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是没睡好,半夜里做梦还能听见那东西像铃声一样尖叫,真是一夜的噩梦。
第二天一大早,老古董的手下就来找姜一明。他匆匆的下了楼,在村口和安庚道别。
男的之间没有什么说的,无非所有的想说的话都是填在内心里,也好,不用想着怎么样开口,叶子抱了抱姜一明,他先是一惊,但随后冷静下来,安慰了叶子几句话,就要上车。
安庚在他转身离开时莽莽的地喊了句:“明哥。”
姜一明转过身,安庚喊出话的口型还在嘴上,但却不知道说什么,也许是想说的话太多了,却不知道如何说,如何道别,眼睛眨了眨:“没什么,注意安全。”
他点点头,就上车了。
他在车窗边上看见叶子趴在安庚肩上向列车相反的方向走去,不消片刻就看不见了。
终于上了车,姜一明看见了昨晚尖叫的那家伙,这也确实应了自己的直觉,这东西确实不是人,要说真的像是什么,像是一团草吧。
其实就是一团草,才上车的石榴姑娘用眼角瞄了瞄这团草,呵呵呵的过去了。那团草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觉得这姑娘轻视自己,在应该算是头上吧,拔了根草,一吹,那草就飘到指定的地方,石榴姑娘的脖子上,那团草呵呵的笑成了一团。
石榴姑娘发现了这一举动,停住脚步,头微微侧了侧,嘴角一笑,那团草就在她脖子上悬空离开,直直的向挑战自己的家伙飞去,飞到半空还给自燃了,一团火苗直砸在那家伙的头上,顿时,车厢里面有团着了火的东西在乱窜。
那几个人都在笑,而老古董的手下则有些着急,其中有一个立即跑到石榴姑娘的耳边,说了说什么,石榴姑娘一笑,把嘴里叼的那根烟中指一弹飞了出去,打中那团挣扎的火。
不知从哪里浇下来的水,盖灭了火。
周围的所有人一看那家伙,全都笑了,姜一明也忍不住,这实在太可笑了,现在他像是从兔子嘴里抢下来已经嚼成一堆的样子。估计这梳了一早上头的家伙现在死的心都有了。
的确,他就是一团草,其实原本是一根草,不过长得时间长了,生根发芽的很多很多。
老古董上了列车。一看见老古董,那团草就哭了起来。
“嘿,这家伙现在还学会了撒娇。”那个铁钩手惊奇道。
那团草扑到老古董怀里,立即把模样埋在老古董怀里,揉搓着撒娇,“他们欺负我,他们都是坏人,你让他们来干什么。”
更多的人想笑,但看老古董的脸色,也没人能笑出声来,“好了好了,他们是和你闹着玩的。”老古董推开那家伙,安慰说。
大概老古董是嫌这家伙把自己的上衣弄脏了吧,毕竟烧过火,满头都是灰。
“各位,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这次一起同行的伙伴,他叫草嘟嘟。”老古董伸出手去指旁边,但草嘟嘟不知什么时候跑哪去了。
这家伙太喜欢撒娇了,还不是人,但有人的思想,太神奇了。姜一明在座位上扫了一眼全车,现在,人都上够了,车开了。
他无意间扫到了坐在同排另一侧的黑泥,他闭着眼,看样子,不像是睡着了,多半是在想事情。黑泥这样的人,多半时候不是在闭着眼睡觉。
再看这辆车。
原以为,火车在这儿就到站了,现在看,这里似乎还隐藏着另一条通路。
这是村子很隐秘的另一头,一条铺满灰尘的铁路,现在坐的车也是沉积了很多灰尘的,不过大概被打扫了一番,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
开车的老头,听老古董叫他痒叔。这个痒叔看起来有六十多岁,额头上的头发稀疏,其他白头发的地方留的是长发,能披到肩上,标准的长方形脸,脸颊红里透白。
看他大概是给老古董说了方向,也看不出来多说了什么。
车开了,车烧得是很原始的煤火,感觉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还好吧,当这是一次旅行吧,反正也没什么办法。
这火车有三节车厢,目前对于姜一明来说,自己见过的人一起坐一节车厢,在第一节车厢,第二节车厢,应该坐的是一些老古董带来的手下,但还有第三节车厢,他觉得应该还是有什么人的。
一直迟迟未出现的第三节车厢的人,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真像老古董说的那样,是老古董的上司,姜一明猜想。
火车绕过了山弯,在一道峡谷的半边山上,再三个小时后,又是一片荒草地,还好,这些草不是太高,平视可以众观全无。一望无际干枯的草地上,看不见其他的任何东西,铁路笔直,像是没有尽头。
姜一明旁边有个空位,那个红发石榴姑娘瞥了他两眼,走了过来。
他先是内心一阵发毛的感觉,随后觉得这红发‘魔女’应该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石榴走了过来,她以一种高贵的气态坐在姜一明旁边,“去过利尔多吗?小伙子。”
“是在问我吗?”姜一明不敢确定的说。
“你会觉得我应该把你当做空气吗?”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上,左手搓了搓右手上的红戒指。
“我第一次去。”他看见车窗外开始出现了山丘,那种光秃秃的山丘,就像是沙堆一样。
石榴这时把眼睛转过来,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铺到姜一明的面目,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被对方身上的某种东西所牵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那东西却能让自己无法自拔,陷入到另一种深深的境地,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弥漫在周围,有种东西在拉着自己,将自己要拉入一个面孔般深深的世界,那里面仿佛充满了深深的怨恨,憎恶,还有绝望。
一个激灵,他感到周围的空气钻进了自己的鼻孔,将自己激醒。醒来,看见黑泥的手搭在石榴的肩上,石榴和他对视着。
“少管闲事。”石榴对黑泥邪笑这说。
黑泥戴着帽兜,脸上现在应该是阴暗的样子。
这两人看来实力不相上下,交手也不一定分出胜负。
“后节车厢出事了。”一个人跑过来,朝着前排的老古董说。
老古董眉头皱了皱,向后面走去。
姜一明一直感觉不太对劲,说不出来的感觉,直觉告诉他应该跟过去看看,这也是个离开这女魔头的机会。
他也跟过去,在后面的车厢里,他看见了安庚和叶子。
“住手。”老古董喊了声。
半空的人掉在地上,安庚优雅的坐在沙发上,叶子陪在旁边。
也许没有发现姜一明过来,安庚看着草嘟嘟戏弄着那几个人。直到老古董喊出声,两人回头,眼睛里满是高兴。
姜一明跑过来,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我就知道,我们不会这么快分开。”男孩冰冷的面孔上也有了一丝喜悦,不明显,但这足以证明他的快乐。
第三节车厢里还是一些老古董的下属,看来,这列车里,老古董算老大。
老古董答应安庚和叶子加入。
“你知道利尔多城吗?”姜一明问他。
“知道。死亡之城,不归城。”安庚淡淡的说。
“知道你还要跟来。”
“对于我而言,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姜一明笑了笑,“叶子呢?”
“她和我一样。”
叶子点了点头。
“我是看晕了。这路上并不会顺利,照顾好自己,还有叶子。”
“你是为什么来这儿的?”安庚低着头问。
沉默片刻,“为了知道我是谁。”
这个开列车的人叫痒叔,字如其人,看着真的让人觉得一阵发痒,浑身不舒服。 痒叔的脸上看起来就是在写着一个阴字,无论看谁,他的眼里都像是藏着一种猜测,表示深深地怀疑着对方,他眼眶里的像是要射出两道光芒,把对手刺透。
“哎,这人看起来有些来头。”姜一明照着痒叔的背影对安庚说。
痒叔把握着整节车厢,这条铁轨在他娴熟的技术下显得特别的安详,尽管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并不是那样。
安庚又陷入自己的那种冷漠状态,目光注视着痒叔,一动不动,对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里像是被完全剖析,“痒叔经常来这个地方?”
“这种问题的答案,只有他自己能知道。”姜一明又问:“为什么这么说。”
安庚眼睛盯着车厢的前方,“马上就能知道为什么。”
姜一明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惊讶,放眼望去,前面是一个五米的深坑,那个深坑是一处深崖裂缝。看样子,原本应该是没有的,也可能是地震后,产生的裂缝,或许发生了其他什么事情,这条裂缝目前来说,看不到有多深,但可以看到它有多广,它就像一条远处而来的河流,宽广没有间断。
火车的速度忽然加快。火车在铁轨上笔直的向前冲去,火车上的其他人也看到前面的情况,表情却很平静,大概是见这类事情见的多了。
姜一明深深的吸了口气,就感到自己飘到了空中,一短暂的脱离重力后又落到了地上。
靠在窗边,他清晰的看见裂缝深处的黑暗,极像其深渊,他还看见一样东西,两个红色的点,一闪而灭,确切的可以将其说的更准确一点,那是一双红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