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巨蝠

月影斑驳，林中一丝风也没有更象一个大蒸笼。他腾身跃起，落在树颠，但见银河皎皎，星辉点点，心中无比畅快。忽想起如果象雨密云那样弄根玉箫呜呜咽咽的吹上一曲似乎更加惬意，但只怕会扰人好梦，难免招来一顿臭骂，又想到雨密云虽然现在吹起箫来丰神俊雅，人模人样的，刚练的时候挨的臭骂肯定多过一箩筐。俗话说要想人前显贵，就得暗中受罪，这句话是一点不假的。

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见一个黑点正从天边向这里飞来，瞬间已到眼前，却是一只极大的蝙蝠，展开双翼张开足有三四丈长，盖住了整个空地的上空，一张丑脸向下巡视片刻又远远的飞了开去。

齐剑峰蝙蝠倒是见过不少，有一次他捉到一只，用破布把它的眼睛蒙住，再放飞，它却能非常敏捷的避开破道观中的障碍物，并从墙缝中飞了出去，他才知道原来蝙蝠眼睛的作用并不大，而这只巨蝠的的确确在用眼睛观察，再有象它这样巨大无朋的也还是头一次见到。

夜色中森林无边无际黑沉沉一片，其中多有千年参天古木，有些怪禽异兽不足为奇。

夜风骤起，已有些许凉意，齐剑峰一个倒翻落在地面，花重也醒了过来招呼两名趟子手接替他们放哨。并对他说道：“峰儿，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吧！”

齐剑峰点点头靠在一棵古木的树根上闭目养神，却觉得眼皮越发沉重。忽然风声响起，花重叫道：“小李，小心了！”接着便听到一阵呼喝声，心想：“不好，出事了！”忙睁开眼睛一跃而起。只见其他人也都站起身来，手中擎着兵器。一只巨蝠正俯冲下来，张开翼手向一名趟子手抓去，那名趟子手一矮身顺势一枪向巨蝠腹部刺去，其他人也纷纷过去帮忙，林间空地狭小，巨蝠身体庞大，行动起来有些不便，只好薄翼一扇，腾空而起，向空中望去竟还有三四只巨蝠在盘旋。另一只趁隙冲了过来，直奔一名趟子手而去，那名趟子手只顾追击飞走的那只巨蝠却未料到强敌恕然而至，花重情急之下，弯弓搭箭，嗤的一声响过，巨蝠的薄翼已被射穿一个洞，巨蝠怪叫一声，翼足已牢牢的抓住一名趟子手的肩膀。蝙蝠通常都用翼足把自己到挂在山洞中，所以这对翼足更加锋锐有力。趟子手一声惨叫，双肩已被洞穿，巨蝠抓着一个一百多斤的人竟若无事一般，转眼已飞过树稍，花重瞄准巨蝠的脖颈刚要放箭，忽听齐剑峰喊道：“叔叔小心后面。”同时也感觉到身后风声大做，心知定是有敌来袭，一个侧滚躲到一边，巨蝠的翼手已经擦身而过，人影一闪，齐剑峰赶到巨蝠身下，一枪刺出，一道白芒已刺入巨蝠腹部，并透体经背而出，巨蝠身子一晃又勉强向空中飞去，只听弓弦声响起，一只白羽箭正中它的咽喉。尽管巨蝠生命力极强，但在这双重重击之下，扑腾几下薄翼一头栽了下来。

众人后跃，扑通一声，巨蝠落在地面，空地几乎都被它那巨大的身体所占据，它一时并未死，薄翼颤抖着，仍在龇牙咧嘴的示威。各种兵器劈头盖脸的向它袭来，片刻便已体无完肤，血液，毛发，碎肉遍地都是。

其它几只巨蝠又盘旋一会，便向远方飞去。众人这才长出一口气，望着巨蝠的尸体如同做了一场噩梦一般。花重半晌方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大家快走。”众人收拾好东西，重新回到大路，连夜赶路。好在大家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江湖豪客，早已把生死看淡，虽然心里忐忑不安，却也都沉得住气。

众人边行边谨慎的留意着空中地面的每一点风吹草动，没有人再言语，只能听到唰唰的脚步声，独轮车碾压路面的隆隆声，还有偶而响起的马的低嘶声。

终于走到森林的尽头，经过一道十几里长的山谷后，大山已是愈来愈远。启明星遥挂天边，并逐渐被鱼肚白所掩盖。一轮红彤彤的朝阳隆隆升起，天终于亮了。

众人的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困意也随之席卷而来，大多数人的手脚已不听使唤。只听扑通，咕辘辘，哗啦声响起，却见申威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独轮车独自滑出好远，撞在一个趟子手的屁股上，木箱落在地上。幸亏趟子手躲得快，否则被箱子砸到定会伤得不轻。

众人都知道申威推着车子更加辛苦，一定实在忍不住走着走着睡着了。也没有人埋怨他。花重道：“大家再坚持一下，再走不远就是连湾村，到那里大家先填饱肚子，再美美的睡上一天一宿，明天再赶路，反正时间足够用。

一行人又走了一个多时辰，便见不远处横着一处约有三百多户的村庄。花重道：“这里我曾来过几次，村里有个刘百万，非常好客，我和他有些交情。就到他家去休息吧。”

说罢牵着马当先向村内走去。徐镖师低声道：“这里有些不对头！”

霍镖师把开山斧紧握手中，说道：“他娘的大白天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真让人心里发毛！”

花重吩咐道：“我和峰儿前去探探路，其他人留在原地保护箱子。”

说罢和齐剑峰向村落深处走去。这个村落共有三条街巷。每条街巷约有百十户人家，多是茅舍，奇怪的是虽然鸡犬相闻，却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路上更是空无一人。

齐剑峰道：“难道是有山贼要来洗劫村庄，人们都躲出去了？”

花重道：“这里是清风寨的地界，大寨主平地一声雷王冕虽然做的也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但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连湾村他是从来不动的，不仅自己不动也不许别人动。”

齐剑峰道：“那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象躲瘟疫一样不敢露面呢？”

花重道：“我也说不清楚，不如到刘百万家去看看吧。”

两人沿着最后一条街向前走，在街中央位置有一户人家门楼高大，与其它人家相比自是华丽不少，想来必是村中的富户。

花重说道：“到了。”走上前去啪啪拍门。院内响起几声狗叫，便又寂静无声。

花重提气大喊道：“老朋友，花重前来拜访。”半晌，院内方传出轻微的脚步声，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一个缝，一个童子探出头来，问道：“您找谁？”

花重道：“麻烦你告诉你家主人，就说花重来了。”

童子点点头，进去回禀。不一会，院内脚步声响起，很快来到门口，一满面红光的员外迎出门来，说道：“不知花兄到此，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花重笑道：“花重来得伧促，叨扰了。“

员外警惕的抬头向空中望了望，拉着花重的胳膊，笑道：“花兄说的是哪里话，，大驾光临，棚筚升辉。”

又望了着齐剑峰问道：“这位公子是花兄什么人？”

花重道：“这是我的侄儿，峰儿，快去拜见刘叔叔。”齐剑峰忙过去行礼。刘百万拉住他的手说道：“好孩子，不用客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到屋内说话。”

说罢领着二人走进一间宽敞的客厅内，落座后，说道：“好几年没有见到花兄了，这次一定要多住几天，我们好好叙叙旧。”对小童子吩咐道：“快去让他们锤牛宰羊，准备得越丰盛越好！”

花重道：“多谢刘兄的美意，这次还有要事在身，明天早上就走。”

刘百万面露失望之色，说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却又是这样匆忙。”

花重道：“等哪天闲下来，我们再好好聊聊天。”

刘百万笑道：“谁不知道花兄是有名的忙人？要花兄闲下来，那可很难呐。”

花重道：“我们刚进村时发现村内气氛有些不对，我便和侄儿先走了来，其他人还等在村口。”

刘百万脸色骤变，说道：“外面还有人？花兄何不早说？外面危险得很。”

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大声喊道：“四保子，快带几个人去村口把客人都接来！路上小心。”

一名大汉答应一声，七八名庄稼汉手拿锄头，铁镐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