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锢我的力量一松，霖夙已经缩成小小的圆珠落到蕤啻手中。

我失了倚仗，眼看就要摔落，还没来得及使术就感觉到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是苏崎。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要是摔下去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苏崎拍拍我的头，似懊恼地说，“还是这般迟钝。”

这回我没有生气，反而笑笑：“不迟钝哪显得出你反应快？”

苏崎的眼眸瞬间亮了。

安稳落地，我站好，没有半分犹豫便向白玄师父道：“师父，我们该换阵营了。”

白玄师父沉默，有旁人的声音响起：“不行！妖魔杀我同道，我等怎能与之结盟？这样如何对得起惨死在它们手下的众生！”

“魔亦有道。”华渊的声音不急不缓，略沉，隐隐透出上位者的威严，“所谓的正道是什么？难道就不杀生？若为了昔日旧账而敌对，只会让某些人坐收渔翁之利，彼时死的人，难道就会少？”

死一样的沉寂。

我见白玄师父没有出言反对，便知他是默认了联盟，于是转向凤卿：“我要怎么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趁着幽月尚在，破了灵禅大阵释放众魔。

凤卿远远看我，眼中似有感激：“寒羽，你过来罢。”

我依言走过去，这身子是凤卿的，她既然决定血祭，我自然要将这身子带过去。

凤卿转身看阵，幽幽道：“灵禅大阵需要我所有的血，可能有生命危险。寒羽，你现在尚在体内，可能会受到波及。”

我也知道灵禅很厉害，血祭会丧命也是意料中事，可是我突然心中有些沉闷：牺牲凤卿换魔界自由，这样是不是太残忍？

虽然魂魄不灭就能重生，可到底……

“真的别无他法了么？”我问凤卿，也问蕤啻。

凤卿怀中的东西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叫声，我这才发现凤卿竟是抱着个活物，起初我还只当是某样法器之类的东西。

凤卿微微侧身：“小东西想要你抱。”

小八略显失控的声音：“祁连！”

接着眼前一花，小八居然现身，喊着“祁连”去抱那长得像只小狐狸的小东西。

小东西在他怀里蹭蹭，拿舌头舔舔他的脸，仿佛在笑。

小八也在笑，只是红着眼将小东西抱紧，口中喃喃：“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祁连！祁连，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微微仰头，不知何时我也泪湿眼眶。

闭了闭眼，黑暗中有一抹记忆如银光飞过。嘴角扯起一点弧度，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八。”我轻声唤他，“让祁连帮忙。”

小八看了我一眼，微微不舍地将怀中祁连交给我。

单手抱住祁连，另一只手轻轻覆上祁连的脑袋，口中默念仿佛早已熟记于心的话语：“祁连，以后我再也不抢你的葡萄了可好？”

紫光骤起，怀中祁连慢慢飘浮到半空，缓缓变成一名双目轻阖的女娃。女娃一头银发似雪，披散在肩上，无风自动，额间一枚紫色额饰流光四溢，手腕脚腕上都带着银色链子，链子上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很是熟悉。

“祁连……”小八下意识走过来想接住缓缓下落的女娃，没想到女娃眼睫微颤，睁开了眼，也止住了下落之势。小八的短臂尴尬地伸在半空。

深紫的眸子露出迷茫的眼神落到我身上，一瞬间清明，笑容明媚：“主人！”话音未落，已扑入我怀中。

我无奈地看了抿着嘴的小八一眼，突然觉得好温馨。

拍拍祁连的脑袋，我开口道：“祁连，把我弄出来。”

祁连抬头打量了我一番，煞有介事地严肃道：“主人你怎么跑人家身体里去了？真是的，居然还出不来！好丢脸啊……”

说是这么说，但她迅速跳下我的怀抱，小手捏了个诀，身上泛起紫光，口中念念有词。

熟悉的力量温柔地牵引着我，我闭眼任她操控，片刻便感觉轻松了许多，竟是已经摆脱了凤卿的身体。

祁连是修炼冥功的，引魂之事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众人惊愕地盯着我看，唯有华渊和蕤啻表情未变。

凤卿没太大反应，但还是略微惊诧了一下，苏崎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不知他是不是觉得我是怪物……

看苏崎那副有心事的模样，我没来由的有些担心。

祁连又换了个手势，口中念的也有所变动，阵边的凤卿身影一晃便失了踪影，这厢凤卿便苏醒了。

回魂术。

凤卿刚回身体还有些迷糊。我踏前一步扫了灵禅大阵一眼，然后看了看脸色微变的蕤啻，传音道：“你倒是厉害，居然用天剑做阵眼。这下可好，阵法一破又要毁掉一件宝贝。”

蕤啻没有回话，只是眼神有些古怪地来回扫视我和华渊，仿佛知晓了什么。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我也不犹豫，冲小八喊了一声：“借点儿力给我！”又冲众人喊：“所有人退到百丈之外！”没人有异议。

紫光在扬起的右手凝聚，渐渐出现一个剑形，待力量差不多时，我凌空一劈，地动山摇。

阵法的力量与八荒笏的力量相撞，光华万丈直冲天际，我估摸着这么大动静天上那位不发现也难，顿时庆幸早就让八荒弄了个障眼结界。最起码天上的那位只知道大阵被毁，他日后要孤军奋战，而摸不清我们的实力。我就担心他早早做好准备，到时我们在明他在暗就会极其被动。此时我们虚虚实实，且让他自个儿猜去，也让他头疼头疼。我谅他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妄动。

有数道身影自阵中掠出，光华之中只能看到有一道身影气势格外骇人。

霁月魔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