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飞搀扶着伤的很重的姜一明到了河滩，尖锐的石子刺得穿着鞋的脚依然疼痛。他们看见模糊中湖边停着一叶舟，小舟头尾翘起，因为光线暗，看起来好像是拴在矗立在水中的木桩上。

那些举起的火把亮光在向英飞和他移动，根本没有考虑的时间，两人走进水里，英飞扶着步履艰难的姜一明受着水强大的阻力向小舟靠近，刚开始，浅水，脚下溅起水花，浅滩很快就消失了，水深到了英飞齐腰。此时姜一明感觉右胳膊忽然传来阵阵剧痛，他一脚跌入水中，冰凉的湖水立即灌进了他的嘴，灌进了他的胃，呛得他没办法喘气呼吸，刺骨寒冷的湖水像是要吞噬他，他觉得自己的疼痛变成了全身的麻木。

英飞的手拉住了他，拉着他向湖里游去，他只知道自己水淋淋从水中钻出时颤抖着打了个冷颤。

他被英飞拉上小舟，英飞把一个类似毛巾的东西裹在他头上擦了擦，身上湿淋淋的，衣服贴着体肤，他健壮的体型显露出来，一阵冷风吹过，冷的他嗦嗦颤抖，因为天黑，看不清英飞的表情，她现在怎么样了，近在咫尺的距离，任由英飞将自己放躺在小舟底部。

刀锋利的割断了绕在木桩上的编织绳，被桨滑动，船向湖心行去。

在湖岸上，站着一堆人，举着火把，他们欲冲进水里向小舟追来，但却被领头的人阻止。英飞清晰地看见火光照耀下的领头人，阿鲁。阿鲁眼神里爆发着仇恨，直直的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和姜一明离岸远去，消失在湖心的浓雾中。

她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一件背叛的事情，在道义上讲这是很行不通的，她现在只能用情谊来做一份评判标准，才能说服自己的内疚感稍微减少些，但无论什么，这些作用似乎不大。

就像莫名其妙的被长腿人救走，虽然她还在为七鳞龙鳞发愁，却在这里意外的获悉并且摘得，但代价是惨重的，长腿人族可以说全部毁灭。

在她的小舟大概到了湖心的位置，她看到长腿人族落的聚居地的山岩上闪出一阵耀天的白光，山中冲出一个黑黝黝的东西，一闪就不见了，她离得很远，但仍能听见惨叫。

从山中爆发的直径有两米的蛇状东西，就是传说的七鳞龙，她惊叹七鳞龙体型庞大，湖水涌起了一阵浪，而且，她看见七鳞龙有一双闪发红光的眼睛。

姜一明看见了英飞看见的一切，不过，他宁愿告诉自己这是在做一个噩梦。梦醒时，他是被好兄弟凌子城叫醒的。

看见的一切，真真实实，两人一直睁着眼熬到天亮，小舟漂着带他们向着一个也不知什么方向而去。他们好像进到了雨林榕树的地方，小舟在枝干粗壮的榕树根系间穿梭。

天亮了，两人睁开眼，也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什么，大约是在天快亮的时候睡着了。

船停在一片浮满绿藻的黑水中，粗壮的榕树根匝进黑水里，树根上长满绿苔。英飞把七鳞龙鳞那出来，为姜一明准备药。

“谢谢。”姜一明躺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谢我，你笑什么。”英飞碾磨着七鳞龙鳞，根本没有抬头，依然知道。

他抹抹嘴角，胡子长长了，有些扎手，“第二次救了我。”

“就这么简单，没别的了吗？”

“恩。”

英飞没有说话，继续磨药。

见她不说话，姜一明撑着手坐起来，“下次不准备救我了？”这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也算是无聊时间的打发。

“对啊，我是这么准备的。”药研好后，英飞开始装瓶，“不过，可以看你表现。”

英飞把一瓶药递到他面前，“吃了。”

他接过药时，碰到了英飞的手，内心潮闷，不动地注视着这个脸颊黝黑、消瘦的女孩。

最先，英飞不好意思的收回手，但一收回手她就后悔了。是不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女孩子都是这样，她觉得自己的坚定还不如普通的女孩子。可是万一要是对方拒绝了自己，或者犹豫了，英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好像是从遇见了他。

要不然姜一明也不会觉得自己会像现在这样有信心面对未来，肯定是某种特定的因素起了作用。如果非要找出一样能解释得清的元素，非眼前这个女孩莫属。发自内心的声音一直告诉自己，去吧，按自己的心去完成吧，可是他觉得自己通往思想的道路上始终有样东西在不间断的固化着和现实世界相差甚远的结局。

非要拿现在的处境来讲，他把视觉收回到现实。粗壮的榕树垂根而下，匝进下面的黑水里，不见底的绿藻黑水中，一股股恶臭，但愿这样的地方没有什么毒气。

“这什么？”他接过英飞递来的药丸。

“解毒的。”

“我又没中毒。”

“你吃不吃。”看起来有些威胁的成分，但也是毫不犹豫的指令。

“吃，吃。”洋洋眉毛，很无奈的在这样一个女汉子面前屈服了，大不了不就是药吗，管它什么药，反正你能吃，我也能。愚蠢的逻辑思路遮掩不了无法拒绝的意愿，这算是是我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吗。

“想什么呢？”英飞冲姜一明叫了声。

发呆的他难免不让人产生怀疑，怀疑归怀疑，似乎知道他的内心是满足很多人站在他面前时饥渴的好奇心。

“噢，我问你个问题。”姜一明急中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昨天晚上七鳞龙会出现在长腿人族中？”

既然问出来了，也不好规避，就当是实情实说，“七鳞龙鳞就是从那一面山崖上采下来的。我当时采摘，就觉得山在抖动，可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山崩塌，七鳞龙闪电冲出时，我才大约假设了一个可能。”

她省略了其中的一部分，或许这样更直接。

“你是说传说是个陷阱？”他试着问。

得到的是英飞的点头，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只是我的初步判断。”

为什么会有人设这样一个陷阱，这个陷阱的目的是什么，他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好像在被什么东西看的一清二楚。

“我们不知不觉中被带到长腿人族中，怎么去的，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我们一点都不清楚、我们不可能没有察觉。”

姜一明看看四周，没有边界的榕树林，脖子吹过嗖嗖冷风，“我们掉进了他的陷阱，他让我们逃了出来，这里，是他的下一个陷阱。”

服过七鳞龙鳞后，疼痛明显减弱，热汗减少，一片鳞脱落。

姜一明用船桨拨开挡住小舟的浮物，都是一些枯叶，树枝杂草什么的。小舟缓慢前行。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英飞最先问。

“是有些太过安静了。”

一直看着前方，试图找到出口。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英飞忽然改口说。

“现在还能讲出来故事，你是专家，还是小说家。”姜一明笑说缓和安静的让人窒息般紧张的气氛。

“先听我讲完。”

这种永远命令似得的口吻，让人没有办法拒绝。

英飞可能担心他不用心听，补充说：“我讲的是关于我得到的资料里面的一个故事。”接着，她仰起头看着上空那些密密麻麻的垂落榕树根，“故事里说有一个地方叫鸟不过。”

“鸟不过。”他心里已经暗自琢磨着这是不是从哪个小说里面摘抄来糊弄人的。

“那个叫鸟不过的地方生长着茂密的榕树，榕树根垂长在腐臭的黑水里，在这些黑水里生活着一种叫灵娃的邪恶生物，它们有五官，和人一样的形体，它们只有人手那么大小，全身苍白的皮肤。”

小舟后方闪过一个影子，他警惕的回过头，那影子已经消失了，虽然和英飞口中的灵娃相比，这个影子明显比灵娃大几倍，但是那确实是个什么东西，因为那影子带动了一股风。

“什么？”英飞可能是因为讲故事太出神，没注意到。

就是一个连形状都没看清的影子，怎么说，或许还是自己太过紧张的幻觉，他揉揉眼睛，“应该没什么，可能是太紧张了。”

他冲英飞点点头，“继续讲故事。”

英飞回头看看后面，确实没有什么，也就继续回想着资料里的故事，“灵娃会浮出水面，吞噬外界的生物，维持自己身体的养分，而灵娃——”

一阵出水声，水溅声。

两人一惊，骤然停住，姜一明用船桨做了个抵挡攻击的样子，英飞拔出了刀。

在两人小舟的后方，有一个波纹一圈圈荡开。

除了这个水波纹，两人没有发现任何其它东西。

姜一明已经不能否认自己是错觉原因，他让英飞靠近自己，两人相近。作为男生，在危险时刻保护女生应该是一种天性吧，但对于目前的姜一明，大概还有另一种原因吧。

“它在哪？”英飞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附近，但就是看不到、找不到。

他把手伸向口袋，口袋里有股热的力量。

高空垂下来一个白色的东西，在两人都没有发觉的时候，那东西邪呼呼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