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灰的这段感情可以算得上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哥几个几次怂恿他继续向杨翠霞发动第二波不要脸的攻势,均被大灰断然拒绝。大灰摸着胸口说他的心脏再也吓不起了,不想谈个恋爱把命都搭上,有了乔猴这样的前奏再也提不起精神了。
大灰好几次说梦话都在骂大葱,说他的乌鸦嘴可以去吉尼斯委员会登记注册,还边磨牙边说要把大葱扔砧板上给剁了,吓得大葱整晚都睡不踏实。
用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大脑去评价大灰的这次感情经历可以概括为八个字:生的荒唐,死的窝囊。
真正让大灰不爽的不是杨翠霞的置若罔闻,而是半路杀出的乔猴着实把他给吓着了。
起初的一两天,大灰抑郁了。他经常发着呆喃喃自语:“造孽啊造孽。”有时又嗷一嗓子:“别人都是牵着小手,搂着细腰,耳鬓厮磨,到我这儿怎么就如此惊心动魄啊!”
大灰无疑是超凡脱俗的,他对感情完全做到了收放自如,即使感情远去,他内心居然可以不留一点点伤感。倘若你跟他无意中说:“大灰,大家都觉得学校马路对面那个烟杂店的老板娘颇有几分姿色,和你还蛮般配。”他立马眼睛放光:“是嘛,行。晓俊,上次给杨翠霞那底稿还留着不?”大葱几次说要做法看看大灰前世到底是什么东西。
时间悄悄溜到了五月,乍暖还寒,可女生已经迫不及待地换上了短装。
哥几个坐在教室最后排,欣赏着前方一大片旖旎风光,无不拥护社会主义社会女生也可以上学堂的伟大政策,无不感叹沐浴在新时代阳光下是多么幸福。
大葱盯着前面女生的后背,神情和他打坐时一样专注,哪怕偷闲瞥一眼老师和黑板都觉得是一件极其奢侈,极其对不起自己的事。
大葱用手肘兑了我一下,贼兮兮地说:“嗳,瞧出什么变化没?”
我瞧了一眼正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的老滕,说:“头发好像又少了点。”
大葱啐了一口,说:“谁说这个了。”说完朝前座的那个外号“太保”的女生方向努了努嘴。
我仍是一脸茫然,大葱急了:“去年还背心呢,今年换‘二筒’了。”
大葱一语点醒梦中人。“太保”洁白的衬衫下装备清晰可见。再环顾四周,果然,大批量的更新换代。我此时才明白学校为什么订制的夏天校服要统一“的确凉”面料的白衬衫了。
大葱这淫贼低声吟道:“不是不戴,还是小孩。花儿一开,天天都戴。”
大葱这人间妖孽看来已经修炼到一定水平了。
讲台上的老滕捋了捋额前的一小撮头发,道:“下个礼拜,我们学校一年一度的‘飞鱼’杯足球赛就要拉开帷幕了。”
老滕的话一出口,底下就炸开锅了。
“男足还是女足啊?就咱们班10个爷们?见谁被谁灭啊。”
“可以弃权不?这要上场,那非得把人丢到家不可。”
“这回有好戏看了,谁叫他们老给我们起外号。嗳,你说到时咱是喊加油啊还是喝倒彩啊?”女生“长脚”跟她同桌“大熊”说。
老滕提高声音道:“都安静了,听我说。根据我们班的实际情况,我提出四字方针来要求你们。”
几个男生不禁暗骂:“靠!就咱这几条土枪,方针你妈个二大爷啊?!还想推翻万恶的旧社会不成?”
老滕转过身,写下了“重在参与”四个字。
靠!这不等于打白旗吗?!动摇军心啊这是,这还了得。推出午门,阉了!
堂堂六尺半男儿体内流淌着顽强的血液,支撑这副铮铮铁骨的是不屈的脊梁,怎么能不战而降呢?岂有此理!
大葱第一个站起身:“滕老师,你这是誓师大会呢还是动员我们集体叛变革命?枪还没响呢就尿裤子了,这算什么事?”
“程大冲!最近有同学向我反应你搞封建迷信活动,看手相,测八字,我还没治你呢,坐下!”
大葱立马就蔫了,趴桌上继续看“二筒”。
老滕接着说:“这不能叫未战先降。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昧先几者非明哲’,就是说要认清形势,不要一味蛮干。某个地方明知不敌,必要的时候要学会放弃,在别的战线上积蓄力量,击败他们。”
大灰站起来说:“那我们直接弃权不就完了吗?”
老滕眼一瞪:“胡闹!比赛输了,哪怕场场输,没关系,这只是水平问题,可要是直接弃权了,那就升级成态度问题了。还有,凡是弃权的班级不能参加年度优秀班级评选。”
大灰又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就是叫咱出工不出力,应付一下就得了。”
老滕一窘:“呃,这个嘛,就看你们每个人的理解了,我就不展开不深入了。他们轮机班,捕捞班的,都野蛮得很,你们不能硬拼,要保护好身体。你们来这里最主意的任务是什么?”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老滕答道:“错!你们十个男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们身边的三十五个姐妹,不要让她们受到伤害,受到委屈。”
毙狗不乐意了:“不对啊这,咱也是交了学费才坐这儿的,怎么就沦落成免费保镖了?”
老滕说:“人家想当护花使者还没这个机会呢,你还矫情个屁啊!也行,你那小细胳膊小细腿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拿什么指望你?一边呆着去。”
老滕不容我们抗议,又说:“你们几个是读书的料吗?程大冲,你除了歪门邪道的东西,你还有别的东西吗?徐啸海,你除了《白鹿原》,你还看过别的书吗?顾晓俊,你除了给别人代写书信之外,干过正经事吗?小祝子,你长这么大,连男女之事都不懂,教你什么都是白教。还有你你你……”
我靠,舌战群儒啊,这孙子上哪进修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