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相见欢

阿大阿二正愁眉苦脸的坐在门口的青石上，原来他们醒来后不见了齐剑峰，四处寻找也无果，预感到定然出了问题，他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岂不也是命不长久，互相埋怨一翻，坐在那里生闷气。

阿大眼尖，见齐剑峰正慢慢走来，惊喜道：“爷爷回来了！”

三两步迎了过来，不停的问寒问暖。齐剑峰虽知他们并不是出于真心，但见有人如此关心自己也有几分感动。只是淡淡说道：“睡不着觉，出去转了一圈，让你们担心了。”

阿大阿二见他面有疲色，扶着他去休息。他昏昏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喧哗声传过来，他揉揉眼睛站起来，走到外面，见阿大阿二正在争论着什么。

问道：“怎么了，我睡了多长时间？”

阿大说道：“都是我们不好，打饶爷爷休息。”

齐剑峰摇摇头说道：“我睡了多长时间？”

阿二抢着道：“爷爷昨天天刚亮就睡，直睡到现在。”

齐剑峰抬起头来，阳光耀眼，想来已睡了一天一夜。

阿大道：”我们见爷爷疲惫之极，就没有惊动您。“

齐剑峰道：“你们在吵什么？”

阿大指着青石上一个精美的食盒说道：“早上起来就看到这个食盒，我说等爷爷醒来再打开，阿二却说先打开尝尝。”

阿二面红耳赤的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们先尝尝如果没问题再给爷爷吃。”

齐剑峰说道：“你们的心意我理解，不如我们一起尝尝吧，如果真的有毒，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

阿大抢先打开食盒，上面是一盆米饭，下面两层是几大盘菜，鸡鸭鱼肉，竟然相当丰盛。

齐剑峰笑道：“我们一起吃，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三人风卷残云一般，片刻间吃了个干干净净。吃饱便睡，一觉醒来却没有一丝不适。

第二天早上，青石上又放了一个食盒，三人照吃不误。

阿二突然停下来说道：“不好，一定是有人不怀好意，等我们放松警惕时再投毒害我们。”

阿大也惊道：“对了，一定是二蛋找上门来了，我们逃出来时，偷了他两只鸡，他边追边骂‘你们等着让我捉住你们一定要你们好看。’”

阿二也是一愣，说道：“对，一定是他。”

阿大想了想，又说道：“不对，二蛋比我们还穷，他到哪里去弄这么丰盛的伙食？”

阿二沉默半晌，说道：“难道有人要求我们帮忙？吃人家的嘴短，免不了要替人办事。”

齐剑峰道：“管他呢，如有人想害我们，我们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丢的。”

他心里却想道，自己替江下三鬼求情，难道是他们用这种方式报答我？转念一想不对，他们不来找麻烦就烧高香了，再说以他们的个性也绝不会这么做的。

那是老乞丐吗？也不对，有这些好吃的他早已吞到肚子里，哪里会想到别人？

他想破脑袋也理不出个头绪来，索性不再去想。

一连七天每天都会有食盒送来，并且盒内的菜换着样做，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有这样的美食谁还去讨饭？

齐剑峰懒洋洋的折了一根树枝，边剔着牙，边信步来到赤水河边，已经好几天没有洗脸了，阿大阿二这两个家伙也是吃饱了就睡，连洗脸水都不给打了，真该修理修理他们。

他借着水中映出的倒影理了理头发，见脸颊上多了一道疤痕，也许是那天在血池里刮出来的吧，幸好并不严重，否则破了相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做乞丐也要有一张光鲜的面皮。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怎么突然间就跑到那里去了，当时不如问问老乞丐好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一块大石飞入水中，溅了他满头满脸的水，他边擦脸边骂道：”阿大阿二，竟敢欺负你爷爷，解药我一定晚十年再给你们。”

一阵咯咯笑声传来，如银铃轻摇，又如燕语莺歌，总之是他听过的天地间最动听的声音。

只见一红衣少女俏生生的站在河边，衣袂轻摆，长发飘飘，比三月的桃花还要娇妍三分。

齐剑峰道：“怎么是你？”

少女笑道：“为什么不能是我？赤水河又不是被你买下来了。”

齐剑峰道：“你到河边来可以，凭什么往我脸上喷水？”

少女道：“谁往你脸上喷水了？这么大的一条河，我喜欢往哪里扔石头就往哪里扔，还用你管吗？”说罢又拣起几块石头一股脑的扔入水中。

齐剑峰说道：“不可礼遇。”便转过身去。

蓦地一缕淡淡的幽香飘来，少女大大方方的坐在他的身边，笑道：“你这个人可真开不得玩笑，说不过人家就不搭理人了。我爹费了好大力气才查到你住在这里。”

齐剑峰道：“你爹找我做什么？”

少女道：“你救了人家两次总得好好谢谢你的，否则显得我们花家礼数不周。我爹爹打算备份重礼来谢你，我想先来道个谢，又不想让我爹爹知道，好不容易才溜了出来。”

齐剑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道：“这些天早上的食盒也是你让人送来的吧？”

少女道：“那是我让老三给你送来的，我怕你知道后不肯收，所以就没有告诉你。”

齐剑峰道：“真让你费心了。”

少女喜道：“你不生气了吗？”

齐剑峰道：“我一个大男人怎会如此心胸狭窄？我还要谢谢你呢！”

少女随手摘下一朵紫色的小花，边轻嗅边说道：“谢倒是不用了，不如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好了。”

齐剑峰笑着道：“我的名字很好记的，我姓夫名君。”

少女说道：“夫君？怎么会叫这么奇怪的名字。”蓦地一缕红晕爬上脸颊，笑骂道：“该死的小乞丐，净占人家便宜。”一伸手抓住他的耳朵，道：“快告诉我，不然你的耳朵就保不住了。”

香泽微闻，齐剑峰长这么大第一次与一名少女如此近的距离说话，不禁有些局促不安，心想：“这个女子精灵古怪，还是不告诉她名字好一些。”便懦懦的说道：“我的父母还没给我起名就去世了，我真的没有名字，你就叫我小乞丐好了。”

少女说道：“就好象小乞丐三个字是天下最好听的名字似的，你总有姓吧！”

齐剑峰想了想道：“好象姓齐。”

少女笑得花枝乱颤，齐剑峰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我的姓很好笑吗？”

少女又笑了半晌，方说道：“想不到世上还有人糊涂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弄不清。”

忽然眼睛一亮，说道：“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看到她满脸期待的神情，齐剑峰心想：“我倒要看看她会给我起个什么名字。”嘴里却说道：“

那要看好听不好听了，如果不好听我还是叫小乞丐好了。”

少女的秀目向他脸上望来，两人目光一接触，小乞丐的脸一红，不禁低下头来。少女笑道：“那么大人还知道害羞。”见他虽然面色黝黑，却也是剑眉朗目，鼻直口方，便说道：“你长得鼻歪眼斜，丑陋之极，倒有一个名字很适合你。”

齐剑峰听到的多是些冷言冷语，很少有人提到他的长相如何，如今听到少女如此说，心想或许自己的长相真的很难看。又问道：“是什么名字？”

少女笑道：“不如就叫齐貌不扬吧。”

齐剑峰道：“你真是没事可做拿别人消遣，哪有叫这种名字的，算了，不用你帮我起了。”

少女伸了伸舌头道：“还说自己心胸宽广，又生气了。好了，这次给你起个好听的名字。”

抬头向远方望去，但见云岭中奇峰迭起，如狼牙，如利剑。稍一思索眉心舒展开来，说道：“叫‘齐剑峰’怎么样？”

齐剑峰惊道：“什么？你早已知道我的名字却故意跑来消遣我！”

少女道：“谁消遣你？这就是我给你起的名字。”

齐剑峰见少女并不象在说谎的样子，心道：“天下难道真有这样的巧合？”

少女又道：“这个名字是我起的，只许我一个人叫，不许其他的浊口臭舌随便乱叫。就算要叫也要先得到我的允许。”

齐剑峰说道：“不许别人叫那算什么名字。”他想了想又说道：“这个名字只可以你叫，那你再给我起一个大家都可以叫的名字吧。”

少女又笑道：“开玩笑你就当真。名字当然就是给大家叫的。只是你一生一世都要叫这个名字，不许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给你随便乱改。”

齐剑峰心想：“她的想法可真古怪，名字哪有随便乱改的。”

说道：“我就叫这个名字，不会再改了。”

少女道：“口说无凭，你要发誓。”

齐剑峰道：“一个名字至于这么麻烦吗？好，我发誓如果改了名字就罚我做一辈子的乞丐。”

少女欢笑道：“这是我第一次给别人起名字，这个名字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她取出一件东西来，对齐剑峰说道：“齐剑峰，这一定是你忘在我房里的，还给你。”

齐剑峰激动得热泪盈眶，她拿的正是自己唯一的财产，那只掉了一块碴的破碗。他接过来轻轻的抚摩着。

少女笑道：“一只碗，看把你稀罕的。”

齐剑峰道：“你不知道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遗产。”

脚步声响起，阿大阿二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道：“爷爷，你怎么跑这来了，让我们好找。”

少女忍不住笑道：“他们两个少说也有三，四十岁了，让他们管你叫爷爷你不怕折寿吗？”

阿大一瞪眼说道：“你是什么人？老子心甘情愿，关你什么事？”但仔细一看又发现她与小乞丐似乎关系不寻常，心中大骇，得罪她岂不等于得罪了小丐？忙扑通一声跪下说道：“奶奶，都是我乱说话，这事和你关系密切，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吧。”

少女脸一红忙躲到一边，啐道：“谁是你奶奶？胡说八道。”

齐剑峰笑得前仰后合，少女转身就走。

齐剑峰忙追过去，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不用再送食盒来了。”

少女道：“我知道了。”

他站在少女面前，好象有些话要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少女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小乞丐半晌方说道：“对了，你给我起了名字，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说罢，腾身跃上一匹枣红马，飞驰而去。

马蹄声渐去渐远，齐剑峰呆立在那里，怅然若失，蓦地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我叫花弄影，我会再来看你的。”

齐剑峰如同炎夏吃了一块冰糖一样，心情极其舒畅，快步向破道观跑去。阿大阿二在后面叫道：“爷爷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