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阳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故意奉承了一句,又以古时的语气回答。同时心中连忙回忆起记忆中的历史,因为喜欢唐瑶的缘故,为了能够与喜欢古代文化的唐瑶有共同话题,印阳曾经钻研过中国各个年代的历史。
“李存勖?朱友贞……朱梁,蜀国?难道是五代十国时期?”印阳不动声色,心中飞快的判断着此时的年代。“不错,李存勖是后唐庄宗,朱友贞是后梁末帝,此时是公元九二三年,也就是龙德三年,后梁末帝是十月份自尽梁都汴城外,也就是开封!”
银甲将军一听印阳承认自己是蜀国人,脸色顿时有些不善,印阳心中疑惑,却突然想起一段历史。“天复七年,也就是九零七开平元年,王建于成都称帝,历时三十五年,灭于后唐李存勖之手。按时间算来,李存勖迁都洛阳,休养生息只用了半年时间,便开始攻打蜀国,前蜀后年就要灭亡了。此人必然也知道李存勖攻打四川、甘肃等地,也就是蜀、秦、凤、成、阶等地!”
一想通这些枝节,印阳顿时知道麻烦了,心中的戒备顿时提升到极限,小心的戒备着对方。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蜀地的人吧?”银甲将军皱了皱眉头,看看地上的尸体,又看看背后的军队,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本不是蜀地的人,家乡闹了饥荒,便逃到了蜀地,却被强行拉去参军。如今蜀王王衍无道,不仅骄奢淫逸,更是经常命左右厢军私战以娱其乐,军中的弟兄死伤无数,更是大肆以叛国罪屠杀我等外地军士,无奈之下,为了活命,我便……便……”印阳心知对方肯定在军中许下了重诺,击杀朱友贞者须重赏,知道这是活命的机会,便连忙撇清与蜀国的关系。
“哦?”银甲将军果然相信了印阳的说辞,眉锋一掀,道:“小兄弟脱离了蜀国?”
“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印阳故意后退了一步,解释道。
“哈哈哈,好!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在蜀国是何军职?”银甲将军爽朗地一笑,拍了拍印阳的肩膀,问道。
“小子姓印名阳,祖上就是汴城人士,在蜀国的时候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印阳连忙编排了自己的身份,却没敢夸大军职,虽然五代时期的军制他很熟悉,可是银甲将军明显是久经战阵,自己若是谎说军中的事情,只怕会被他看出破绽。说是汴城人士,也是因为汴城的口音虽然经过千百年,可是变化并不是很明显,他也能自圆其说。
“呵呵,小卒印阳?”银甲将军看了看印阳,道:“如今朱友贞已死,我李家已经打下了北部的大半江山,不日吾兄便会称帝建国,印阳兄弟击杀朱友贞,功不可没,不如就加入到我唐军的麾下,我授你为都头,如何?”
“都……都头?”印阳面色大喜,可是心中却是一阵腹诽:原来这老家伙是李存勖的义弟,李克用的养子李嗣源,击杀了后梁末帝,竟然只给一个都头的军职,也太吝啬了吧!
五代时期因为世道乱不可平,军队的编制都是战斗序列编制,以都为单位,一都为百人,设都头;五都为一营,设指挥;五营为一军,设都指挥使,又称为军主,身前的皇甫麟便是一个军主。而五军成一厢,设厢主;左右两厢为一个战斗序列,由节度使统御,左右两厢的一般兵力都在五万左右。
因此,都头的职位听起来似乎气势不弱,可是却只统领百人左右的小队,印阳自然不屑。而且印阳此刻也没有心情参军,他只想想办法回到过去,或者说是回到未来。
但是若不拒绝李嗣源,只怕李嗣源心中不喜,会对自己妄动杀念。李嗣源可是日后的后唐明宗,印阳自然不敢得罪,而且如果日后无法回去,有这么一个靠山,也能够在这个乱世安然的生存下去。
“多谢将军!日后跟着将军,印阳定然会尽心尽力的为将军出力!”虽然心中不屑,可是样子还是要做的,印阳给足了李嗣源的面子。
“呵呵,好!”李嗣源重重地拍了一下印阳,道:“不过你要效忠的不是我,而是大唐!我虽然现在是天平军节度使,统管天平军左右两厢,不过我很快就要回江东了,所以也不能带着你!”
“印阳只愿追随将军!”印阳心中一急,这可是唐明宗啊,这棵大树一定要攀上。
“呵呵,我虚赴江东,你追随我,确实不妥。这样吧,你就到石敬瑭的左射牙军。随他剿杀朱梁残兵,也好建功立业!”
“石敬瑭?”印阳一听石敬瑭的名字,顿时感觉熟悉,再一听左射牙军心中便再无不满。五代乱世,一般的军制都是分为牙兵、牙外兵、外镇兵、州兵、团练兵,这牙兵便是亲兵,地位很高。“多谢将军提拔!”
“好,哈哈哈!”李嗣源开怀大笑,命令道:“来人,将朱友贞的尸首带走,在此立一石碑,就刻上后梁末帝朱友贞,时年三十五岁,命陨于此。落款就写天平厢军!”
“是!”很快有一个百人队跑步出来,恭敬地接令。
“你们是左射军的吧,自今日起,他就是你们的都头,这件事我会告诉你们军主,做好了事情,就随他一同回营!”
李嗣源翻身上马,指了指印阳,便引马而回。
“都头!”近百人围到印阳的身前,齐声呐喝了一句,声如惊雷,明显是想给印阳一个下马威。
印阳心中一笑,不动声色地道:“留下十人立碑,其余人随我回营!”
“是!”
百人同声应答,印阳心中一惊,发现这队军事并没有为难他这个新人,心头恍然大悟:“石敬瑭的部下,石敬瑭治军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谨严,令行禁止!”
伏龙庙位于汴城西的一座小山,距离汴城不过二十余里的路程,一行人风尘仆仆,很快便来到了城外。
石敬瑭的左射军是亲军中的特殊军种,名为射军,却是各种军制混杂的战斗序列,满编六营三千人,部下有六名指挥,三十名都头。
左射军的驻地在汴城西门之外,营盘的是坚实的黑铁松木,里外五层,很是坚实。
“军主大人刚刚迎娶了我们天平厢军节度使的爱女永宁公主,军主大人成为了郡马,节度使大人还将最危险的任务交给军主,让我们送死,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渐渐地靠近了,印阳听到了一名士兵不满地抱怨。
“节度使大人无非是想让军主多建军功,我等只需为军主鞍前马后的建立功勋,军主绝不会辜负吾等!”一名看起来很稳重的什长白了那名士兵一眼,道:“三天后陛下就要回洛阳称帝了,节度使也会回江东,估计我们还要列队相送,大家快点休息去吧!”
“不用了,估计我们今晚就会有行动,兵贵神速,军主不会放过这个时机的!”印阳摇了摇头,率先走进大营。
“军主!”印阳进入营门便看到一个身着银白战甲,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此人身材壮实,相貌粗犷,浓眉大目,不怒自威。
身后的兵士见到此人,同时打了个军礼,声音十分嘹亮。
“军主!”印阳得知了身前此人便是左射军的军主,连忙恭敬的行礼。
“你就是印阳吧!”石敬瑭看了印阳一眼,面无表情地道:“随我来中军帐!”
“是!”印阳抱了抱拳,跟着石敬瑭向中军大帐走去。
“坐吧!”
入得中军大帐石敬瑭便随意地坐下,并未分将士尊卑,印阳坐到了石敬瑭的身边,四下打量了一下。
中军大帐使用粗麻布串起的帐篷,用十多根粗壮的松木支起,中间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长板桌,上面平铺着一张汴城的草图。
长板桌的周围,都是简单订制的木凳子,印阳还没有来得及数清凳子的数量,帐外便涌进了近三十人,纷纷做到了长板桌前。
这些人神情很是随意,却都很小心,尽量不弄出声响。由此可以看出,他们并不畏惧石敬瑭,但是因为尊敬,所以没有人放肆。
“好了!”石敬瑭立身而起,指了指印阳道:“这是印阳,十八都的新任军都头,你们稍后认识一下,就是自家弟兄!”
石敬瑭又指了指阴阳对面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此人虎背熊腰,却是五短身材,有些臃肿的样子。赤着半身,两臂露在外面,一眼看去尽是阴森的血疤,让人一看就心生惧意。“他叫刘知远,为一营指挥,你日后就跟在他手下!”
印阳闻言一愣,没想到此人竟然就是声名远播的刘知远,连忙起身拜道:“十八都都头印阳,参见指挥大人!”
“好!”石敬瑭微微颔首,道:“入我营门,便是我左射军的弟兄,日后要相互扶持,共建大业。三日后陛下迁都洛阳,此事我等无需关心,任他去就是了。只是朱梁政权岁亡,可是还有不少顽固党羽尚未剿除,留之必成大患。传我令!”
“在!”传我令三字一出,众将领纷纷起身响应,印阳也不例外。
“四五六三营,直奔汴桥,劫杀张汉杰、张汉融、张汉伦兄弟,其手下有残军两千,兵心溃散,难以为阵,限三日之内取张汉杰兄弟首级,残军降者不杀!”
“得令!”四五六三营的指挥与都头兴奋地接令,转身离开中军大帐,出外调遣兵将,准备出征去了。
“二营三营听令!”石敬瑭神色不变,依然是古井不波,很难能够看出他心中所想。“当年杨师厚独霸朱梁大权,连朱友贞都十分忌惮,可谓是功高盖主,其手下的银枪校节军更是名震天下。尔等虽然归降我大唐麾下,但是我希望你们的威势能够一直沿袭下去。”
“银枪无敌,校节千古!”二营三营的诸多将领,同时长啸,气势震天。
“好!”石敬瑭大喝一声,右掌猛地拍了一下长板桌,险些将简陋的板桌拍散。“王彦章、段凝二人此时正带领残部挥军北上,王彦章与段凝二人都是用兵如神,手下的兵士也勇猛无敌。且,段凝与朱友贞早有不和,只是因为忠心朱梁才班师来援。如今手下残部仍有万余人,我命你二营沿途追击,与节度使大人兵部围歼此部。切记,非万不得已,留下段凝性命!”
“得令!”二营三营的各级统领齐声接令,虎步撼地。
等到所有的将领都离开,大帐之内就只剩下印阳、刘知远与其麾下的其他四名都头。石敬瑭看着刘知远,叹了口气,道:“知远,你的一营辛苦了。刘岩带领羽林禁军逃亡徐州,因为汴城失落,我们兵临城下,守城官员便不战而降,可谓兵不血刃。可是刘岩却逃得更快,羽林禁军几乎没有折损。我不让你与其对面抗�,你一营直接奔赴徐州,连同温韬徐州的兵马,一定要将刘岩击杀!”
“温韬?李彦韬?”刘知远闻言眉头一皱,道:“李彦韬此人唐朝时期便接连受命为数州刺史,如今更是徐州节度使,手握重兵。此人贪恋钱财,曾一度挖掘了唐朝王贵的陵墓,而且与刘岩是故交,两人会不会……”
“呵呵,知远的考虑我也曾想过,不过李彦韬此人胆小如鼠,而且是一根墙头草。如今我唐军收复了北部大半的江山,他绝对不敢与我们为敌。”石敬瑭摇头一笑,道:“此行虽然危险,但是如果不出差错,你们很可能不用动用一兵一卒,便可大获全胜。”
“既然如此,一营接下此令!”刘知远郑重的点了点头,接下了军令。
这一点让印阳心中十分惊奇,军队最讲究的就是令行禁止,无论何人也不可僭越。可是石敬瑭对刘知远下命令的时候,却并没有先前的那份威严,似乎是多年的老友在商议一般。
“一营各都听令,整备骏马,一炷香之后,校场集结!”
“得令!”印阳等五位都头连忙离开中军大帐,直奔本部而去。
印阳离开了大帐,便向十八都所在的阵营走去,路过校场时却意外地发现十八都的近百人都整齐的集结在校场上,其他四名都头竟也都直奔教场而来。
印阳心中一惊,看向整座军营,却发现除了校场内的五百人,竟然再没有其他人存在,隐隐能够看到军营数里之外,阵阵灰尘扬起,其他营团的人竟然已经出发了。
印阳心中惊讶不已,与其他四名都头并身站在各自的都队前,等待着刘知远的到来。
很快,刘知远从中军帐走出,直奔校场而来。
“一营各部听令,正东徐州方向,急行军,以都为基,相互策应,出发!”
“一都得令,出发!”一都的都头上前一步,一名士兵牵来马匹,翻身上马,厉吼了一声,便直奔军营外而去。其都队百人,其声呐和,跑步跟上。
“七都得令,出发!”七都的都头也上前一步,引身上马,跟上一都而去。
“十八都得令,出发!”印阳的十八都的队伍集结在五都的中央,他连忙上前一步,下了命令。
一名士兵牵来一匹黑马,印阳兴奋地搓了搓手,拉起缰绳便跳上了马背,驭马冲出了军营,部下的士兵呼喝了一声军号,便跟了上来。
印阳的马术还是不错的,虽然无法与真正在战场上厮杀过的老兵相比,但是简单的驾驭,他还是能够做的的。前生,他曾经学习过马术,驭马驰骋在大草原上,也是他最渴望的生活。
离开军营,印阳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两个都队也出发了。五百人的长队,踏起漫天灰尘,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朦胧。
“五代的生活,开始了!”印阳心中一叹,猛地一揽缰绳,胯下的骏马一声长嘶,便直奔东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