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简直不能算作人的,两只眼睛深深得陷进了眼窝里,露出两个黑漆漆的窟窿来,嘴唇不知哪里去了,直接暴露在空气的牙齿脱落的不成样子,模样狰狞恐怖。
我心头大骇,手机灯光一闪,差点落到地上,这时我才看清,那个“人”其实是一具干尸。
这屋子里怎么会有尸体,莫非便是这屋中原来的主人?
那阴森的气氛压迫得我喘不过气来,于是急忙打开木门,跑了出去。
其他人听见我的惊呼声,纷纷跑了过来,这时我才发现他们并没有进去屋子里,而是围在不远处,不知道发现了什么?
大家见我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开始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示意他们自己进去看。
陈之涵第一个冲了进去,我抬头看见他整个人仿佛僵在了那里,其他人纷纷跑了进去,随后是难以避免的几声刺耳的尖叫,老陈第一个跑了出来,骂道:“吓死我了,这里面怎么有具尸体?”
虞昊也是灰头土脸的跑出来,脸色煞白。
陈之涵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神情很是疑惑。
杨涟跑过去拉住虞昊的手臂抽泣道:“这地方好邪门,我害怕。”
虞昊只好抱住了她,巧言安慰。
其他人的脸色都很复杂,这时候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祝香香居然跑了过来,趴在我肩上,小声哭泣。
这下真的是令我六神无主,抱也不是,不抱也不好,只好像虞昊那样,随意安慰几句,毕竟这些东西对我们男生的冲击力都已经够大了,更何况是女孩子。
吴晗算是比较坚强的,红着眼睛,望向陈之涵。
陈之涵此刻脑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见他只是喃喃自语,在空中不停的打着手势,神色颇为诡异。
吴晗一看就急了,向我们哭道:“之涵莫不是被那鬼魂附体了?”
陈之涵立时怒斥道:“胡说!”
我此刻听见从一名历史系的高材生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有些心酸。
老陈的神色颓废之极,靠在墙上,什么也不说。
陈之涵此刻却望向了我,道:“寂阳你觉得那具尸体会是谁的?”
我想也不想道:“当然是屋主的,这个村子一定是突然间遇到了什么巨大的变故,也许是瘟疫,以至于家家户户闭门不敢外出,我相信其他房屋内一定还有尸体。”
陈之涵却奇怪道:“其他房间我们都检查过,并没有发现尸体。”
“什么,你们去过其他房屋了,有没有发现什么?”我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陈之涵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说话。
这是吴晗哭泣道:“我们在其他房间内发现了很多纸人,其中……其中……有几个长得就像我们。”
“什么?”我闻言后头皮发麻,推开怀中的祝香香,急忙冲向另一间屋子。
香香在身后大叫我的名字,追了过来。
我一把推开房门,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堆满了纸人,悬梁上也是,一个个面目狰狞,这些纸人塑造的都是地狱里的恶鬼,一时间堆砌在一起,显得十分可怖。
我怔在那里,忽然间感觉脊梁骨一凉,原来香香跟过来,用手指戳了戳我,怯怯道:“我们回去吧,这里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我不知道她的话语中隐含了什么意思,但是看她那副神情,着实有些心酸。
陈之涵走过来道:“不,我们不能回去,这些纸人的秘密我们还没有弄清楚。如果你们现在原路返回的话,日后一定会后悔的,我们一路过来,虽然遇到许多诡异到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始终对我们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威胁,我甚至可以说是一直都是我们自己在疑神疑鬼。”
我神情恍惚,心里其实十分复杂。陈之涵说的没错,可以说一直都是我们在疑神疑鬼,毕竟无论这些纸人如何可怖,它们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的。
我再次走进那间堆满纸人的房屋,这里面许多纸人是没有上油的,相比于路旁那些经历风吹日晒,仍保持光鲜色彩的纸人,我推测那些纸人应该在表层都涂有桐油。
这时大家纷纷走过来,只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只好看向陈之涵,毕竟只有他最有可能会留下来。
陈之涵神情十分复杂,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我摆了摆手道:“之涵说的没错,这些东西虽然恐怖,但绝不会对我们造成危险,我的想法和他是一样的,如果我们现在离去,日后一定会后悔。”
吴晗红着眼道:“之涵是被鬼迷了心窍了,你也跟着疯了。”
虞昊埋怨道:“现在不要说些丧气话!”
我不禁叹了口气道:“我没有疯,刚才吴晗不是说发现有几个纸人和我们一模一样吗?在哪里?”
虞昊支支吾吾道:“也不能……说是……一模一样的……”
“带我去看看吧!”
待我走出门外,一眼便瞥见右边的空地上堆砌着几个纸人,于是走了过去。
我端起其中一个纸人,瞪大了眼睛去看,那样的话怎么也不能算是像我的,首先衣饰便和我们完全不一样,那是前清的蓝马褂,后面还挂着一个小辫子,小鼓眼,杏仁嘴,这哪里能算是像我?
实在是这些人惊惧过度,疑神疑鬼了。
“慢着?”
我狐疑得看着手中的纸人,仔细感觉了一下,这,这里面好像有活物啊!
想到这里,我急忙将那纸人扔开了去。
这时其他人追过来,陈之涵远远看见,急忙跑过来问我发现什么了?
我只道这纸人里面似乎有活物,但是也不敢肯定。
大家闻言又是吃了一惊,陈之涵不知从何处捡来一根木枝,连掏带捣之下胡乱将那纸人打烂,只见里面赫然是几只大蟾蜍,这蟾蜍不同平常所见,通体呈淡黄色,背部是一个个丑陋之极的毒囊,鼓足了腮帮子,在地面上缓缓爬行。
女生们一般都怕这种东西,尖叫起来,急忙躲开了去,我们因为不清楚蟾蜍的来历,怕有潜在危险,也退后一步查看。
只见那几只蟾蜍在阳光下,爬了没几步便趴在地面上不动了,嘴巴里流出黑色的血液来,空气中顿时传来一股腥臭的味道。
我们不禁面面相觑,老陈看到眼前这一幕不解道:“这蛤蟆怎么这么不禁晒?”
陈之涵沉默片刻道:“这种蟾蜍不同其他,学名为蜍龙,安徽那边产的很多,可以入药,性温凉,不喜阳光,经常有人在野外搬开一颗大石会发现里面趴着一只扁扁的蟾蜍,放在阳光下暴晒便会死掉。”
我一方面感叹陈之涵学识渊博的同时,另一方面却又产生疑问:“这些蟾蜍怎么会出现在纸人里。”
陈之涵十分痛苦道:“我也想不通,这些太诡异了。”
我心如乱麻,突然间似乎灵光一现,一条线索由脑海中浮现出了。
终于想通了,顿时一拍脑袋,将大家聚集过来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陈之涵示意我说下去。
我顿了顿道:“原来这些纸人的作用不为其他,正是养蟾,由于这种蟾蜍不能直接接触到阳光,所以装在这种纸人内,正是一个绝妙的温室,而将纸人挂在树上又不会纸人内部湿度不足,使蟾蜍脱水而死,至于这些纸人一个个恐怖异常,恐怕也是防备外人不明就里的破坏,既对活人起到了威慑作用,又能使蟾蜍在其中自由的进行光合作用,实在是一个绝佳的设计。”
陈之涵似乎豁然开朗,立时补充道:“据我所知,这种蟾蜍只要有湿度和氧气,是可以保持一年内不进食的。”
大家听我这么一说都松了一口气,自以为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释,然而却忽略了关键性的一点。
虞昊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你们忘了那具尸体是怎么死的吗?”
大家听到虞昊这么一说,原本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的气氛立时又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