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猎啊！”乐阳见怪不怪，语气轻快，拉着姜漪眠重新坐下，“你第一次来，可能不清楚，皇上偶尔会觉得只打马球太无聊，若是兴致来了也会带着人去打猎，此处虽然没有什么凶狠猛兽，猎几只兔子山鸡还是可以的。”
姜漪眠颔首表示了解，垂下眼眸，结合乐阳的话盘算一番，握着银箸的手微微用力。
定然是谢凌枭担心她找宁王谈合作，所以故意喊着宁王一同狩猎去。
她从未见过如此霸道之人，自己不同意合作，也不让她与别人合作。
忽然，她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抬眸便正好对上华服女子轻蔑的眼神。
妇人头戴金丝八宝头面，身着满绣丝绸对襟长裙，妆容精致，华贵无双，眼神里流露出高傲与不屑。
是尚书府夫人的表妹，正三品侍郎的妻子，孙氏。
孙氏也没想到姜漪眠突然抬眸，愣了一瞬，忽而开口：“方才我就瞧着夫人面善，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现在才想起来，是你救了皇上，翰林院修撰的夫人，姜氏。”
道明姜漪眠的身份，她捂着唇轻笑，“瞧我这记性，忘了你夫君如今在马厩当值，你莫不是因为这个要与他和离？”
话语听着温和，却不乏看热闹的幸灾乐祸，孙氏开口，其他女眷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来。
姜漪眠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孙氏，只当听不明白她话里的嘲弄：“夫人哪里听到的消息，下面传话的人也太不当心，也不讲话说仔细些，让你误会。幸而夫人你是爽快人，直接问到我面前，否则不知道传出来多少误会呢！”
孙氏面色并不好看，看着姜漪眠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她倒是小瞧了这个姜氏，既不回答问题避免家事被人议论的尴尬，又不着痕迹说她身边的人不得力。
好在，身边有女眷接话：“翰林院修撰夫人？不过就是小小四品官员的女眷，竟然也能参加皇上亲自举办的马球会？早知如此，我应该带娘家小妹过来见见世面。”
说话的女子是尚书儿媳，她娘家并不显赫，父亲只是文官末流，甚至官职还比不上周少风。
“那等你小妹许了四品官员再说吧！”
言语落下，众女眷用帕子掩着唇轻笑。
姜漪眠面色不改，摁下乐阳想要掀桌的手，平静眼眸瞧着众人嬉笑。
这群夫人，一如前世一般浅薄，仗着夫家和娘家，处处攀比较劲，拜高踩低。
见姜漪眠没有像她们预想的那般恼怒，众女眷的笑渐渐停了。
姜漪眠这才慢慢开口：“我身份比不得在场各位夫人小姐尊贵，按照夫君的官职，确实没有资格来参加马球会，但我收到的帖子，却是单独邀请我一人的，姜氏漪眠。”
“那又如何？”众人不以为意。
“那又如何？”乐阳冷笑一声，不复笑盈盈模样：“姜漪眠乃是我和七皇子特意邀请。”
她这话实在明晃晃告诉大家，姜漪眠是她和谢凌枭的客人，看在她的面子上，众人应该对姜漪眠客气一些。
“郡主看中姜氏，是姜氏的福分。”一片安静之中，孙氏开口，她看向乐阳，“在场的人中我最年长，不免要托大几分，唠叨几句，郡主莫怪，姜氏在皇上面前请求和离，连一介孤女都容不下，心性恶劣，郡主还是少接触的好。”
这番话说的并不好听，丝毫不顾及姜漪眠还在。
姜漪眠倒觉得无所谓，
孙氏一向如此，通过贬低别人来提高自己的身价。
乐阳却不甚乐意，因着对方是长辈，不好直接掀桌子，只咬着牙道：“姜氏善良真实，比你们不知道好多少倍，表面上一副善良大度的模样，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磋磨家中妾室。”
瞧着孙氏脸色难看，乐阳才笑着道：“我可听说，尚书府上个月有位姨娘暴毙。”
孙氏脸色难看，支吾道：“福分浅，得了重病不治身亡。”
“我又没问她为何暴毙。”乐阳拉着姜漪眠站起来，不顾众人各异神色，朝外面走去。
“方才，多谢郡主出言仗义相助，我不在意他们的话，并未有甚影响，只是郡主如此，只怕回去要被训斥。”姜漪眠拉着乐阳的手，如今倒真的生出几分结交的心思。
“无事，我只是不喜她们用身份去评价别人。”乐阳小声嘟囔：“她们张口闭口就是夫君孩子，不过是依仗着夫君过活，像极了有生命的物件。”
姜漪眠愕然，重新审视这位乐阳郡主，从未想过她竟然有如此想法。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震惊直白，乐阳笑眯眯道：“你也觉得我想的想法离经叛道对不对？”
“并未。”姜漪眠对上乐阳亮晶晶的眼眸，“自周少风将孤女接回家，还让我去照顾，我便觉得不舒服，今日听郡主所言，顿时明了，周少风从未将我视为人，故而不问我的意见。丑事传的满城都是，无人说他周少风，人人指责我姜漪眠，不过就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是周少风的附庸品，任何事都应该听他的，可我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这亦是困扰姜漪眠两世的问题，此时竟然隐隐得到了些许答案。
两人对视一眼，双手交握在一起，看出了惺惺相惜，更生出几分亲近。
日落西山，狩猎的队伍回来，今日马球会也算是结束。
姜漪眠坐进马车里，只觉浑身酸爽，此处无旁人，慵懒斜靠着软枕。
忽而马车停住，翠环在外面道：“老爷。”
闻言，姜漪眠坐直身子，掀开帘子便看见周少风站在马车外。
她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你这是何意？”
“我与你一同回家。”周少风道。
“你今天早上怎么过来的？”
“骑马。”
“既然如此，如何来的便如何回去吧！”姜漪眠放下帘子，闭目养神：“马车太小，坐不下两人。”
她又怎么不知周少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