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摩擦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寂静的病房内显得特别响亮,月色刻在他渐渐向窗口移动的脸颊上,将他的脸部轮廓凸显的更加清冷。
其实轮椅的动静并不小,可隋今诏睡得很香,这动静丝毫影响不了他。
席泊珩靠在床边,眸色被月色映射出淡淡的墨绿色,隐在眸底的yu望在此刻毫无保留的释放。
他抬起手,伸到隋今诏脸颊旁一寸地方却又停住了,他克制着,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做。
眼前的男人是席驭桉的人,他们之间有着身份的隔阂。
席泊珩错开视线。
睡梦中的隋今诏呢喃了一声,言语含糊不清,席泊珩并未听清他在说什么。
须臾过后,隋今诏又呢喃了一句。
这一次,席泊珩听清了。
隋今诏说的是,要找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席泊珩眼里顿时带上了鄙夷,这个隋今诏,他这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啊。
席泊珩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他看了一眼隋今诏,转动轮子向着阳台而去,起身推开隔绝房间和外界的玻璃门,他慢慢的挪出去,靠着围栏,借着夜色,点燃一只烟,猩红的小火苗被晚风吹得忽明忽暗,在他的冷白指节间跳跃。
他又想起了隋今诏的那道目光,疏离,冷淡……
他闷哼一声,又抽了一根烟。
平生第一次被人用这种眼神对待,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除不爽还是不爽。
席泊珩“切”了一声。
不多时,病房内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动静,隋今诏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半坐在病床上,他被一泡尿憋醒了。
他趿上拖鞋,缓步挪动,视线触及玻璃门外的背影时,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眼底明显的带上了一缕疑惑,这大半夜的哪个野男人悄摸着躲在他的阳台上抽烟,吓死人,护士也不管管。
他扁扁嘴,先去厕所解决生理问题。
等出来时睡意己经消了大半,视野也变的清亮了起来。
他定晴一看,玻璃门内摆放着一台轮椅,那阳台上的人不正是白日里来慰问他的那个男人嘛!
大半夜的在这里装鬼呢!
席泊珩右手肘撑着,整个人将重量都放在了撑看的手臂上。
他身后忽然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直接夺过了他手中还剩下的半截烟。
“未成年不能抽烟。”
隋今诏清亮的嗓音在席泊珩的身后响起,席泊珩一愣。
“谁跟你说我是未成年了。”
“学生不能抽烟。”
“……”
说完,隋今诏自己猛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瞬间在他的口腔里游走,遍布每一寸皮肤。
烟灰色雾气从隋今诏的鼻腔内喷出,在他眼前萦绕成一片不大不小的雾气,被夜风一吹,迅速的散开。
很快,他又抽了第二口,第三口……
席泊珩背靠围栏,睨着隋今诏。
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隋今诏如此放肆的抽烟。
前三个月的他一直在席驭桉面前装成了一个不抽烟不喝酒的完美男人,席泊珩甚至在他的身上闻不到一丝一缕的烟草味,他佯装的真好。
如今,这场车祸倒是将他的本性暴露了出来。
席泊珩嗤笑一声,这成功引起了隋今诏的注意。
“你笑什么?”
席泊珩挑眉,掩嘴不语。
隋今诏不屑的从鼻腔内哼出一声。
“你不是残疾?”
隋今诏问完这句话,席泊珩看他的眼神明显变得阴冷了不少,在夜风的吹拂下,隋今诏竟感觉到了几分的寒意入骨。
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双手环在自己胸前。
“隋今诏,我是不是残疾你不知道?你真的是被撞坏了脑袋,还是说,和那些狗血剧里的剧情一样,失忆了?”
隋今诏沉默不语,他不是失忆了,他是换了个内核。
“怎么不说话?”
席泊珩逼近他,身上带着男性的沉稳和魅力,这感觉明明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二十岁的少年身上的,可它偏偏就出现了。
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隋今诏指缝间夹着的小半根烟顺势溜走,那缕猩红在空中翻滚,向着遥远的楼底奔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待隋今诏的内心平稳,他眼下的泪痣随着他脸部肌肉动作跳了两跳,他勾唇,邪魅一笑。
“你这么晚过来是有别的事吧?不可能就单纯的过来抽根烟吧?”
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席泊珩敛下眼睑,指节收紧,自嘲般的嗤笑。
对啊,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过来这里!就是单纯的想要看看隋今诏而已吗?可能并不是,他内心是还有一些别的想法的。
“还有烟吗?”
席泊珩没回答,隋今诏便不再问了,他向席泊珩伸出手,向他讨要烟,刚才不过抽了两口而已,还没过瘾。
席泊珩从口袋里那处烟盒扔给他。
隋今诏又问。
“有火机吗?”
席泊珩眯起双眼,又从口袋里摸出火机扔给他。
隋今诏熟练的将烟叼住,点火,吸入,这一套动作下来,任谁看都不会觉得他是个新手。
“之前为什么要假装自己不会抽烟?是为了讨席驭桉的欢心吗?”
隋今诏抽烟的动作一顿,明显的没有想到另一人格不抽烟,他反应很快的顺手推舟。
“是啊,不就是么。”
“那你是真心喜欢席驭桉的吗?”
这问题还真问到隋今诏了,要是他说不是,那席泊珩一定会觉得他是蓄意接近席驭桉的;要是他说是,那他未免有点太对不住自己的内心了。
隋今诏清咳了两声,他抿唇。
“时间不早了,抽完这根烟就回去睡吧,你也是带伤在身的,长时间吹冷风对身体不好,好好养着吧。”
席泊珩不傻,他听出隋今诏是在逃避问题。
会逃避,就说明他自己内心也不确定,也就是说,他对席驭桉的感情也不过就是明面上看着恩爱异常,实则不过就是露水情缘罢了,保不准被哪个小贱蹄子稍微掰扯一下,就瞬间割裂了。
世间哪有坚不可摧的感情,况且是发生在席驭桉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情场老油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