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瑟瑟正在临霜阁看书,裴川和傅雪柔的婚事在她意料之中。
裴老夫人看中家世,能与傅家联姻她定不会反对。裴川难得遇到一个贴心人,也没理由拒绝。这场婚事看似是郎情妾意、天作之合,殊不知是她为傅雪柔编织好的陷阱。
虽然傅雪柔可恨,但她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自己确实是个低贱之人,一无所有自然不怕和她斗到地底。好戏刚刚开场,谁输谁赢犹未可知。
在她沉思之际,裴昭推门走了进来,脸色晦暗不明。
“你今日在宴会可开心?”
手中的书被抽走,瑟瑟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还好,你问这个做什么。”
“是吗?”裴昭似笑非笑看着她,“你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别人查不出吗?”
瑟瑟心猛地沉住,却仍不松口:“我不懂你的意思,天色不早,你也早点休息吧。”
裴昭挑起她的脸,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我不知道傅雪柔许诺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冒险做这些,可你们不该算计我兄长,你更不该骗我。”
瑟瑟脸上失去血色,死死抓住他的手:“你派人监视我?”
“我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被发现会面临多大的惩罚?我对你不够好吗,有什么值得你去铤而走险,你这是与虎谋皮!”
裴昭气成这样也不舍得把她送去受家法,可她这次的所作所为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无法忍受被欺骗,更不能接受有人算计他的家人,哪怕这人是瑟瑟。
要告诉他吗,瑟瑟在心里问自己。
裴昭对自己有情,或许自己可以试着信他。可谁又能保证这份感情能持续多久,等她年老色衰,他还能待她如初?她实在赌不起,若她是裴昭,在爱人和家人间一定会选择后者。
今日自己算计了他的家人,虽是不得已而为之,她却不后悔。以后若有机会除掉傅雪柔,她可以牺牲一切,兴许会比这次更加过分。
瑟瑟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能坦白,一旦裴昭对她升起戒心,他们之间将再无信任可言。想扳倒傅雪柔,就不能失去裴昭这个助力。
“我错了。”
她跪在裴昭脚边哽咽道歉:
“你总是早出晚归,留我一个人在冷冰冰的院里,我好怕,怕你有一天再也不来见我……”
她推开裴昭想扶起的手,仰头看着他,露出泪水涟涟的巴掌小脸和脆弱脖颈。
“我只想卖她个人情,待以后我色衰爱弛时能有一条退路,哪怕是体面一死。”
她的退让和眼泪化作一把把利刃刺入裴昭心间。
他许诺过瑟瑟,以后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可分明自己才是最委屈她的人。没能给她正妻的位置,让她受尽冷眼轻视,逼得人越来越没有安全感,才导致了今日之事。
千错万错都是他裴昭的错,是他把人骗到手又不珍惜。高门里人心复杂,可她不过是个刚下山的单纯少女,自己何苦逼她早早懂事。
“是我不好,让你担惊受怕至此。”
裴昭将人打横抱起安置在塌上,轻声叹息。她一哭,自己心就乱了,于是对错是非统统依着她。
“这件事就算了,以后切忌如此鲁莽。”
瑟瑟眸中带泪,含笑着应声:“我知道了,这次我所为确实不妥,以后不会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见她这般可怜模样,裴昭哪里还会怪她,只是象征性叮嘱几句:
“傅雪柔自幼嚣张跋扈,你不要与她深交,更不能托心置腹地信任她,知道吗。”
她点点头,怎么会不知道呢,她远比府里的任何人都了解傅雪柔。
他们眼中的任性刁蛮,落到下层人身上就是残忍暴虐。可惜在他们心里,自己也好,自己所在意的人也好,都是卑微的草芥蝼蚁,有谁会关心它们的痛苦呢?
恨意越浓烈,她笑得越娇媚。裴昭被她美色迷惑,情不自禁吻了上去。这个吻不似上次青涩,他贪婪地占领瑟瑟口中每一寸,逼她泄出几声急促的呼吸。
瑟瑟虽然害怕,却没再闪躲,仰头配和他的每个动作,投诚献祭般予取予求。
裴昭明白她不再拒绝,主动停下亲吻。他小心地用手指分出瑟瑟鬓边一缕发丝,和自己的头发系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没能让你做我的妻子,是我不好。凤冠霞帔,洞房花烛,你想要的所有我都会弥补给你。希望你以后能把我当成丈夫,心安地跟在我身边。”
裴昭原先略微苍白的脸,此时像染了一层红霞,俊美中带着邪气。他虔诚握住瑟瑟的手,许下原本觉得肉麻的海誓山盟。
“好,我答应你。”
瑟瑟不知道怎样做,只好模仿他的样子回以一个笨拙的吻,虽是蜻蜓点水,也足够令裴昭心醉。
春宵一刻,芙蓉暖帐。书桌上的诗册被风吹开,露出书页上诗句:
夜深交颈效鸳鸯,锦被翻红浪。
这对小鸳鸯睡到日上三竿,瑟瑟揉了揉沉重的头,看向身旁熟睡的裴昭。她彻底信了扶芳说的话,裴昭的病确实好了,而且十分健康。她被反反复复折腾一夜,再好脾气也对裴昭生出些怒意。
于是恶向胆边生,她狠狠一脚将裴昭踹了下去,过程干脆流利,丝毫不拖泥带水。
“嘶……夫人怎么这么狠心,大清早就谋杀亲夫。”
裴昭起身,眼神直勾勾盯着瑟瑟,质问的意味十分明显。
“我生气!”瑟瑟得理不饶人,有恃无恐地用手轻点裴川胸口:“到底是谁要谋杀谁,你说清楚。我都说过好几次停下,你还装聋作哑,真是可恶可恨。”
裴昭有些心虚,悄悄做回她身边安抚道:“是我不对,夫人别气。”
瑟瑟脸皮薄,不好继续斥责。她浑身上下每一处地方不酸痛,刚刚那一件脚早就用尽力气,便任由裴昭摆弄。
她以为裴昭起床后会直接离开,没想到他熟练地帮自己穿戴整齐后,又拿起梳妆台上一支从未用过的细杆笔,跃跃欲试地看着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