐过来帮你的,不走了!”
对方说着,憨笑不止,看他说话的神色,倒不像是在撒谎。
听完这话,四叔站在一边上下打量,良久之后摇头道:“还是算了吧,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活儿,不是谁都干得了得,一旦遇上什么麻烦,我不好交差啊。”
“四哥,真没事儿!我们可以照顾自己的!”没等那人回答,人群中便有一个小伙子笑着说。
“不行,都回去。”四叔说着,摆摆手显得异常坚决。
那几个人听后,面面相觑,凑在一起嘀咕了一会儿,那带头儿的汉子便转过头来对我们说:“这么的吧!让他们回去,我留下,咱别的能耐没有,通风报信儿什么的总可以吧!咱肯定不给四哥添麻烦!”
四叔见他如此,微微皱眉,虽然老头子不想有外人跟着掺合,可是,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好推辞,想了想之后,四叔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那人便欢天喜地地把其余的几个人赶走了。
我们搬着地上的东西,龇牙咧嘴地沿着河岸走了一会儿,可能是村长不在他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私下里,那汉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健谈许多,这一路上,问这问那,这张大嘴就没有消停过。
对于行内的事情,我也不太了解,说白了,也是一个刚刚过来的门外汉,可那货并不知道这一点,四叔在前面探路的时候,一手扛着大麻袋,一手拎着半桶猪血的他就一个劲儿地问我们究竟要怎么办,我东拉西扯,将话题搪塞过去,为了不让对方尴尬也方便自己,干脆化被动为主动,反问了一些关于他的情况。
一打听之后,才知道,这人的名字叫牛半斤,是老村长的外甥,平时就在村里跑个腿儿什么的,也算是村里头最年轻的村干部,大家觉得他为人实在,又吃苦耐劳,平日里有事,没少求他,这一次听说祁四哥出马来收拾河神了,村里头开会要找几个人过来帮忙,遇上这种事情,牛半斤自然不会放过,在集结了几个二十出头儿不要命的小兄弟之后,这货主动请缨来带的队。
见他说话办事,颇为积极,我就问他:抓妖怪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弄不好,会有性命之忧,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干嘛凑这个热闹?
对方听后,老脸一红,随后跟我说,说别看他年纪这么大,但是,到现在还没结婚,他挺喜欢隔壁村儿的一个女人,但是,人家喜欢那种高大威猛还有男人味儿的,嫌他太窝囊,所以追了两三年了还没答应他,这一次的机会千载难逢,好几天前牛半斤就下定决心要跟祁四哥一起抓河神了,这事儿要是不成,也就认了,要是成了,自己就要让那女人看看什么叫爷们儿!
听完这话,当时我就觉得这牛哥不是一般人,男人嘛,就该这样,不管贫穷富有,不管高矮胖瘦,要活就应该活的硬气点!想到这里,不由得挑起大拇指赞叹道:“行啊,好样儿的!”
“嘿嘿。”牛半斤说着,摸摸脑袋笑得挺猥琐,不知不觉的,我们俩已经落后四叔一大截儿。
“诶,你俩嘀咕什么呢?快走!”站在堤坝上,四叔有点不满地催促道。
“四叔,你上那上面干什么去啊?水库在这边!”一脸不解地看着他,我问。
“少废话,痛快过来就行了!”四叔说着,用力摆了摆手,随后,一转身跳了下去。
让刚才那件事一弄,没有这老头子在的时候,我顿时就觉得有点没底,虽然不确定,但是,我总感觉,那白茫茫的水面里头,有不少白花花的黑头发的东西在水面的位置探头缩脑地看着这边,越想,心里头越发寒,于是便催促牛半斤快点跟上。
等两个人从堤坝上下来,就看见,堤坝的另一侧,一条有着明显的落差的小河蜿蜒而去,那小河能有十米左右的宽度,在月光的映衬下弯弯曲曲地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