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着别动,我帮你描眉。”
裴昭用眉笔在她眉间描摹,眼神认真,像在处理什么大事。
“可以了吗?我脖子酸。”
“还没有,你再等等。”
瑟瑟原本由着他来,等了许久也有些不耐烦了。
“你倒是换一边画呀,那边眉毛都画多久了。人家张敞画眉是夫妻情趣,你这简直是涂鸦报复。”
……
裴川和傅雪柔的婚期定在三个月后的良辰吉日,裴家十分重视,裴老夫人还特地叫来瑟瑟敲打几句。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傅雪柔是裴川明媒正娶的妻子,不出意外以后是要做家主夫人的,瑟瑟不能仗着裴昭的喜爱对人无礼,使傅家不悦,裴昭裴川两兄弟不和。
“妾不敢,”瑟瑟露出个谦卑的笑“妾有自知之明,傅姐姐嫁进来后妾一定会安守本分,事事听姐姐的话,不会恃宠而骄。”
她当然不会顶撞傅雪柔,她只是想要她死,亦或者也经历一次折磨,生不如死。
裴老夫人还是不放心她这张脸,总觉得她是个不安分的,否则也不会勾得裴昭为她屡次做出荒唐事。
她让瑟瑟捧着家规跪在祠堂,美其名曰“感祖先恩德”,下午才大发慈悲将人放回去。
扶芳在门外看得揪心不已,扶着一瘸一拐的瑟瑟回到临霜阁,急忙找出伤药想给她敷上。
掀开裙摆,膝盖上早已青紫一片,裙子内层的布料沾染上点点鲜红血渍,与周围白嫩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显得十分骇人。
扶芳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抹在她伤处,担忧地说:“老夫人竟如此看中傅小姐,不惜如此敲打夫人。今日当着许多下人的面要您跪祠堂,岂不是告诉府里上下,您永远矮裴小姐一头?”
瑟瑟忍着疼痛开口:“我早知今日老夫人传唤,定是要替傅雪柔立下马威,毕竟后院只有我一个女子。此伤看着吓人,却不严重,她还是顾及了裴昭的。”
“扶芳,你可知道一个奴婢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扶芳回答:“奴婢想,是做好分内之事,好好伺候主子。”
“不,”瑟瑟按上她的肩膀“是跟对主子。”
瑟瑟将院内洒扫的青禾与白菱唤进房内,淡淡开口:
“你们跟着我们,注定不会像其他院里的丫鬟可以沾上主子的光,我不过是个妾,现在尚且受宠,可以后又有谁说的准呢?”
“今日的事你们也都看到了,我在裴家只能算半个主子,没什么话语权。若你们有谁想投奔明主,以后过的舒心一点,我不会拦着。”
她扫过面前三人,继续说:“可若是选择跟着我,就要摒弃杂念,一心一意为我马首是瞻。”
扶芳率先表态:“奴婢想留在夫人身边,绝无二心。”
青禾与白菱对视一眼,随和道:“夫人为人宽厚随和,我们想留在临霜阁侍候。”
虽然这位在府里地位不高,可对她们这些下人很好,从不苛责,也不随意打杀发卖,她们能在临霜阁当值已觉幸运,怎会背叛她呢。
瑟瑟看她们都不愿离开,赏了些银钱便让她们继续忙去了。现在她们三人暂时可信,但自己仍势单力薄,傅雪柔身后是整个傅家,自己只能依靠自己。
还有三个月,傅雪柔就要和她成为“一家人”了,她要好好想想,怎么为她送上一份新婚贺礼。
裴昭得知瑟瑟被罚,匆匆赶去裴老夫人的荣寿堂不知说了什么。他走后,裴老夫人气极,称病闭门了半月。
此时穿进裴父和裴川的耳朵里,裴父戎马一生老了腿脚不便,除了公务外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倒是裴川对这个弟弟恨铁不成钢。
他很欣赏裴昭,若不是裴昭少时体弱,成就该高过自己。现在居然被一个女人蒙了眼,不惜顶撞祖母也要维护她,简直得了失心疯。
裴川冷着一张脸走进裴昭的院子,想和弟弟谈一谈,却撞见了刚出门的瑟瑟。
她正扭身关门,压低着声嗔怒道:“裴昭,真讨厌。”
美人神情灵动,眉目间也不自觉染上绯红,像只撒娇的小狐狸。
裴川看着她胸前散乱的发丝,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眼。
“咳咳,衣衫不整像什么话。”
他本想狠狠训斥瑟瑟,却不小心瞥见她雪白锁骨上的齿痕。想都不用想,定然是没出息的裴昭留下的,真是…成何体统。
瑟瑟见是裴川,吓了一跳,连忙背过身整理衣服,生怕再被罚。
“是妾不对,大哥勿怪。”
她心里十分懊悔,现在自己在裴家人眼中恐怕是个祸水了,都怪裴昭害得自己百口莫辩。
“妾先退下了。”
她侧身经过裴川身边,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裴川只感觉身旁吹过一阵香风,是似曾相识的味道。他记不得自己在哪里闻到过,下意识想回头看,人已经走远。
裴昭正在处理手下探子传来的信,见裴川来找他有些诧异。
“大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我院里,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裴川拿出长兄如父的架势,“并非,我听闻你公然忤逆祖母,所以想看看你是不是被美色昏了头。”
裴昭思路清奇,美色?瑟瑟确实貌美,可这句赞扬在另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不爽。
“她身份低,不受人待见,我作为她的丈夫当然要多加关心。祖母的性子你也清楚,我只是请她不要对瑟瑟太过分,哪成想她生了这么大气。”
裴川无语:“你倒是体贴,却没想过这么做会让瑟瑟处境更加艰难。”
裴昭也清楚他说得没错,但是自己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爱人受委屈。
短暂的安静过后,裴川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你自己心里有分寸就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裴川回忆着瑟瑟身上的气味,越想越奇怪。自己明明只见过她寥寥几面,怎么会对她身上的味道熟悉。
难不成是她用了什么特别的熏香?可裴府里的熏香他都闻过,并没有什么哪一种和她身上的味道相似。
他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可能再去把人抓来仔细闻一闻,只好带着满腹怀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