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轩站在门外,手里端着饭菜,他犹豫了一会儿,方轻轻扣响房门,"芜月。"他停了停,"芜月,我给你送晚饭过来了,你开开门吧。"他又敲了敲,"芜月。"那屋里的人依旧没有回答。他想了想,索性直接推了门进去。"芜月。"
房间内并未点灯,只有微弱的光线从窗户外透进来,床帘放了下来,想比芜月是在休息。他将饭菜放下,缓缓走过去。"芜月"
他掀开床帘,床上却空无一人。"芜月。芜月。"白少轩突然慌张起来连忙跑了出去。
她那样站在河边,看着两岸的灯光一点一点亮起,再接二连三的映到河里。八年了,他从未对她动过手,而今天。。。。。她轻轻拂上自己的脸颊,自从他把白茗儿带回来,这三年他全心思都在白茗儿身上,为她疗伤,为她制药,从前,她和白少轩之间无话不谈,现在,她和他之间似乎隔了座山一般,他想些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她的脚步往前移了移。
"芜月姑娘,今天怎么又空来这河边?"那头林大妈正摇着船过来。
"林大婶,好久不见了。"她挤出个笑容。
"是呀。前段时间一直生病,还好我托人去找你家的白先生,这不,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前两天才来划船。”她冲芜月笑笑,示意她上船来,“话说,你们那白先生,人确实不错,看我老太婆一个人也不收我钱,就把大把的药材给了我,呵呵,芜月姑娘,今天白先生没陪着你嘛?”
芜月踏上船,微微笑了笑,“他有些忙。”
林大妈摇着船往江的另一头驶去,“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她看了看芜月有些红肿的眼睛。
“没什么。”芜月走到船尾,看着那两岸的房子渐渐退去。
“吵架了吗?两人相处难免会有磕碰,要相互体谅才是。”吴大婶摇着船,看着远处,“你看我,现在只剩一个人过活,每天守着老头子留下的船。摆摆渡,卖卖杂货,虽过的清闲,但这心里,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人活一辈子,很多事很多人,只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啊。”
“大妈,从前大伯从前伤过你么?”
“伤,怎能不伤。一个人呀,若是会伤你,说明他在意你:那人若是能伤了你,才说明你心里是有他的。两个人相处,要是没个别扭没个烦恼的,那这日子也就过的没滋没味了。”林大妈朝她看了看。
“那也不能这样伤啊,我是个人,我会疼。”
“傻丫头。人哪能不犯错,能体谅,能包容,这日子便能过下去,等过段时间,你就会发现其实那时候的事,并不值得你生气。”林大妈将船摇的慢了些,“芜月姑娘,你们在这宣城住了也有六七年了,第一次来,还是我和我们家老头子渡的你们,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虽然你和白先生尚未正式婚配,但我老太婆看的不会错,白先生对你是真心的,你呀,就不要多想了。有些事多担待一些也便过去了。”
“芜月。”白少轩打灯笼,在河岸上叫着她的名字。
“你瞧,这不是来了嘛。哈哈”林大妈笑了出来,“我渡你过去,我渡你过去。”她撑了撑船竿,向白少轩划去。
“大妈。”芜月回头看了看她,心里那些疙瘩,慢慢的松了开。
.......
“四哥,今天真的得住这里吗?”慕容宇看了看着前面的破茅屋,又看了看慕容连,翻身下马来。
慕容连正从马上下来,白茗儿轻松的呼了口气,这一路上,两人同骑一匹马,已经把她紧张的要命了,还好她只和小白玩着,能避免接触就避免接触。慕容连抬头对白茗儿看了看,伸出手来。虽然之前他已经好几次扶她上下马,但是对着这么多人的面,白茗儿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是自己来吧。”她尴尬的笑了笑。抱着小白扶着马鞍从马上下来。
慕容连并无过多表情,“等到前面的镇上,就给你挑匹马。”
“哦。”白茗儿简单应了一声,心里打起鼓来。
他转身走到慕容宇身边,“我们走的这条近路前面二十里也没人家,现在天色也渐渐晚了。马也要休息下,就暂且在这住一晚好了。”慕容连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白茗儿,“这是平时守林人的居所,应该是安全的。就是委屈你了。”
白茗儿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目光,“啊。没事。没事。”
慕容宇的嘴都快撅到鼻子了,“她委屈?我委屈好不好。”说着便走进了茅屋。
“向南向北,你们去把屋子打理一下,我去找吃的。”慕容连向身后的人说道。
“是”向南向北应了一声。
“我去帮你吧。”白茗儿抱着那只小兔子。
“不用了。你休息一下吧。”他看了看她的眼睛。
白茗儿的心里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呆呆的站着。
他看了看四周,嘴角不经意的浮出一丝笑意,白茗儿的样子浮现在他脑海里。
“失忆的那段日子,难道我对她真有些情谊?为什么看到她的眼神总觉得如此安逸。难道,我的一线牵和她也又关系?那又为什么两个人都失忆了呢?师父啊师父,你在哪呢?”慕容连略略唉了口气,向四周看去。
没过多久他便发现了一只肥硕的野鸡。他轻手轻脚的靠近一些,再拾起一支枯枝,看准目标射去。
“小心。”
一只长箭从远处飞来,又快又狠,划破空气里的宁静。
在那么一瞬间,另一个方向飞来的箭将那只射向慕容连的箭硬生生地打偏开。
他回过头,往声音来处看去。全身都警觉起来。
“阿连。”白茗儿轻轻一跃,便飞到了慕容连面前。“小心。有埋伏。”
“你会轻功?”慕容连一脸诧异。
“小心。”白茗儿将手里的石块射出,另一个方向来的箭又被打了开。
慕容连将腰间的软剑抽出,将白茗儿护在身后,“你也小心。”
一时间,不同方向上,箭影重重。
两身白衣的少年,一个用剑将飞箭砍断,一个用石头,将箭射偏。“阿连,这好像是冲你来的?”白茗儿挡着箭,眼角的余光看着他的侧脸,此刻的慕容连,全然无了方才的温柔,眉头紧锁,眼睛紧紧的盯住射来的箭。“你轻功怎么样?”他侧头问了问她。
“我。我不知道。”白茗儿有些没底。
“那你跟着我,我们杀出去。”白茗儿还未反应过来,腰间便又一双手环了上来。
慕容连带着白茗儿,向着一个方向冲去,他一边使轻功,一边还要挡箭,自然吃力不少。
“唔。”慕容连突然觉得钻心的疼。背后一支长剑直直的穿过他的身体,从他的左胸膛上破了出来,他整个人再也把持不住,带着白茗儿重重地摔了下来.
“阿连。阿连。”白茗儿惊慌的扶起他,“阿连,阿连。”那白色的长袍早已血迹斑斑。
“我,我没事。”慕容连冲她微微的露出一丝笑容,狠狠地抱住她的身子,将她覆在身下,“唔。”
白茗儿还未明白缘由,又一只长箭刺在他的背上,慕容连依旧那样笑了笑,而后脑袋重重的倒在白茗儿的胸前。
那些放箭的似乎安了心,并不再射箭,一时间,林子里,只有白茗儿的声音。
“阿连。”白茗儿将他身子转了转,再拾起手边的断箭,她眼睛涔着些红丝,眼光如箭一般在林子里穿梭,耳朵微微动着,突然眉头一皱“呀!”她使出全身力气,将四支箭射了出去。
远处林子,传出几声响动。
。。。。。。。。
“慕容宇,向南向北。快向西面过来。”
慕容宇拿着茅草的手突然抖了抖,“刚才怎么听到,那丫头的声音?”慕容宇回头看了看,才发现向南向北早以站在他身后,茅屋里的三人飞似的冲向林子的西边。
“阿连,你支持住。”白茗儿将他抗在肩上,本就瘦小的身子,这下走的越发不稳当了。“阿连,你支持住。”白茗儿忍住眼泪,侧头看了看那双紧闭的眼睛,“阿连。阿连,你一定要坚持住”白色衣裳朵朵鲜红如同那艳红的海棠般,让人触目惊心,那红色依旧不依不饶地从里头渗出来。
“四哥。”
“四爷。”向南向北连忙将慕容连扶住,飞一般的跑向茅屋。
“救他。”白茗儿使出全身飞力气挤处两个字,便失去了知觉。
。。。。
“向南,刀烤热了吗?将热水准备端过来。九爷,麻烦扶助主子。”向北将慕容连的衣裳剪开。那两根箭虽是从背部刺入,但目标都是他的心脏,慕容连的背已经分不清是红色还是黑色。“箭上有毒,要尽快将箭拔出来。九爷,扶稳了。”
慕容宇点了点头,“四哥,你坚持住。”
“向南,刀。”向北接过刀,朝他主子看了一眼,“九爷扶好。”他手握到箭根部,咬了咬牙,使劲将箭拔了出来。
“不好。”
“你。”
“白姑娘。”
一时间三个人都看着那原本应该在床上的姑娘。
“没事。拔另一只。”白茗儿任由自己的手腕被慕容连咬在嘴里。她能感觉到那深深嵌入自己手腕的牙齿,“阿连。”她在心里唤着他的名字。手腕的痛,似乎刻入灵魂。
“上药。”向北将第二支箭丢到盆里。向南连忙将清创药撒上去。
慕容连似乎不那么难受了,便缓缓松开了嘴。白茗儿收回了手。那手腕上的一处,早已血肉模糊。
“还好。未伤极命脉,主子暂时没事。”向北走到白茗儿面前,“白姑娘,我给你上药。”他拿着瓶清创药走过来。
“我自己来吧。你去照顾阿连。”白茗儿将药拿了过来,挤出一丝笑容,走出房去。
。。。。。
她找了处台阶,坐下,再将药缓缓洒在手腕上,针扎似的疼。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睛里有东西流出来,她哭了,她觉得自己的心一纠一纠的在跳着,方才脑海里的模糊影像又回放了一遍。泪水沿着脸颊划下来,滴到衣襟上,那衣襟本就是红色了,泪水滴打上去,红色晕了开来。
“有那么疼吗?”慕容宇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一把将白茗儿手里的药瓶子拿了过去,“我来。”说着将她的手拉过去。
白茗儿连忙用另一只手将脸上的泪水拭干。“谢谢。”
慕容宇看了看眼前的人,“是谁袭击的你们?”
白茗儿摇摇头,“不知道,那些人都冲着阿连去。唉,对了,”白茗儿突然站了起来,那药便撒了一地。
“唉。我说你这个丫头,怎么。。。。。。”慕容宇正想数落她一番。
“跟我走。”白茗儿说了一声,便向林子西面跑去。
。。。
“这。这些人。都是,你杀的?”慕容宇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四个人,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白茗儿。
她点了点头,“早知道留个活口了。”
“留了也没用。”慕容宇双手环于胸前,一脸正经起来。“他们都是死士,是不会说的。”慕容宇似乎对这四个人没有兴趣,到是对白茗儿的身手分外怀疑。
“你…..”他话还没问完,白茗儿又飞似的跑了开,“诶,你到底累不累啊?”“能远距离杀了四人,还背着四哥,手腕还被咬伤,她还能这么敏捷,这个人,不简单。“慕容宇心里想着,快步跟了上去。
“小白。不怕。“白茗儿将白野兔从草丛里抱起,那白野兔似乎感觉到了熟悉,添了添她的手,闻到一股药味又猛的别过头去。
刚才情况紧急,她便将兔子留在了旁边的树洞里,还好它并未跑的太远。
慕容宇跟上来一看,顿时有些气急败坏,“我还以为怎么了,原来又是兔子。你就这么喜欢这只兔子?”
白茗儿呆了呆,他好端端的这样问作什么?“是啊,你看它白白的,小小的,多可爱。”她摸了摸小白柔顺的毛。
“那万一它不喜欢你呢?”
“怎么可能,在我身边,它不会有危险。”白茗儿顺口答了一句。
“离开它原来生活的地方,它真的喜欢吗?”慕容宇朝她看了两眼,转身向茅屋走去,“我去看看四哥。”
白茗儿看了看小白,又看了看慕容宇的背影,慢慢地跟在他身后。
某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