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烈火似火烧。虽是炎热天气,但桐乡还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日子,今日是桐乡一年一度的五月节,一大早青池便人满为患。青池乃桐乡最大的湖池,因四面皆栽满树木,远远看去湖面像是青色一般碧绿,特别是夏日的青池,更像是天界里才有的景象。
人群中,一女子立于池旁等待着画舫驶来。她身穿薄翼青衫,一举一动间能隐隐约约地瞧见衣衫下如凝脂般肌肤,她不施粉黛,双目却如秋波般潋滟,峨眉纤细秀美,看上去已是碧玉年华。
其实今日活动不过只是同那些公子小姐们在画舫上吟诗作画,弹琴作曲罢了。本来苏汐也没想前来,不过因为家父成日念叨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在房中摆弄那些文绉绉的经书礼乐,这不,刚好赶上了五月节游船活动,所以便出门透气。和其他人比起来,她今日的穿着倒也清雅,但又不动声色地比下了一同前往的浓妆艳抹的小姐们。
也许是太少出门,许多名门女子并不识得苏汐这号人,甚至还有不少人目光在她的身上打转,意味不明。直到画舫落于岸边,才有人三三两两一同上舫,苏汐没有闺中密友,同行的只有贴身侍女,而此刻侍女正在外头帮忙买糕点,所以只剩下她一人。
就在苏汐刚抬脚想登上面前的画舫时,后背却被猛然一击,天旋地转之间,她竟跌落于湖中。她不会泅水,虽然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但还是被四面涌入地水呛地无法呼吸。可笑的是岸上并无一人对她施救,而女子所登的画舫和男子所登的画舫并不在同一处,即便有男子发现她落水,也不会顷刻而来。
那是她平生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也是第一次发觉饱读诗书,倒不如舞枪弄刀来得实在。只是懊恼也无用,她们不会营救自己的。恍惚间,她听到“噗通”一声落水声,随后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感受到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但自己也因为痛苦而失去意识。
苏汐醒来时已在自己的闺房中,她没有溺亡,她活过来了!只是她并不知道救自己的是何人,只记得那个温暖的怀抱,让她忍不住羞红了脸。
当侍女来时,救她的人已经离去,离开时还留下自己的衣裳盖在苏汐身上,毕竟苏汐本着薄衫,落了水后更是春光乍现。苏汐拾起地上那件遗落下的湿衣裳,那是一件男外衫,虽然被浸湿了,但上面夹杂着的淡淡桂花香,让她不断地回忆着那一幕,那一怀抱。
到底是个怎样的男子,心思竟如此细腻。
后来苏汐寻觅许久,才得知当时有一男子衣裳湿透,没有参加活动便离去了,而那人正是从宫中出来游玩山水的二皇子——夏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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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渐远,再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奢华的淡粉纱帐。明明死过几回,却又回回死里逃生。
“公主?公主你终于醒了。”也许是太过专注,夏熙倒没发现床边竟站着个宫女。她看起来十分羸弱,皮肤蜡黄,像是营养不良,看样子只有十二三岁,此时她那双眼睛肿得像个红桃似得,“公主,你快吓死桐儿了,桐儿......桐儿还以为公主去了。”
那个自称桐儿的宫女哽咽地说道,当她出来寻公主时却发现公主躺在湖边,身上还盖着一件黑金色衣裳,而躺着的人浑身湿漉漉地,气息若有若无,可差点没把她给吓坏。
夏熙打量着眼前人,此人说话倒也不忌讳,恐怕是长公主生前的贴身宫女了,说不定还是最了解长公主的人。
“这次救我的是何许人。”夏熙问道。隐隐的,她好像又感觉到了当年那个怀抱,若是从前,她定会开心,可那杯毒让她的心死去了,如今她不希望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不希望自己又欠了他一次。
桐儿不语,但还是在一侧拿出了那件黑金外袍,“桐儿去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件衣裳。”
那是一件干净的衣裳,只是内层有些微湿,熟悉的桂花香味扑鼻而来,夏熙皱起眉,头隐隐作痛。看来还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对了,方才云汐宫派人来传唤公主,说是有要是请公主去一趟,不过桐儿看公主刚落了水,怕吹了风,落下风寒,便让人在外头候着,如今公主醒了,要桐儿去传个话吗?”桐儿看着夏熙忧愁的神色,猛然想起了一件要事,云汐宫派来的宫女等候有些时辰,如今怕是有些怨言了,“公主,桐儿觉得云汐宫那位此番前来不知有何居心,还是推脱为好。”
不得不说,桐儿年纪轻轻倒是颇有谋略,只是,夏熙才不会畏畏缩缩,“为何不去,我倒是要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若是敌,她自然要去一探究竟,主动迎敌可比腹背受敌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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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另一处,一男子换上干净的衣裳从房中出来,他一袭黑衣,浑身散发着淡淡冷漠气息,头发似是未干,但还是以竹簪束起,五官如雕刻般俊美绝伦,眉眼如画。
“国公此举可还真让李某震惊,还未说完话便消失了,再看怀里居然还有个落水女子,李某这么些年来可还没见过国公和女子如此亲密。”那个自称李某的人打趣道,倒是一点也没发现面前人眼底染上的寒意。
“话很多?想去天水城?”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却让李煜悚然,大抵是联想到被派去天水城的后果,所以便乖乖闭上嘴。
陆纪淮一甩衣袖走在前头,他也不知为何今日会救人,他已经多年未曾失态了,可能是今日的画面和多年前重合一起,让他觉得熟悉,“其实多年前我也曾救过一落水女子。”
这话倒是勾起了李煜的兴致,不得了不得了!一向不近女色,甚至看见有人死在自己跟前眼睛都不会多眨一下的国公爷在多年前居然救下了一名陌生女子,这是何等令人震惊的事情!
“那女子后来呢?”李煜问道,陆纪淮脚步一顿,目光却暗了下来。
“她已嫁做人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