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一人常常和愉贵人作对,不过此人权高位重,即便知晓是她,怕也不会动摇她的地位。”祁答应用素色手帕抹了抹眼角泪花,又颤着嗓音道,“可怜愉贵人,她待我亲如姊妹,却落得含冤而终,凶手逍遥法外,无法惩治。”
泪花在眼眸中打滚,终是落下,她小声泣着,任谁听了都不由得感叹姐妹情深。
“你说的可是衿妃?”夏熙听闻阐言,大致猜到了一人。
祁答应沉默不语,倒像是变相地默认了此事。也是,像她这种位分的人,若是在背后嚼舌根,被人听了去了,下场可都不太好。祁答应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自己什么能言,什么不该言,所以便沉默,即便发生了什么事情,祸水也不会引到自己身上。
“知道了,此事我会测查清楚。”夏熙起身离开,还未走出院门,便被祁答应叫住。
“此事若有个结果,长公主能否派人告知一声,毕竟愉贵人也是我宫里要好的姐妹。”她手指绞着丝帕,似乎有些难为情,似是怕自己此举会逾距。
夏熙给了她一个宽心的眼神后便带着桐儿往自己寝宫方向而去。一路上她都未曾说话,眉头皱着,脸上露出了罕见的认真。
祁答应说的确实没错,现在正处于皇上立后之际,而愉贵人又赶巧怀孕,安故衿第一个要除掉的必然是愉贵人,安故衿这人她一定会查,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不管如何,此事也有了些眉目,至少那枚鞋印可以证明自己清白。想到这儿,她不禁又想到那个偏偏少年,今日被气昏脑袋,还未询问他的姓氏,也不知如何寻他,如此想来,她有些头疼,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夏黎书要此人当自己的证人,现在倒好,人都不知去向。
“找我?”陆纪淮站于夏熙身后,倒是把沉思中的夏熙吓了一惊。她转身本想叫唤一声桐儿,却发现桐儿早已不在。
夏熙又恼又怒,这人走路竟无声音,而且还如此神出鬼没,看来和他待一块不仅会被冷死,还会被吓死。她插着腰,看着依旧一脸冷漠的陆纪淮,语气有些不善“你这人这么回事,不知道这样会吓着人吗?”
“公主可还活泼。”他道。
活泼?夏熙一怔,曾经的苏汐也是这般活泼快乐,只不过这么多年的磨炼,她沉稳了许多,褪去了天真烂漫,戴上了冷漠的面具,现如今他却说自己活泼。
“罢了。”夏熙罢罢手,“还没问你姓氏呢?”
“陆纪淮。”他用低沉的嗓音道出自己的名字,如同这世间最好听的韵律,夏熙还当沉迷其中,他却话音一转,“此事我虽不会插手,但也会暗中了解,所以公主大可放心追查,不必寻我。”
说完,还未等夏熙反应过来,他便已离开,只剩余一个远去的背影,她晃晃脑袋,这背影非但没有从她脑海里淡去,反而还越来越清晰。奇怪,她到底什么时候见过此人呢?
“公主!你没事吧?”夏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桐儿则从一旁匆忙而来,脸上还有些着急,似乎是担心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似得。
夏熙摇摇头,却见桐儿放心地舒了口气,后来才得知,陆纪淮这人竟给桐儿点了穴位,还把她带走,桐儿还以为夏熙会出什么大事,被解了穴后便急忙去寻夏熙。这下夏熙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有些小小惊讶,陆纪淮这人究竟什么来头,竟在皇宫内出神入化悄无声息。
一连三日夏熙都在旁敲侧击安故衿的现状。安故衿之父安大人在朝堂上可十分不给夏黎书面子,弄得夏黎书几番毫无颜面,若是要立安故衿为后,这无异于养虎为患,夏黎书十分聪明,若是不出这档子意外,愉贵人极有可能被立为后,安故衿也定会猜到,但出事那日安故衿只去了她姑姑婉太妃那处,那枚鞋印也证明了不可能是宫女或下人。
还有许多疑惑她也没能解开,那日愉贵人放手前说的那番话,她宁可放手也不肯抓着竹竿,若不是足够的绝望,她又怎会放手,此事又是怎么惊扰到夏黎书他们,而且他们赶来的时候也十分赶巧。
“桐儿,你说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明明有生的希望,却甘于死去呢?”夏熙坐于案前,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子,发出“咚咚”的沉闷声,而后,她脑内灵光一闪,似是捕获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情,“桐儿,你可知义庄在何处。”
一个怀有身孕,前途坦然的人就算拼尽全力也不会自寻死路,除非她的身体遭受了些什么,孕期之人情绪起伏较大,若是得知了什么事情,难免不会因抑郁而选择结束生命。
皇宫偏门外的小山上确实有一义庄,此义庄较为特殊,只停留皇室的尸身。因此事并未查清,所以愉贵人的尸身便一直没有下葬。夏熙和桐儿赶到时,却发现此义庄内还有一老妇人。此人看上去约有四五十,虽是知命之年,但她已两鬓发白,眼睛红肿,像是哭了许久。
她虽穿戴珍贵,却跌坐于地上,已然没了贵妇的样子,看上去甚至还有些浑噩。夏熙眼球缩了缩,寻思着此人该不会是愉贵人的亲人吧。
听见脚步身传来,老妇人那平静地犹如死去的眼眸亮了亮,她侧过身,瞧见的却是夏熙,眼底的光也暗淡了下去。
“来者何人?”她说话时并没有看着夏熙,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看来愉贵人的事情对她打击不小。
夏熙正想伪装身份,可一旁的桐儿却抢先开口答道,“此人是长公主,前来负责调查愉贵人之事。”
桐儿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不妥之处,倒是夏熙已有强烈的不祥感。
只听得那老妇人猛然站起来,从沙哑而又略微尖细的声音冲着夏熙大喊,“是你!害死我女儿的人是你!”
说罢,她竟冲向夏熙,长长的指甲划过她的面庞,留下一细红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