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七星拘魂阵

农历三月初六

宜修造，宜裁衣，宜出行

忌探病，忌入宅，忌架马

马颊河。

源于河南金提闸，自无棣县汇入渤海湾。绵延千里，滋养万家。

在那个年代，靠着这条大河糊口的百姓之间流传着许多离奇怪异的传闻，翻船鳖、车轮鱼，红衣河童，长发闪婆，还有那闻之色变的，一直飘荡在这条大河之上的古铜棺群，‘河上浮棺，见者死，死者死不瞑目。’

民间多藏鬼事。

江河爱留怨魂。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我和老先生已经离开了顾家村五十多里，我们面前出现了一条大河。

从今天起，或者是说从那天夜里开始，我就成了一个孤儿。老先生成了我的师傅，这是父亲决定的。那个时候我不知老先生是干什么的，父亲说我能跟他学到些糊口的活计，我就跟着他了。老先生也乐意我跟着他，他跟说了些因因果果，果果因因的话，那个时候我没有听懂，我就知道跟着他有饭吃，村里没人管我饭。。。

从顾家村出来之后在乐陵县城里住了一晚，那一晚我第一次吃到了白面馍馍。师傅说我们要去济南，我们要过马颊河。

我和师傅走了一天才到了一个马颊河的渡口，这个地方叫唐家村。

我和师傅到达唐家村的时候已经是旁晚时分，霞光漫天，马颊河上碧涛金波。但是我没有见到师父所说的那些打鱼人和那些摆渡人。

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大河很宽，河面上没有一只船。

我和师傅走到了河岸的一户渔农家门口，师傅摸着我的头，师傅似乎很爱扶着我的头。师傅一边扶着我的头一边对院里喊道：“有人吗？”

师傅喊了好几声，我才看见从屋里出来人。那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小伙子，我第一次见到这么黑的人，他比木头哥都黑。也许生来他就这么黑，十几年后再见他，尽管那时候有了白面馍馍吃，可他还是和今天一样黑。

“恁找谁？俺们这现在没有鱼要卖。”小伙隔着篱笆门说道。

师傅笑笑说：“小兄弟啊，我们不买鱼。我带着徒弟从陕西过来，天晚了不方便渡河，想在你这借宿一晚，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憨厚的汉子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过分的防备之心，听到我们远道而来之后，打开门就让我们进屋了。

屋子很老旧，昏黄的油灯给人家的感觉。

“老伯啊，恁不可能在俺们这过河啊，这河邪性着咧！”黝黑汉子听到我们明天要渡河后，低声说道。

师傅似乎早有预料，没有太多的惊讶，仍旧是面带微笑地问道：“邪性？小兄弟，可不敢瞎说啊。”

“恁这老伯，俺还能骗恁不成？都死人咧，死了好几个咧！连俺爹都。。。都快不行咧！”黝黑汉子有点着急，不仅着急，我在他眼里还看到了泪水。那无助的表情，现在我都记忆犹新。

黝黑汉子怕我们不信，将我们带到了里屋。里屋的床上我们看到了一个消瘦干瘪，皮肤同样黝黑的老人，老人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铁打的汉子蹲在床边哭了起来。

黝黑汉子叫唐大亮，村里人都叫他亮子。师傅让我喊他亮子哥，亮子哥的母亲死的早，他是被父亲拉扯大的，给他置办了家业给他娶了媳妇。那件事情出了之后他让已经怀孕的媳妇回了娘家。

唐家村里的人世世代代都靠打渔摆渡为生，一条马颊河养活了几百户人家。但是最近半个月莱没有一个人敢再撑船入河。因为最近每一个出去的人都不会平安回来，船没有回来，浆没有回来，夜幕降临的时候运起好的话可以在河边捞到随水漂回来的尸体，不好的话连尸体都见不到，活生生的农家汉子就这样没的有好几个。

生计被断，村子里不信邪的，被逼急了的有不少人，足足有几十来个。在一天早上撑船想要去看一看究竟，一天的时间，没有任何音讯，傍晚的时候人们在河边看到了漂回来的尸体，漂回来的尸体也足足有几十来个。。。

亮子哥的父亲算是幸运的，他漂回来的时候还有气，不过也仅仅是一口气而已。

“小伙子啊，别着急，让我看看你父亲。”师傅凑过去，伸手拉起了蹲在床边抹着眼泪的亮子哥。

听到师傅的话，亮子哥又仔细看了一眼师傅，说道：“恁是。。。恁是老先生？”

“俺师傅可厉害咧，能抓鬼咧！”看到亮子哥疑惑的语气，我在一旁说道。

师傅伸手示意我们不要说话，他慢慢地向亮子哥父亲的床边凑了过去。翻了翻消瘦老人的眼皮，又伸手手把了把老人的脉。

“魂没了，这惊吓可不小啊，老伙计，你这是看到了什么？”一边说着师傅从包袱里拿出了小旗子，这次师傅拿出的不多，只有七个。

“老伙计啊，命可真硬啊，咋地，没有见到未来孙子不甘心就这么去了？”师傅一边在地上插着小旗子，一边对唠家常一样对床上不省人事的消瘦老人念叨着。

“老伯，恁这是。。。。？”亮子哥不明白师傅要干什么，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招魂，你爹啊，三魂离体移位，七魄萎靡不振。命真硬啊，还能坚持到现在。”

“老伯啊，恁要是。。。恁要是能救活俺爹，恁让俺当牛做马俺都愿意。。”说完亮子哥就要下跪。

没等他跪下，师傅就把它扶了起来，然后说道：“遇见就是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去，把家里的门都打开，在找一件你老爹常穿的衣服给我。”

“好！俺这就去，这就去！”亮子哥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激动地回答。

师傅继续在地上插旗子，一边算计着方位一边对我说：“丁子啊，记住了，这叫七星拘魂阵，专招未亡人的魂魄，人死之后可就不能再用此阵招魂了，记住了。”

“俺记住了师傅，七星拘魂阵，专招未亡人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