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日子,就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百姓,像是被老猫惊吓过度的仓鼠,蹑手蹑脚地扒开门缝探头向街上望去,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得到粮号买米回家解决掉饥肠辘辘,才是正事。
骤然,马蹄声响起。
抱起脑袋,回身便向院落里疾蹿,与虚开的房门撞了个正着也不觉得疼痛。
“城内祸乱已除,一切恢复如常……”
有兵士沿街重复吆喝着,让仓惶回屋之人不由得怔立当场,终于停止了?仔细再听了一遍确定无疑,愤恨着:他娘的,骇的老子多日无眠,都是你们这班孙子闲的蛋痛惹出这么大动静!
没人愿意活在你争我夺的时局当中,吃不好睡不着还好,被冷箭射穿或是被闯进屋劫掠一番,找个说理的地儿也没有!
……
眼目前,刘尚志与侄子俩自然听不到百姓间得议论之声,被皇上召见,正跪倒在御书房。
“刘将军对此次京都祸乱的及时把控,可谓是将时机拿捏的相当准确!朕心甚悦!”
“……,微臣不敢居功,都是圣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功!微臣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微微笑着,很满意于刘尚志对他的评价,扫视了一眼站立在侧的三皇子,复又看向跪在书案前的俩人,“你伯侄二人都有功劳!快快平身。”
你俩有何功劳?干跑了一趟腿,将苟延残喘的败类打的落荒而逃,也他妈算本事,也他妈算功劳?腹诽不已的三皇子瞅着俩人相继站直了身子,心里无名火起却不敢造次,翻了翻白眼看向皇山御笔所书“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想不通,这俩货明显心思微妙,为何皇上竟然会任命刘尚志为主帅而不是二皇哥亲自来京。更想不通,皇上为何对这俩货的微末之功给这般好看的脸色。
难不成,皇上被叛乱给吓糊涂了?
犹自想着,皇上的一席话又将他原本郁闷的心情,更是加重了七分。
“倘若,他们侥幸逃脱,内乱将是无可避免。”微眯着双眼,嘴角挂着笑意的皇上,又说道:“将你五十万大军,充斥到京都三十万,以增加防卫之力。余下之人,休整一段时间也该返回边关了。”
“谨遵圣上旨意,微臣回去就立刻办理。”
这样一个比例的数字,让刘尚志心里“咯噔”一下,从接手这只援军之日,他就看出了端倪,二十万是他自己经年的旧属,而那三十万兵马却是二皇子殿下所属精锐。
搞不清皇上的用心何在,却能看出他很在意这只援军的兵力相互牵制。
刘尚志不相信这是皇上随意为之,更不相信他自己的判断会有所差池,“微臣愚钝,请问皇上对这留守的三十万人马可有具体要求?
“……”沉吟片刻,皇上轻笑出声,更像是邻居家中和蔼的长者了,“这还有何要求?都是此次平息都城叛乱有功将士,朕,……为有这样一帮热血儿郎守护而欣慰,哪还有有求?”
没要求没有想法,直截了当脱口而出就是了!
欲盖弥彰!想着,看了侄子一眼,刘尚志大大咧咧地说道:“那……就将二皇子殿下所属的三十万兵马悉数留守……”
“……,不如,回头听听赵尚书的建议,毕竟,他对京都防御部署相当熟悉。”
“遵旨!”
绕了个圈子,又找到赵鹏飞来搪塞,刘尚志知道,二皇子殿下的三十万兵马留守京都,皇上不甚满意!
刘祚晨微微低着头,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心里也不知是怎么一种滋味,像是被小偷在大街上偷走了心爱的银票,被人惦记上最终破财,又像是举目四顾,偏偏找不到窃贼是哪一个。
……京都城外,狼奔豕突。
令靖亲王诧异的是,这是哪一只队伍前来救援?为何见到从京都溃逃而出,不正面迎敌空自吆喝着,专拣小鱼小虾搂上几刀戳上几枪,愣是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转。
局势迫人,无暇细想,逃命要紧。
或许,是与自己有些交际之人刻意放水。
如是想着,猛地见到远处飘扬的“刘”字军旗,不由得一怔,高声喊道:“速速突围!”他此时彻底放下心来,唯一担心的便是从皇城追出来的将士了。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汪兴带领的队伍,骤然像是平地刮起的狂风,风驰电掣般疾奔,逃命的心思让他们发挥出最后一点力气,两条腿奔跑也显得太慢,犹恨自己没能再多生出一条腿出来,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求生的本能,让刘尚志的手下战将瞠目结舌,这哪像探员所说那样,“叛军已然筋疲力尽!”
靖亲王那里却没有这般幸运,在刘尚志刻意安排之下,即便是有意放水,仍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总共五十万兵马的数量,在都城内与庆亲王相互厮杀损失约有十万,这还不包括前期攻城死伤的约有五万人马。
此时,被人拦截着痛打落水狗一般,更是死伤惨重,只是几个回合的时间,又有将近十万人马被抛尸荒野。
气的靖亲王直吐血,恨的陈康牙关紧咬两眼赤红,却是无可奈何,看着斗大的“刘”字军旗心底发誓,此生与刘家之人不共戴天!
气恼也好,怨恨也罢!这时还能怎样?空有败军之勇,想要对精力旺盛的堵截队伍大打出手?那就是白日做梦!
其实,心里隐隐还是有些侥幸心理,这刘家军看来也是空有名头,一盘散沙一般完全没有章法,倘若这时是自己领军或是安排之下,自己这一队人马死伤更得惨重上几分。
陈康如是想着,极目远眺庆亲王败走的方向,浪潮一般的退兵竟然没有太大混乱,不由得心中有所醒悟,高声吩咐道:“众军听令!不得恋战,速速抱成团突围!”
哪能不紧张,堵截的“刘家军”没能对庆亲王的兵马造成意料之中的伤害,待其缓过神来杀过来,岂不是让己方更是雪上加霜?还能剩下多少人马想想就让他忍不住寒颤不止。犹自想着,连连高声呼喝不止,只消片刻便喊破了喉咙,一股咸咸的血腥气味直冲脑海。
……
直到夜幕低垂,皇上才收到消息。
老荣亲王待在府里等死,愣是没有随着叛军冲出都城,或许是自觉的大势已去,也或许是当时没人通知于他。
叛逃的庆亲王和靖亲王,一路上,被军士细细查看也未发现其尸首,想来是突围而去。
叛军的兵士也死伤不算太大,从衣着服饰来看,两队人马伤亡人数更是相差悬殊。
听着赵鹏飞的禀报,皇上陈擎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睿智如他怎能不知,被刻意放水如此明显,傻子才会看不出问题的所在。愤恨地一拳擂在书案之上,也不理会茶水湿了桌上的文案。
步履有些沉重,走到窗前,微微一顿便将窗扇一把推开。
烛火被刮进屋里的寒风冷得索索发着抖,想要努力挺直腰杆恢复先前的火势,几番挣扎,还是徒劳!
“原本,不想将西南边关的三十万军马留守京都……”喃喃着,陈擎自嘲一笑,“明日,你去安排吧!”
“……呃,遵旨!”
有些茫然,赵鹏飞低声应诺着,心想,这又是怎么一个情况?这前来救援的军队还有猫腻不成?
……直到离开御书房,他也没能想的透彻,路上,掀开轿帘看着曾经熟悉的街道两旁,已是面么全非。不由得心里很是烦躁,狠狠地将轿帘摔下,轻轻合上了双眼。
“可是赵尚书的轿子?”
熟悉的声音,让赵鹏飞一阵头大,心里越发烦躁起来,嘴里咕唸道:“不是老子的轿子,还能是谁的!?…停!”
刘祚晨那惹祸精的声音,他怎么能忘?可是不想让他跟着回了府邸,有什么事情,或许在路上说说还能档的过人眼。
“真巧啊!我这刚从宫里出来不久,本想着到您府上叨扰,不想竟在路上见着了您老人家。”
坏了!这小子又有什么鬼心思了,要不怎么嘴上又开始这般客气起来?徒自想着,赵鹏飞自己掀开轿帘子钻了出来,心说,最好你小子别是心里又憋着什么坏水!如今这般局面,一个拿捏不住,皇上必然是雷霆大发。
在轿子便站定,看着刘祚晨满脸的笑意,轻声吩咐着,“你们都退下!”
“是!”
轿夫,侍卫哪个不认得刘祚晨这煞星,应着低头退到一旁,转脸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