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黑暗中瘪久了,总会忘却时间,忘却自我,以及,忘却出生。
在王氏腹内沉睡了将近十个月,期间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我忍住了那泡尿,我仍然是西天叱咤风云的降龙罗汉,非但如此,我还狠狠的将猴头和伏虎二人修理了一顿,相当解恨。结果,我忘记了出生,本来计划正月十五入世,却一直等到二月二的鞭炮声响起,才把我从梦中惊醒,想到梦中那一幕,我哈哈大乐,狂笑着降临人世。
一片红光之后,带着香灰的香气,我降生了。经过十个月的胎养,佛祖的封印已经解除我的法力已经恢复,当我发现我可以轻而易举的运用法力,将潜伏在产房门外伺机袭击此时正虚弱的王氏的小鬼给弹飞之后,我放声大笑,倒是把负责接生的稳婆吓了一跳。
我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小小婴孩的肉体根本无法支撑我的法力,万年的功力在婴孩的身体里不断膨胀。不妙,我心中一凛,有心散出多余法力,却又怕伤及无辜,但是如果不散,我势必爆体而亡。想不到此番投胎竟如此惊险,难道我还未来得及尝遍人间的喜怒哀乐便要夭折于此?
我又试着念出法决来封印部分法力,却发现,小小的婴孩嘴巴根本无法念出一个完整的字来。慌乱之中,我突然想起达摩尊者所创狮吼大法里有一招笑字诀,是以法力化作笑声来重伤对手。此刻以我小小婴孩之躯,施展此术,定无法伤人,但是也可以将一身法力暂时的宣泄出去,只要撑到猴头过来,我就安全了。于是,我不再犹豫,施展笑字诀,不停的大笑起来。
刚出生的婴儿不哭反笑,而且不是一声两声,而是一直在笑,所有的稳婆都愣住了,随着其中一名稳婆一声哭嚎:“妖怪啊!”之后,全产房稳婆都争先恐后的跑出产房。只留下我,虚弱的王氏,以及一名吓的无法站立的小丫头。我无奈,只能随他们去了,自顾自的散发着法力。
现在想想,出生当日,稳婆反哭,婴儿反笑,倒也算南宋第一怪事。
投胎二年 二月初四
自打出生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该死的猴头三天也没见露面,我只能靠笑字诀,连笑了三天,才堪堪稳住法力没有爆体,可仍然还得保持笑字诀不断,我几乎笑到背过气去。府里众人,早已见怪不怪,除了李茂春,貌似这一世我应该叫他爹,不断的找医生来给我检查。结果,几乎所有检查的医生都说,此乃脑残,固脑残者无药可医也,纷纷劝李茂春放弃我算了。
每每听了他们的话,我真的很想哭,可我只要一闭嘴,爆体感就又会出现,因此,我却不得不继续对他们报以微笑,以此来表示对他们医术的赞同和肯定。
李茂春五十得子,自然不舍得放弃,仍然不断的从周边寻找大夫,给我看病,倒是个尽心尽责的爹,让我有几分的感动。
这几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婴孩的身体让我更加无法控制排泄,但是我可以光明正大的随意撒尿了,即使是尿那几个老妈子一手,她们也不会生气,仍然是一脸的爱怜,乐呵呵的给我换上新的尿布。我不得不感叹,到底是人间,人情味比西天浓厚许多。
今日中午,我正在畅快的一边笑,一边排泄。我爹,则在一旁看我一眼,然后叹口气,来回踱两圈,再看一眼,再叹口气,再踱两圈。
当我爹叹到第九九八十一口气的时候,管家李福进来了:“老爷,国清寺方丈性空长老,备了份厚礼,前来探望公子。”
“哦?”我爹喜出望外“快快有请,我正准备这两天还不行,就亲自上门去请他老人家。”说完,我爹急冲冲的跟着李福前往厅堂。
我听了也是喜出望外,猴头终于来了,他再不来我可真顶不住了。我将部分法力凝于双耳,探听厅堂虚实。
“阿弥托福,员外大喜,性空来迟三日,望员外莫要见怪。”一听就是猴头幻化的性空在说话。
“岂敢岂敢,长老远道而来,茂春有失远迎,还望长老海涵。”听声音我爹似乎相当高兴“长老,请上座,李福看茶!”
二人寒暄了一阵,听的我是上火又来气,心中骂道:该死的猴头,我这正遭着难呢,你还磨蹭啥,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终于,猴头开口了:“李施主,既已喜得贵子,可我看你似乎闷闷不乐,这是为何?”
我爹叹了口气:“不瞒长老,犬子自从落生之后,不知因何,生得怪病,直到今日仍然大笑不止,请来多方名医,都说犬子是脑残儿,弄的我这几日是寝食难安,不知长老可有何妙法能治?”
猴头嘿嘿一乐,似乎是拍了一下大腿:“这还不简单,员外将令公子抱出我看看,我一看便知。”
我爹有些为难:“犬子未过满月,此时抱出,恐冲撞了日月三光。”
“无妨,你将我这串佛珠给令公子带上,即可不冲三光。”
我爹大喜:“如此甚好。”
说完,我爹几步回到产房,手中多了一串佛珠,不由分说,就将佛珠戴到我脖子上,我定睛一看,什么佛珠,这不就是猴头那根棒子变的吗?不过戴上去之后,法力膨胀的感觉立马消失了,我终于松了口气,这几天不停的笑,我下巴都要抽筋了。
我爹见戴上佛珠之后我马上恢复正常婴孩,大喜过望,连忙把我抱到猴头面前:“大师,您这佛珠...在下愿出半壁家产买下,您看可好?”听的猴头是哭笑不得。
我心中一乐,我爹这也是想瞎了心了,半壁家产就想买猴头那根棒子,又笑了起来。
“咦,大师,你看这...”我爹见我还没好一会又开始乐,再次紧张起来。
猴头笑而不语,从我爹手中接过我,用神识和我交流。
“猴头,你再迟来两天,我可真撑不住了。”
“急啥,俺这不是来了吗?”
“现在咋办?”
“目前这种情况,只能继续将你法力封印了,而且这次要连同你的神识也要一起封印,到你年满十八自然会有人帮你解开。”
“那佛祖的任务咋办?”
“我这两天就是帮你问此事去的,佛祖说了,现在告诉你也没用,干脆等你完全恢复之后再告诉你。”
“那行,你动手吧。”
猴头摸了摸我的头顶,掐了个法决,念了段谒语:
“莫要笑,莫要笑,你的来历我知道。你来我去两抛开,省的大家胡倚靠。”
紧接着我就发现我的神识和法力被彻底的封印在这具身躯里,渐渐的,我的认知越来越像婴儿一般,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