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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思归 第十章 一梦千年

她伸手融去了最后的薄冰,却发现不仅是这大冰柱,连这洞窟里所有的千年寒冰都在瞬间变作水雾,而后消失。

洞窟里一下暗了下来,而两侧的烛台突然自动燃起,也有了一分光明。

而那只凤凰,颜色逐渐显得明亮,周身散发出金色光芒。

“溯沚姑娘,快走开!”

溯沚还是站在那里,不知是愣了还是吓傻了。有期也不管她什么意愿,拽住她的手臂就往旁边的石柱那躲去。

从那凤凰周身袭来的狂风,甚至在钟乳石上卷出裂痕,带着石头碎片冲出洞窟!

狂风如利刃刮面,更没法去与那光芒逼视,像是有什么力量,要将她生生推开,根本就站立不稳!

她不知这是怎样的一种力量,似乎是仙神的气势,咄咄逼人,将世间万物视作蝼蚁!

只是风很快就静了,连那金光也一同不见。

两人探出头去——

那只凤凰已经不见踪迹,而在那原来大冰柱的地方,却多出了一位女子。

女子的双目微微阖着,仍像是熟睡着,面若凝脂,雪裹琼褒,惊为天人的容颜让溯沚也觉着羞愧。一身鲜如血红的曲裾,仿佛要滴下血来,却也如水一般。

金发如瀑垂下,竟比星辉斑斓更加耀眼,在空穴微风中缓缓飘拂。

眉若远山,唇似桃瓣,闭目而立,美得令人窒息,仿佛她睁开眼来,世间万物都会远去,都不如她的一颦一笑。

金色的头发……像是梦里……

溯沚看呆了:“……好漂亮的姐姐啊。”

女子竟然听到了,唇角微微一勾,一双秋瞳缓缓睁开,眼中尽是让人沉沦的柔情,如清澈的湖水,在晴夜中悠悠荡漾。

“这实在是……”有期不禁赞叹,“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也比不过如此静女……”

“你们是何人,怎能来到这里?”女子樱唇轻启。

“啊?我、我吗?”溯沚吓得跌了一下,语无伦次,“我我我我是东源仙人的徒弟,师父说过这里有个那个光纪寒图,我就忍不住来看一看……”

女子眉梢一蹙,缓缓走来,声音有些威慑:“他的徒弟?”

“嗯是啊……”溯沚忍不住地打颤,“姐姐你很漂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谁知有期竟然噗嗤一笑,她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有没有必要笑嘛,她套近乎有这么明显?

眼看那女子步步走近,隐隐有些可怕,她也不住退了两步。

很漂亮,但是也很骇人。

女子勾唇含笑:“何必如此害怕,我也是紫微上仙之徒。”

“紫微上仙……师父?”

溯沚惊诧地想着。师父竟然就是紫微上仙?他怎么从来没有说过?似乎还杀了一个什么魔?

“那这么说,你是我的师姐?”

女子怔了怔,颔首。

溯沚突然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师父对她那么好,现在这里有一位师姐,那在她之前,师父是不是对师姐也一样好……或者说更好呢?

“那,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你又不是妖怪,是师父镇压了你么?”溯沚大胆猜测着。

女子勾唇含笑:“不过是睡了很久而已……不足为外人道。”

有期本是不出一言,可等他将这女子上上下下都看清楚了,他才说话:“姑娘,你这身装束……是商朝的?”

女子一副似懂非懂的神情,还是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从商朝至今时的大宋,姑娘你睡了整整两千年……”

两千年,就在这一梦中过去了。

她瞪大了眼,拉住溯沚的双手:“你们可知道东……师父去了何处,为何他没有一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师父在哪,突然就不见了,我找不到他,到处都找不到……”

想到师父,那个温情如玉的师父,现在不见了,她总有一种想哭出来的冲动。骗人说什么有珍珠佩在,师父就会保护她,可到现在,师父还是一点下落也没有!

“这样……”

女子松下了手,暗自咬住唇,差些要咬出血来。

死生不见,难道已经……

溯沚昂起头:“师姐别怕,师父他,我们总有一天能找到的。”

女子并未作答,指甲隐隐掐进了自己的手心。

“师姐,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子微微一笑:“我叫子湄。师父他,我也要去找。”

有期十分规矩地作揖:“在下祝有期,这位是溯沚姑娘。子姑娘,既然同行,那至于寻找你们师父一事,我觉得可能已经有眉目了。”

有眉目?可现在连师父的影子也没瞧到呢。溯沚没好气地问道:“有什么眉目啊,书呆子?”

有期挤了眉毛,似乎对她这称呼颇有不满。

“好吧。”她清了清嗓子,故意说得大声,“亲爱的敬爱的有期哥哥,请问您现在找到什么眉目了呢?”

“子姑娘,你被冰封之前,可知你师父最后所处的地方在何处?”

子湄摁着太阳穴,很是冥思苦想了一会,才道:“似乎是……泰山。”

“嗯?泰山?”师父没带自己去过泰山啊。

有期倒没有注意她的变化,只思虑道:“如今看来,只有先沿着东源仙人以前去过的地方找,即使找不到人,也应该找得到点蛛丝马迹才是。”

“我师父去过的地方遍布大江南北,为什么偏偏要找泰山?”

有期解释道:“溯沚姑娘,泰山乃五岳之首,天地灵气在天下是数一数二;而且古书中记载,凤凰台原本就在泰山山巅,后来才消失。既然东源仙人和这凤凰台有莫大的联系,我想,泰山是值得一去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别没事就拿书来压我。我字都不认识几个呢。”她摆摆手,“不过泰山那么远,我们去,要花好长时间。”

“这个不必担心,”子湄说着,挥袖间便在地上画下了一处红色法阵,“它可以让人瞬息即至,走进去,便是泰山了。”

“师姐你好厉害,师父说空间法术是很难学的!”溯沚激动得合起手掌,“以前师父一定对师姐你很好的吧?这个法术他看都没给我看过!”

子湄笑着,却好像有些失神勉强:“……进去吧。”

“好啦有期哥哥,走啦~”

待两人先后走进法阵,子湄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反而阴暗得可怕。

“师父,你我生死不复相见,如今可是成真了……”

……

进了这法阵,先是满眼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眼前居然飘过一缕浮云,像调皮的小孩一样在逗弄着溯沚。

放眼看这周围,他们三人居然是站在群山的最高位置,而这里是一处平台,荒草杂生,平得像被刀削过一样。

而从这里远眺,看得见那头的山巅,葱翠欲滴的颜色与云雾氤氲相合,方有如画风景。

“没想到两千年的变化竟然这么大,凤凰台已经不在这了……”子湄哀叹道,试着在荒草云雾中前行几步,脚尖却不慎踢到了什么东西。

她蹲下来,将其捡起——那是一个枯干的草笼,已经有些变形,只是里面还有两三只带着幽光的夏螟虫,像一颗星辰。

“夏螟虫……还在这。”

这是师父送的。

她的笑意有些苦涩,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在两千年的梦境里不断掠过的人影,一身墨蓝,不染俗尘。

她敛起这刹那的失神,走回来:“看来这里没有什么发现。”

“有期哥哥,你又乱说,你看这哪里可能有线索,就是一荒山野岭。”

“我只是说可能……没说一定有。”

溯沚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天上的白云,忽然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似的,生生被一道白光穿透。那白光在空中一个急转,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正落在这平台上,缓缓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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