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春去冬来,剑痕交错的古树上,“正”字越来越多,连楚岳也不再刻意去数它,而只是每天习惯性的划上一剑。不断的锻炼让楚岳的身高又拔出一截,原本稍显稚嫩的脸庞也被坚毅所取代,偏瘦的身材也变得魁梧起来,充满了孔武有力的阳刚之气,体内真气圆转如意,随着身体的每一个动作挥洒自如,这种变化让他乐在其中。
从开始的悬崖蹦极,到后来的砍伐巨树,再后来白羽驱赶狼群追杀,驱动猿猴发动核桃阵,种种惊险刺激的项目与月俱增,让楚岳苦不堪言,又乐在其中。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常吃的药材已经不再有丝毫的作用,而每日的食物也改由楚岳自行解决,所幸经过多日的训练,这种小事已然不在话下。
盘膝静坐,听风悬崖,楚岳一边等着白羽的到来,一边静思着过去的日子。
“明月盈缺十四回,初来时乍暖还寒,大约是春夏交接的时候,如今,应该已是盛夏时节了,不过这孤峰之顶,显然没有盛夏该有的那种严酷,正是最为舒适的时候!”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楚岳的思绪散发开来,相处的时间越长,楚岳越是感觉到白羽的神奇,它就宛如一个睿智的老人,将他在武学的道路上一步步引入正途。
武学,力量、速度与技巧的结合,武学的基础,应该是人体的素质,同样的武学,不同的人施展出来,速度力道威势,可能都截然不同,一味的追求武学本身的层次,便如空中楼阁,没有根基,终不能成事。
纵身虚空,感悟速度与自由,凝聚双目非常的动态视力,让思维跟得上极致的速度,为速度驾驭之根;砍伐巨树增长气力,灵动身体配合,熟悉发力技巧,拿捏力道收发,举重若轻,举轻若重,为力量驾驭之本;群狼追逐,核桃阵,提高速度与反应力,先后种种,看似无意,实则自有道理,只是,这样的安排,居然出自一羽白鹤,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白羽,你的意思是这座孤峰的悬壁上有一处隐秘的山洞,需要我自己去找,还只能依靠自己,不能借助蔓藤等身外之物?而且,这次有危险你也不会救我?”相处久了,楚岳自然也明白白羽表达的各种意思,只不过脚下近乎笔直的深渊,还是让他不敢相信。虽然很满意自己功夫的进度,有真气的配合,他也自认飞檐走壁不在话下,但是也用不着在万丈绝壁上试验吧,万一脚一滑,可就乐子大了。
“你是说,你能教我的全都教完了,你的考验我都通过了,如果能找到那个山洞,学会里面的东西,我就可以离开这里,而反之,如果我不下去,就会一直困在这里,直到老死?”白羽长短不一的鹤鸣中,楚岳依旧不太确定的问道,似乎脑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也就是说,你之前对我所做的所有训练,都是前往山洞之前的考验!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山洞中的东西非同小可,远远不是我现在所能想象的?”恍然间,楚岳脑中闪过一丝灵光,目光急切火热的问道。
白羽高亢的回应中,楚岳听出一种思念、孺慕与敬佩交织的情感,让他的心情也经不住沉重起来。
站在崖边,看脚下云深雾渺,风波无定,楚岳内心纠结不已,白羽已经离去,显然,楚岳的一切,它都不会再过问,这是对楚岳的考验,成则龙游大海,败则粉身碎骨。
“若我还有牵挂,也只挂念无缘得见更加高深的技艺,无法与这天下英豪一较长短!与其默默老死,不如用命一搏!”凝神屏息,气沉丹田,楚岳纵身而下。
身在虚空,形似飞鸟,身周的一切尽入眼底,这样的感觉他并不陌生,只不过不同的是,这次没有白羽在侧,也就意味着他的机会只有一次,如若像以前那样疾坠而下,必将粉身碎骨。
时间越长,下坠的速度越快,在这几乎刀削的绝壁上寻找一个不知存在于何处的山洞,楚岳必须仔细算计,下落的时间,速度,绝壁上落脚点的大小,所能承受的冲击,甚至落脚点是否湿滑有苔,都是他要注意的地方。
“冷静!我一定要冷静,一定能行的!”望着头顶,峰顶已不知在何处,此时的楚岳单足脚尖点在一块不起眼的凸石上,背贴着岩壁,双手伸平,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冷汗滴滴从额头滚落,就在上一次,由于下坠力道过大,选定落脚的凸石在他落脚的瞬间崩裂开来,要不是他疾速的一提真气,滞住了下坠了身形转而跃上脚下这块凸石,想必已经掉下去了。
楚岳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越到紧急关头,越要平静,自乱阵脚只会加快败亡的速度,显然,他此刻就是,前路崎岖,后路断绝,他只愿亦只能冒死前行。似乎关键时刻的大心脏起效了,接下来的路程竟是出奇的顺利,当然,也不乏技巧更加熟练的关系,总之,一个布满藤蔓的山洞出现在不远处,洞口的正下方不到半米,一颗苍松横生在虚空中,几乎霸占了楚岳的整个视线。
“呼!总算是有惊无险!”洞前岩台上,扒开蔓藤,一个直径约两米的洞口呈现在眼前,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楚岳满目期待的走了进去。
洞内空间不大,全然没有楚岳想象中那般波澜壮阔,洞中心是一个不知历经多少年月的蒲团,虽然没有风化成灰,却也散发着淡淡的腐朽气息,三面岩壁上各有一个人工开凿的内阁,各有物事陈列其中。
楚岳并没有急切的去取那三样东西,而是走到蒲团前拿起了蒲团,并非刻意,只是体力心里大量消耗下,他有些累了,需要休息恢复而已,这洞中的物品不知放了多少年月,也安然无恙,此刻就楚岳一人在这里,他当然不怕它们跑了去。
“嗯?似乎是封信?”蒲团之下,是一封信,楚岳愣愣的拿了起来,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可没忘了当日在地宫中,要不是那封莫名其妙的信,他也不会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这样就可以了,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不亏了!”想了想,楚岳放下信件,先将三个内阁中的东西取了出来,一柄剑,两个小瓷瓶,一本不知材质的书册,贴身放好后,楚岳才拆开信件,看了起来。
“老夫观日月星相,算定战乱将起,奈何世人不信,吾本方外之人,遂隐于深山,一则避人祸,二则参悟天地大道,宇宙至理,略有所得,然年世已高,自知终归尘土,感念一身所学即将失传,往往夜不能寐,忽观天中异星隐现,有大放光彩之兆,然掐指一算,却似在八甲子后,又似三十八甲子后,百思不得其解。
天地之妙,果非吾等一介凡夫俗子可以揣度,然则,生不逢时,相见无期,遂留吾之佩剑典籍于此,另有通脉丹一枚,服之可百脉俱通,感念世道混乱,生灵涂炭,又备两枚天玑丸,解百毒,生死人,肉白骨。
吾曾养一白鹤,食山精百草,颇具灵性,如若有缘,望好生待之。
神交已久,天意弄人,可叹!
罢了,赠君一言,无所顾盼,方得逍遥,乱世红尘,莫动本心!
子休拜上!”
拍了拍额头,楚岳担心的事情终归没有发生,似乎感觉到留书者的惋叹,他原本雀跃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一甲子等于六十年,八个甲子就是四百八十年,三十八个甲子是两千两百八十年,看这个子休的意思,他是算出这里会来一个人,但是却似乎是在四百八十年之后,或者是在二千二百八十年之后,难道,那个三十八甲子后的时间指的是我来这里之前的时间,也就是二零一五年,而那个八甲子指的就是现在的时间,这样一来,这个子休对于这两个时间点的不确定也就说得通了,那岂不是我穿越到了一千八百多年前的世界,而这个子休还是近四百八十年前的人?这,这也太扯了吧,居然能算出身后两千多年的事?不过,瞧那样,这个子休还想跟我做朋友,要真有这么个朋友,那还不满天下横着走啊,嘿嘿,管他呢,应该是个牛人了,看看他留给我的东西先!”恍惚间,楚岳心中闪过一连串的数字,得出的结论让他惊的合不拢嘴,实在没法相信下,只得先不管它,取出洞中的来的三件物品研究起来。
“两个瓷瓶,一个是通脉丹,一个是天玑丸,哈哈,好东西啊,天玑丸留着备用,这个通脉丹嘛,吃了先,百脉俱通,这是要成就绝世高手的节奏啊!”想也不想,将那粒龙眼大小的通脉丹吃了下去,吧嗒吧嗒嘴,似乎有点酸酸甜甜的,楚岳似乎有些意犹未尽,暗想着:“要是还有一颗就好了,还没尝好味道呢!”
收起天玑丸,楚岳便取下腰中的长剑,古朴的剑鞘收敛了剑刃的锋芒,乍一看去,除了剑柄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丝不凡,便看不出其他异样。
“莫非这真的只是子休的佩剑,并不是什么稀世的神兵利器?”连鞘长剑在指间绕了几圈,楚岳忍不住有些疑惑,正想拔出剑身,一睹真容时,腹中一阵绞痛传来,忙收敛心神,全力的调运起体内的真气来。
但似乎,此刻体内的真气并不受他控制,丹田如烈火灼烧般,连带着真气似乎也灼热起来,冥冥中,似乎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推动着它们,在身体的筋脉中流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次又一次,如潮汐般,事不毕而力不竭。
“这难道就是通脉丹的效果,怎么感觉像是自杀用的毒药!”身体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掌控,只有灼热撕裂的疼痛不断的刺激着他的神经,一个古怪的念头闪过,楚岳便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