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河边草,小小池中找。
索之欲为谁,悠悠在心恼。
大兴王朝庆历二十年这年冬至,杭州下了好大一场大雪,那是江南有史以来下过的最大一场雪,很多人由此受了风寒,童府的当家,那个被称为杭州第一儒商的童远之也病倒了。
而我,就是在闻着这一室药香中,看到了那床铺上虚弱的人儿。红珊瑚做成的珠帘阻挡了我的视线,童远之躺卧在床上,床边他的妻子正在为他擦拭着额头,那一副伉俪情深的场面生生将我隔绝在他们的世界之外。而我,不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场面发生的,不是吗?
举着手中的水盆,我挑开了珠帘:“夫人,水来了。”
女子白皙的手腕在我眼前晃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童远之会娶她了。南国有佳人,倾国又倾城。如此娴静的气质,又出身大家,与童远之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过,这种深闺之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竟能日日守在夫君病榻之旁,其毅力着实可嘉。
童远之开口:“嘉怡,你这两日日夜守着我,想必累坏了吧。”
“夫君说的哪里话,夫君每日在外操劳,我又无法替夫君分忧,如今夫君病了,我不过做这些小事,又怎能累着呢?”
“我知你贤惠,但我的病确实已经好了不少,你先回去休息下吧,我可不想我这个病人才好彻底了,又要照顾你这个小傻瓜。”语毕,宠溺之意尽现。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晚些再来看你。”仔细替童远之掖好被角,她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这时,我才发现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童远之,顿生尴尬之感。
“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好像并没有在府中见过你。”
我随即收回心思,规规矩矩地回道:“回老爷,奴婢欺霜,是孙管家前几日刚从外面找来的,说是原来照顾老爷的春香姑姑病了,让我先替着。”
多亏了这几日的大雪,童府许多人都生病了,正招仆人,我让花惜随便给我编排个身份,便进了府。花惜说她还有其他事要去做,送我到童府后边离开了,临走前拉着我的手,很严肃地告诉我,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把二皇子谋反的事说出来,否则谁也保不住我,我只回了她一句:当初结拜时说的誓言我一直都会记得。她当时明明已经走出老远,听这话,忽的回过头来,大声朝我喊着:颦儿,你一定要活着等我回来。我站在风中微笑。那个时候,我还不曾料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再见面时已是敌人,还是不死不休那种••••••
“春香生病了?也难怪,她那么一大把年纪了,也该给她一笔钱让她回老家享享福了”回头望向我,和颜悦色道,“在我这里不用太拘谨,我平日不常在家,你也不用时时跟着我,若有什么需求,就跟管家说,知道吗?”
“欺霜明白了。”
“那好,我要休息一下,你且退下吧。”“是。”
当我轻轻掩上房门的时候,童远之已经睡下了,我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和他如此平静的说话,真的是带假面具久了,连戏也可以演得那么真实吗?
抬头看着院子里种的那颗梨树,我十岁时第一次来童府时,它还是不到一人高,如今竟有碗口粗细了,而那树干的纹理却未曾变过。当年在树下许诺的小孩子也皆已长大,现在却相见不相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