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灵隐寺,直奔西湖边树林,见到测算之人,乃一中年男子,此刻正解腰带往树上扣,看情形,是打算自缢。
掐指算来,此人姓董名士宏,原籍浙江钱塘县人,父早亡,乃母秦氏拉扯大,娶妻杜氏,杜氏体弱,早亡,留有一女名玉姐,疼爱有加。
董士宏乃至孝之人,奈何一生坎坷,闺女八岁之时,其母秦氏重病,家中拮据,只能将闺女当入顾府做丫鬟,当银五十两,以供秦氏养病,请约好十年赎回。未过几月时光,秦氏病重,终究撒手人寰。董士宏将秦氏好生安葬之后,已身无分文,四处打零工度日,积攒十年,终于凑齐六十碎银,欲赎女儿回来,好另寻婆家。
奈何顾府已搬,董士宏寻女不得,心生郁闷,多吃了几杯酒,酒后误事,丢了银子。万念俱灰之下,意欲在西湖边树林,自缢而去。
临行前,伏虎跟我打赌,说此人自杀心意已决,我绝对救不了此人。我自然不服,与他三击掌,若我赢,寺中十殿三楼,随我挑选住处,若我输,则从此只睡柴房,伏虎乐意看我笑话,欣然同意。
此刻,董士宏已扣腰带,即将上吊,我心生一计,快步上前,从背后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详装愤怒:“张三!你欠我五两银子就想跑路?!门也没有!”说完,啪!给了他后脑一巴掌。
董士宏不明所以,突然被打,有些发懵,回过头来:“和尚,你打我作甚?”
“嗬!你小子居然装做不认识和尚我,想赖账?”我依旧抓住他的领子不放手。
“和尚,你认错人了罢?我不叫张三,我姓董,名士宏。”董士宏一边说一边从我手中挣脱。
“嗯?你不是前门外张三吗?”我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不是,不是,我家住钱塘,你认错人了。”董士宏整了整衣服。
“哦,我说怎么听口音有些不像。”我装做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你看过一个和你差不多身量,衣服也差不多的中年男子跑过没有?”
“这,和尚,你看,我正打算自缢,除了你,还真没注意有什么人路过。”董士宏指了指树上的腰带。
“哦,这样啊?”我点了点头“那不好意思了,打搅你上吊了,我去那边找找。”
说完,我换了个方向,快步离开,躲在暗处继续观察。
董士宏见我离开,摇了摇头,扒起树上的腰带,又要往脖子里套,我嘿嘿一乐,继续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张三!这次总算是逮到你了!说,那五两银子,你什么时候还?!”说完,啪!又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这次下手有点重,董士宏被我打了了阻咧,转过身来,看到我:“和尚,怎么又是你?”
“装什么装,刚刚认错了,这次我可不会认错,快还来,我那五两银子!”我一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手摊开,管他要钱。
“和尚,你看清楚,还是我,董士宏!”董士宏被打了两次有点恼火。
“啊?怎么又是你,晦气,你说你,好好的老在树林里晃悠啥,影响我讨账!”我一脸懊恼,连骂了三声晦气。
“哎,和尚,我看你也别找了。”董士宏叹了口气“我刚听你说那个张三欠你五两银子?”
“是啊,怎么了?”我一翻白眼。
“我这里还有五六两散碎银两,我一个快死之人,要之也无用,既然在树林里相逢,也算我跟他有缘,这钱则当我帮他还了。”说完,董士宏掏出一个小包,递给我。
我拿着掂量了一下,还真有五六两之多:“嘿,这感情好,省的我东奔西跑去找他了。你当真替他还?”
董士宏点点头:“当真。”
“既然如此,那我就代张三谢谢你了,你慢慢吊,回头我告诉他,让他初一十五给你烧点纸。”我说完,转身跑开。
董士宏无奈苦笑道:“这和尚,真不会说话,不过我一个将死之人,跟他计较作甚。”
说完,董士宏第三次把绳子往脖子里套。
我躲在暗处瞧见,再次上前,这次也不抓他衣领了,抡圆了胳膊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董士宏被我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嘿,张三,可找到你了,你不用躲我了,刚在林子里遇到一个贵人,他上吊之前替你把欠我的钱都给还清了,你记得初一十五给人家烧纸。”
董士宏哭丧着脸:“和尚,你打的还是我!”
“啊?怎么又是你?”我装做再次认错了人,慌慌张张的把他扶了起来“嗨,你早说是你啊,我就不打了。”
“那你打之前倒是问一下啊!”董士宏带着眼泪咆哮道。
“好好,是我不对,你先别气。”我将他扶到一边坐下“我刚才就想问你,你说你一个汉子,有什么想不开的,怎么大白天的在这林子里要上吊?”董士宏便将他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与我听。
“哦,原来是这样”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略一思索“顾府,我倒是知道一二,数年前顾老爷为避仇家,散了家丁,独自逃难去了,你的女儿,应该还在此地。”
董士宏一听,大喜过望,但是随后又是一脸失望:“和尚,我赎银已丢,就算找到女儿,也无钱赎回。”
“和尚我擅长卜术,我见你今日鸿运缠身,不似将死之象,没准有别的出路,待我卜上一卦,便知分晓。”我一脸神秘莫测的对他说道。
“和尚,你不是唬我罢?”董士宏不信。
“你别不信,我问你,你今日上吊数次,可曾死成?”我反问他一句。
“这...”董士宏哑口无言。
我见董士宏不说话,也不理他掐指一番。
“算出来了,还真有出路!”我一脸惊喜的对他说道。
“真的?”董士宏听了也挺高兴,随后又犹豫“但是那钱...”
“你先别管钱不钱的,先随我而来。”我拍了拍董士宏的肩膀,示意道。
董士宏从树上解下腰带,重新系好,张口问我:“和尚,贵宝寺在何处,尊号如何称呼?如若事成,我必登门拜谢。”
我摇摇手中的扇子:“"我乃西湖飞来峰灵隐寺道济是也,人皆叫我济颠。"
“啊?我常闻人言,灵隐寺有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道济禅师,就是圣僧您?”董士宏听完吃了一惊。
“灵隐寺有没有活菩萨我不知道,但是你说的道济,应该就是我了。”我不置可否。
“董士宏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圣僧,望圣僧不要责怪。”董士宏听完就要下跪。
我将他扶住“行了,你且随我而来。”说罢,在头里走,董士宏点点头,慌忙跟上来。
我得意的给伏虎传了句音:“大碑楼,归我了。”
“你 作 弊!”伏虎恨恨的回了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