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刀锋被人单手截住,她整个人被扯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姜漪眠怔愣一下,直直撞上身后人的胸膛。
她下意识转身,鼻尖擦着对方胸前的布料,龙涎香的味道钻入鼻孔中。
抬首,便看见谢凌枭轮廓分明的下颚。
大脑空白一瞬后,又迅速拉开距离。
姜漪眠俯身行礼:“七皇子安。”
两名侍卫也毕恭毕敬见礼。
“我认识此女子,有话要同她讲,你们去其他地方巡逻,此处交给本宫处理。”
待两人离开,此处只剩下姜漪眠和谢凌枭两人。
见姜漪眠还低垂着头做鹌鹑状,忍不住嘲讽:“方才求着他们帮你见宁王的时候,不是挺能言善辩么?怎么,见到本宫就哑巴了?”
“七皇子乃是真龙之子,寻常侍卫怎能和你相提并论,见到你,感念天威,自然不敢妄言。”
谢凌枭轻嗤一声,并不信姜漪眠的说辞,如炬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低沉,情绪莫测:“你要见宁王?”
姜漪眠低垂着头,不言语,两只手交握在身前,纤纤玉指绞着粉白的帕子。
“找他作甚?”
一直等不到回答,谢凌枭耐心耗尽,语气平添几分厉色:“抬起头来,回答本宫。”
姜漪眠依言抬起头,眉眼却还是低垂着:“民妇那日找七皇子所为何事,今日找宁王亦是。”
“本宫派人送请帖给你,引你来此处,你难道还不明白本宫的意思?居然还想去找宁王!周夫人,你不像是蠢笨之人。”
谢凌枭对上姜漪眠含笑的眼眸,余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迅速反应过来:“你从来没打算找过宁王。”
眉眼迅速阴郁,紧咬着牙关,气极反笑:“原来,本宫才是蠢笨之人。”
偏头看着姜漪眠,语气森寒:“戏耍本宫,好玩吗?”
“民妇不敢。”姜漪眠躬身行礼,态度毕恭毕敬:“日前七皇子突然将周少风调职,民妇便斗胆有了猜测,以为七皇子愿意与民妇合作,派人递过去消息也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民妇便知道是自己会错了意。后来有人送请帖过来,民妇也不知是谁,今日过来,是想着七皇子这边行不通,不如去寻宁王殿下。”
“你最好是。”谢凌枭冷笑。
姜漪眠只仰头看着他:“七皇子,可是考虑好了?”
“姜姑娘,本宫需要看见你的诚意。若是你还想着寻宁王……”
“七皇子,皇上那边出乱子,马儿受惊,皇上正在马背上,没人敢过去救驾,您快过去看看。”太监小跑过来,打断两人说话。
两人神色俱是一变,匆匆过去。
姜漪眠跟在谢凌枭身后,一同过去,瞧见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身影,身侧的手握紧裙摆。
上一世,她并未来过马球会,只听人提起皇上受伤,谢凌枭护驾不力被牵连。
她不清楚这里面有无各皇子之间的内、斗,只知道她不能让谢凌枭被牵连,因为她还要借助谢凌枭摆脱周少风。
故而不能让事情重演。
几乎是瞬间,姜漪眠便做好决定,瞧见几步之外有内官牵着马,几步走过去,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同时娇喝:“让开。”
马儿嘶鸣,马蹄声声,众人堪堪让出一条道路,便看见一道残影冲进场地,只留下一阵疾风。
谢凌枭瞧着马背上灵巧的身影,愣住,再看身边,已然不见身影。
眼底浮现出一抹趣味。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
姜漪眠飞快赶上受惊的马儿,与皇上并驾齐驱:“皇上莫慌,臣女略懂训马之术。还请按照臣女所说的做。”
情况紧急,姜漪眠顾不上尊卑,侧身牵引着缰绳,娇斥声响彻场地。
见马儿仍不停下,姜漪眠额角伸出些许汗珠,一咬牙,干脆翻身,半个身子挂在马上。
众人惊呼,为皇上也为姜漪眠捏了一把汗。
忽而,一匹黑马窜过来。
马上,谢凌枭眉眼凌厉,话语果敢:“父皇,把手给儿臣。”
不过眨眼间,皇上已经被拉上谢凌枭的马。
见皇上已经安全,姜漪眠才开始施展,翻身上马,牵引着马在场地里一圈圈跑,最终将马儿驯服。
姜漪眠牵着马朝马棚走去,见来者是周少风,才想起对方如今是马夫。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周少风盯着姜漪眠,眼神探究,不等姜漪眠回答,自顾自喋喋不休:“方才的行为实在不妥,若是有个不测,整个周家都要被你牵连。”
姜漪眠的心如同平静的湖面,泛不起一丝涟漪,待对方一股脑说完,才开口:“周少风,是不是我做什么都不对?”
救驾有功,周少风不恭喜也便罢了,还不关心她的安危。
哪怕没有感情,也不能如此冷漠。
姜漪眠觉得自己又看清了一点面前的男人。
他的心里从来不曾有她,相处再久也没有用,十年二十年与十天二十天也没什么差别。
“本就是你莽撞,你做事情之前应该思考好后果,你已经是孤身一人,周家却……”
姜漪眠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没耐心听他的长篇大论,正想着如何脱身时,有小太监走过来,客客气气,打断两人谈话:“这位贵人,主子有请。”
“有劳公公带路。”姜漪眠微微颔首,不再看周少风一眼,跟着公公离开。
皇上已经换好衣服,不见刚才狼狈,端坐在主位上,谢凌枭站在他左手边。
而皇上右手边那位穿着月白色长袍,风清月霁的男子,便是当今宁王殿下。
姜漪眠与之对视,对方回以温和一笑,温润尔雅,叫人如沐春风。
但姜漪眠清楚,宁王能做到如今这地步,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良善,她只装作没看见,跪下行礼。
“你胆子倒是大。”皇上声音沉沉,停顿几个呼吸,似乎在思考:“你是谁家的女儿,马术如此好,朕以前竟然没见过。”
“臣妇人微言轻,以往都不曾来参加过马球会。”
瞧着姜漪眠行事规矩,皇上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慈祥,“你救驾有功,朕欲嘉尚你,你可有所求?”
姜漪眠心口一跳,一个念头瞬间出现在脑海中。
她下意识看向谢凌枭的方向,后者立在皇上身边,神色淡淡,始终不曾给予她一个眼神。
姜漪眠收回目光,举棋不定。
眼下,是提和离的最好时机。
救驾之恩换一道和离的圣旨,乃是最好不过。
皇命面前,无人敢抵抗。
只是,她有所顾虑,担心皇上未必会同意。
几息之间,姜漪眠咬牙做出决断,不管上位者如何想,她只管求她所求。
她径直跪下,俯首朗声道:“臣妇请求皇上做主,准许臣妇和离。”
话音落下,四处寂静。
良久,皇上才问:“你的夫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