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在的国家是琉池。
这个世界里,人界一共有四个国家,琉池、月未、修仪和南拓。四个国家分占这个人界栖居的芸翎洲。
四国之中,坐落东部的琉池最是强盛,因为其土地肥沃,风水宝地良多,仙门大多建在此国国土之上,故而这个国家也靠着修仙者享着盛世太平。
月未此国,因为地处炎热干旱的北部地区,国人都较为粗犷,在军事上尤为强劲,但因为缺少资源并不富庶。
修仪处南,长年气候温润,养出的人跟这气候一样谦和有礼。这个国家不喜争斗,国人也不过分追名逐利,大多是儒士。此国胜在地利人和。
南拓在西,物产丰富,国人大多为商人,极为富有。但此国因为人心不和,国中多是虚与委蛇之辈而排在四国最末。
苏崎是琉池的太子殿下,不过那确切来说应该是以前,因为他为了修仙自动让位,后来的太子殿下现在连皇帝都做了八九年了——苏崎十六岁离宫拜入晨歆门,据说当时他父皇是极为反对的,甚至以死相逼,可结果他自杀之前苏崎就离开了皇宫,到他后来郁结在心导致四十没到就驾崩,苏崎都没回去过。
这些事儿是四十八师兄端阳无聊的时候跟我说的,我记得当时我咂舌说了句:“果真够冷血。”那时我还觉得他这么欺负我还不算太过分来着。
我一直被他压迫,不过后来我发现,似乎被压迫的从来只有我,因为门中其他人,乃至这世间的人,好像他都抱有一种疏离的态度。欺负我是他的自主意愿,我想,他没把我当外人。大概是那时候起,我开始喜欢他,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有找虐倾向。
我从前一直在想,苏崎为什么会对我“特别对待”?记得当时有一个很可笑的念头:是因为我是门里唯一一个单身女性吧。或许晨歆门对他而言很重要,而我是门里最小的、唯一的女弟子,所以他才多关注我些。
可是后来想想,好像如果没有他,我也不可能拜入白玄师父门下。
大概真的是有缘分一说吧。
然而我也担心,他面对的,一直都是凤卿的身子,如果哪一日我以本体出现,他会不会因为我夺舍了凤卿的身体而觉得我很恶毒?会不会因此疏远我?这个问题我还没有答案,因为现在苏崎没有任何表示。反正对于那身体不是我的之事他没作出任何反应,也许是意料之中,也或许只是隐而不发。
因为我不确定他的态度,所以才决定跟着他,时刻注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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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池的国都是筠竺城。
我和苏崎到的时候是六月十二,恰好可以参加六月十四的夕花会。
夕花会是琉池的重大节日,因为这是一年中唯一一个可以让所有未婚男女自由婚配的日子。平日里看对了眼然后双亲同意的前提下喜结良缘的不是没有,只是很少,而且大多是门当户对的才会得到双亲认可。但夕花会上没有身份差距,只要互相喜欢,就可以当晚成亲,而且婚礼完全由皇室承办,所需费用全由国库中出,名义上是奉旨成婚。
于是夕花会就成了千金小姐嫁穷酸郎、翩翩公子娶农家妹的聚会,谁也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当然,这种集会只能在琉池举办,因为月未人和修仪人不甚注重身份地位,而南拓则是完全没有必要办,因为都不会以真心待人、以真面目示人。
琉池人不是不聪明,只是还保有原有的淳朴真挚,这一点我很欣赏。至于苏崎……他也算琉池国的奇葩了,待人算不上彬彬有礼,而且又腹黑毒舌……
苏崎没有急着入宫找他的皇帝弟弟叙旧,反而走进了街上的云来客栈。
夕花会对于琉池来说是个隆重的日子,日子一久,他国便也有人会特地跑来参加,因此要在客栈找房是件不容易的事。不过那不是我需要担心的,因为苏崎不会跟“
不容易”这三个字搭上边。
他好像早有预料似的,看都不看闹市的那几家酒楼客栈,只是径自往静些的地方走,不久便找到了云来客栈。然后极其轻车熟路的走进去,上楼,连迎上来的小二都没有理会。
直接走到二楼最东边的天字一号房,推门进去,然后也不管我,自顾自打量房间去了。
扫视一遍以后说了句:“牡丹瓶不见了。”好像这是他家一样熟悉。
终于有脚步声近了,进来的是个中年人,应该是掌柜的。
我还没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听见他泪眼汪汪的冲苏崎喊了声“殿下”,就差没扑上去抱住亲两口了。
苏崎随意应了一声,说道:“阿滕,我在这住两天。”
“哎!殿下不必客气,安心住吧,反正这屋子本就是留给殿下的,从来不对外开放。”叫阿滕的男人有些憨憨的挠了挠头。
原来这房间就是专门给苏崎预留的,其他人谁也不能住。
后来苏崎告诉我,阿滕本来是个孤儿,在遭人毒打之时被他碰上,于是救了下来,并且出资替他建了云来客栈。也就是说,他是阿滕的救命恩人,也是这间云来客栈的真正主人。
可是这个主人实在不太负责,三十几年都没回来过,一回来又享受最好的待遇。我不禁感叹,人和人果然是不能比的,这差距何止鸿沟!要是我一个人来,那还不得街头露宿去?
当然,苏崎不能改变只有这一间空房的事实,于是我们俩只能共处一室……
晚上用膳还好,洗澡也是一个洗,一个到楼下去要点茶喝,问题是睡觉。
房里只有一张床,确实很豪华很大……可是也不能跟他一起睡啊!同床共枕……这个词实在是太微妙了……
而且苏崎这家伙看着我,挑眉说了句:“你不肯和我睡,我还怕你半夜发情呢。”
我:“……”
得,我不睡床了行吧?我打地铺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