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刺耳的“吱嘎”声响起,精细的雕花梨木门被粗鲁地推开,一群宫女太监立于门外。夏熙抬眸,门外那一双双眼睛里满是戏谑和嘲讽,大有一种看好戏的感觉。而站立在这群人最后方的老者似乎就是刚刚的发话者。
他脸瘦得堪比猴子,尖嘴猴腮的,看上去就觉得不是什么善茬,毕竟相由心生。夏熙最讨厌不请自入,显然这群人触碰到她的底线,何况这群人不过只是小小的奴才,也敢骑在她的头上。
“何事。”夏熙的目光冷冷地扫向面前的众人,众人顿时觉得脊柱发凉,也不知道是为何,他们居然对这个小女孩生出畏惧之意。
大抵是因为这位长公主从前的名声太差。传闻她目中无人、嚣张拓跋、狂妄自大,更有传闻这公主喝人血、剔人骨,若是心情不好整个宫的人都会被灭口,说是公主,倒不如说是恶魔。
不过这又如何,新皇登基三年余载,这个公主的势力也被剥削了一大半,公主?不过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头衔罢,瞧瞧,如今不也沦落到任人摆布摆布的下场。
想来怪矣,就连夏熙自己也不解,为何夏黎书一直都没有处理这个公主,若是想折磨她,倒也不必把她囚在宫里,转交大牢安个莫须有的罪名也能让人生不如死。认识他那么些年,她自是知道夏黎书是一个颇有心计的人,对于他似锦前程有碍的人他可是将其剔得一干二净,绝不留任何隐患,但长公主显然不是夏黎书身边人,甚至还是敌对关系,此番留着长公主一命到底是为何。
莫非长公主的身上有夏黎书想要的东西?唯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何夏黎书为何留着长公主,而不赶尽杀绝。遗憾的是夏熙早在他们多年折磨下命丧黄泉了,她自己更是不知了。
“都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收敛。”那公公手里的佛尘一扬,讥笑地说道。他平生最看不过的就是长公主的傲气,当年先帝在世时,可没少给他吃苦头,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岂有放过之意。若不是上头旨意留着长公主一命,他怕是恨不得把面前人千刀万剐了。
夏熙自是留意到他眼底的恨意,也不知道这长公主生前做什么了,竟连一个公公都对她有如此浓烈的恨意,想必这偌大宫中定还有对她恨之入骨的人。
“死?只怕我死了,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夏熙挑眉不屑地说道,她推断夏黎书定是需要自己完成什么事或是交出什么东西,如此,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让自己死在下人的手里。
公公心中一惊,皇上试探了公主那么多年,可是什么都没能试探出来,本以为是弃子才敢随意待之,可今天公主的话倒像是隐晦地承认了。可随后他不由得神色慌张起来,如果皇上需要公主,而他如今的所作所为岂不是自寻死路?
看公公慌张的神色,夏熙便知道自己赌对了,看来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都不敢怠慢自己,至于夏黎书到底所求何事,只好见一步走一步了。
“还有事?”见众人纹丝不动,夏熙用着逐客的口吻问道,“既然大家闲来无事,不如把这儿打理一下吧,尘扑扑地,我可住不惯。”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把战场留给他们,先斩后奏,倒是不给这群下人一点反驳的机会。
门外是一大片湖水,柳树旁于岸边,纤细的枝叶在湖面拂过,荡起阵阵涟漪。泉林之间有一条石阶,建得倒是奢华,就连两旁石柱间都雕刻了栩栩如生的纹样,石柱之上还有琉璃灯盏,若是晚间徒步于此,定会被这美不胜收的景象所撼。
长公主在宫外没有府邸,因为先皇宠爱有加,她的寝宫则是建在养心殿附近,建立之初可差点没让各宫的嫔妃羡红了眼,可见长公主到底有多得先帝宠爱,甚至比同一母胎的哥哥还要得宠,以至于娇生惯养成顽劣的脾性。
可惜先皇被弑,公主长眠,他成了皇帝,她替代了公主,世间就是如此戏剧。
湖岸边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夏熙眼尖地发现岸边长着一株白花,在众花之中毫不起眼,可在夏熙的眼里却像珍宝一般。她生前喝的那杯毒酒其一原料就是这朵不起眼的白花,这白花也算十分难取,它生长在湖岸边潮湿的泥地上,只有晚冬初春时才会昙花一现,此时被她所遇,自是一件有缘的事情。
她挽起袖子提起裙摆,所幸路上并无人,否则看见她此般模样定会大吃一惊。地十分湿滑,但夏熙看着触手可及的花,内心一阵欣喜若狂。这拇指般大小的白既可以提炼出许多有用的精华调配成毒,如今她身在宫中,仇敌众多,配一点毒防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走神间,她脚下一滑,竟直直地栽倒在湖里。蚀骨的冰水瞬间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她不会泅水,只能眼睁睁感觉空气地流逝和无尽的痛苦,垂死之间,她似乎听见了湖面另一处传来“噗通”地一声响,而伴随她的是无尽的黑暗。
黑暗中,她梦回了那年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