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南律以为曳轻柔这样的恶霸是不会被三言两语击溃。
被她纠缠这数年,他见过不知多少回她被她哥哥怼到抱着他嚎啕大哭,流的眼泪都打湿了他的皮毛。但她睡上一觉她便又神采奕奕,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作恶。
然而那日被他说了两句,她一跑便是四年。
起先他还去看了青丘王陵,看看是否真的有冒青烟,或者祖上显灵,见不得他被这样欺压,帮他把这恶霸给隔绝。
随着时光流逝,他的欢喜也渐渐被消磨。
等了她两三月,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话重不重他不知,但当时的语气他是重了,他笃定地想。
又过了两三月,他在她的炼丹房里转了一圈,觉得自己好似不该对她那么严苛,毕竟她也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本性。。呃。。还是好的。
又过了小半年,他打听了下,原来她消失这么久竟是学他哥哥闭门清修去了。
他稍稍安心,便也没再自我反省,将精力都放到与各部大人打交道上头来。
一晃四年,他都快要从她的阴影里走出,就在他随父王同去大行圣都朝圣时,一下马车,见到宫门口处那道亭亭玉立的身影时,他一时恍神。
若不是确定她跟着的那位是玄武国君曳时眠,那他也是不信那样举止端庄,富有恬静气质的会是那个恶霸曳轻柔。
经竹音一提醒,他才回神跟上父王。
奚南律觉得,天底下最好交际的便是他的父王奚发了。
他们刚入宫,父王跟好友叙旧后,竟主动跟前头的玄武国君搭起话来。
两位父王说什么他是没留心听,因为他一心掩在父王后头,装作没瞧见曳轻柔,也盼着她没瞧见他。
然而,她却带着她的婢女走了过来,规规矩矩地作礼,微笑道:“公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奚南律受宠若惊,也回礼道:“小公主别来无恙”
他这才近距离地细细看了她,一张初长成的俏脸上带着婉约有余的微笑,肤白唇红,眉眼带喜,腰肢不盈一握,个子长高了许多,而他这几年也拔高了不少,所以她站直了依旧只到他的肩头。
如今倒再也说不出口她只是孩子这样的话,她俨然已是一个初露头角的美人胚。
两位父亲在前头笑说他们还认得对方,活像他们是孩提玩伴似地拿来取乐,只有奚南律才知他们二人之间的来往是怎样的辛酸史。
他们相并而走,她的婢女则与竹音及两位父王的近卫走到末头。
他有些好奇,从前她是不喜欢带婢女的,总是独来独往,也不喜欢穿这样浅色飘逸的衣裳,因为她总混迹在各处山间野地挖药材,弄得灰头土脸还跑来祸祸他。是为了什么变了作风习惯?
“小公主看着比从前稳重了不少”他寒暄道。
从未与她这般和睦地走过百余步,她倒是老实规矩,步伐都小,让他不得不慢了步调迁就她。
也因而掉队,跟两位父王离得越来越远,连两位父王的近卫都看不过去地绕过他们跟了上去。
“公子觉得?”她轻轻柔柔地回,犹如棉花,犹如甜糖。
“自然,小公主出落得楚楚动人,有目共睹”这是实话,他没想到修身养性后的曳轻柔也能这样动人。
甚至她浅浅一笑,都颇有一笑众生倒的风采。
她回头吩咐身后的婢女快随父王去安置行李,奚南律亦让竹音也与她的婢女同去。
他们不知怎地就转到了僻静的长廊,奚南律正觉得他们似乎走错了方向想要提醒,便听她道:“公子”
“嗯?”怎么越走越是僻静,别待会入了禁地才好。
她浅浅一笑,露出本性来:“墨墨”
奚南律顿时感觉一阵电流从头蹿到脚底,几乎是跳离的,他一脸惊恐地望着她:“你。。”
“我如今可有姑娘模样?”
她步步紧逼,奚南律只觉得她的气场异常强大,明明她个子比他矮上许多,但偏偏却走出了巨人的架势来,直把他逼迫到了墙角。
“为了你那句话,我可是苦学了许久,什么笑不露齿,行不摆裙,我练了好些时日,方才你怎么形容来着,楚楚动人?”
奚南律恨自己多嘴多舌做什么。
她凑得极近,近到他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不是从前的药香,倒像是一种极为内敛的兰香,她双手爬上他的胸口,吐气幽兰,抹了淡淡胭脂的一张小口慢慢地朝他逼近。
她莫不是想要。。。
“不行!”他义正严词地制止她。
“为何不行?”
曳轻柔检视了下自己,该穿的穿了,该抹的抹了,言行举止该注意的她无一不到位,她不觉得自己比那个婢女差了哪里。
那日不正是那个与他亲了一口的婢女出现了,他才偏心对她口出恶言吗?
倘若她也与他亲了一口,那他也该是站在她这头,替她说话才是。她便是这么好强,谁也不许跟她抢她心爱的狐狸。
被她一问,奚南律自己都不知怎么答,只觉得方才自己的行为着实配得上“坐怀不乱的清白君子”几个大字。
“不行便是不行,你把我诓到这僻静地方来,便是打这样的主意?”他还以为她是毛病又犯了,又想逼他就范让她撸毛撸个痛快。
然而她冥思苦想了一番后,想到症结道:“你是只喜欢在浴桶里做这样的事情?”
记得他亲那婢子,便是在浴桶里,还是穿着衣裳沐浴这般古怪。
奚南律下巴险些掉了:“你如今也不小了,别口无遮拦说这样的话,让人听去了还以为你是怎样不检点的人”
闻言,她嘴一扁,两弯清泪即时盈满:“你又骂我”
奚南律长教训了立即示软道:“我没这么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这一刻,面对她的泫然欲泣,奚南律认命了。
自行化为墨狐,任她捏圆掐扁,眼泪鼻涕全沾在他一身的皮毛上,他半点反抗皆无,躺平了任她摧残。
不怕曳轻柔是个恶霸,就怕恶霸还会掉眼泪,掉了还会让他牵肠挂肚,终日反省的那种。
奚南律觉得自己得病了。
被曳轻柔摧残多年后,如今他落下了受虐狂的病根,一日不被她凌虐上一番,他便浑身不舒服。
到底曳轻柔还是毁了他。
这会,她半夜到他房里笑容可掬地朝他一拍手,他便无需多言,自行化作墨狐跳上她的膝,任她到处亲了又亲。
“墨墨,你好像长大了不少”
这狐狸快赶上一只雄狮的身形,记得四年前他还只是一只狗狗那般大,现下坐着都比她半身高,一个狐狸头一张口怕是能把她的头给吃下去。
她取了木梳给他梳理毛发,他这身皮毛越发光亮,也越发丰满了,更别提那九条晃动的大尾巴,真是动人得紧。
果真狐狸之中就属墨墨的皮毛最合她的心意,纵是她养大的灵狐也无法取代。
奚南律闭目小憩,享受她犹如全身按摩一般的打理。
她将他扛背到床上,他打了个呵欠,正要迷糊入睡,突然她将它推平,而后手里的木梳便对着某个部位直接下手——
他顿时一跳,即时变回人形,惊恐万分地看着她道:“你要做什么?!”
她为什么对狐狸的他还起了这样的心思?!
她父王呢?不是躲在外头等着进来抓包吧?
他赶紧下了床,把自己先前宽下的外衣密实地穿好。
“梳毛啊”曳轻柔看着手里的木梳,很是困惑地看他如行云流水的一番操作。
“梳完了吗?”他惊魂未定,直喝了几杯冷水定定心神。好险,方才险些便被她给得逞了。
“还差一点”就差它腿窝,是她梳到打结的毛发,弄疼它了?可她看着也不像打结啊。
“我自己来就行”他脸色涨红,恨不得现在把那该死的木梳抢过来折成两半再踩上几脚。
“哦,也行。”
曳轻柔伸了懒腰便脱了鞋上了床,而后朝她身旁的位置拍了拍:“墨墨,还愣着做什么,快些过来让我抱抱”
奚南律连退了几步,不对,一定有阴谋,她为何时时打着色诱他的主意,是想做什么?
难不成如今他屈服了任她撸毛不还手,她还不满意?想要把他下半辈子也买断,扣在她炼丹房里成她试毒的免费劳力?
他不禁扒了窗户缝隙,看外头是否有人随时准备进来抓奸在床,而后将他强押去拜堂。
“墨墨,快点”
她打了个呵欠,已是自行宽下外衣,奚南律见状赶紧上前,将她脱下的外衣又给密实穿了回去,就连腰带他都特地给绑了个死结:“我。。今晚有事,你回房睡去吧”
“这都大半夜了,又在天子王宫,你会有什么事?”曳轻柔打定主意不走,软软地不使劲,任他直接连带绣鞋都一并给她穿好。
环顾了一周,没落下什么铁证,他催促道:“好了,快走”
他是掉以轻心了,朝圣时这里到处都国君,但凡她从门口出去被谁撞见了,那都是大型的木已成舟、米已成炊的公之于众现场。
他是薅光一身皮毛也洗不清!
“就不”她躺下来,脚也踢了鞋子缩了回去,抱着被子睡了一会又觉得不够舒服,催促道:“墨墨,你快些来,我都困了”
这软软的声音撩得他心痒难耐,但他的求生意志笃定地告诉他——不行!谁都行,曳轻柔就是不行!
一旦听从下半身碰了她,那他下半生就是身陷囹圄。
“墨墨”
她耐心耗尽地将他的脖颈一勾,顿时少女的幽香迷晕他的神智,他的理智瞬时被他关进小盒扔进了大海。
冲动之下啃了一口她的嫩颈,而后砰的一声,他已被她按住后颈,变回傻眼的狐狸。
“你怎么跟白白一样淘气了,还会撒娇”
她想当然地把方才他啃了她一口的行为理解为狐狸撒娇,蹭了蹭它的狐狸脸,而后便枕在他身,安心入睡。
白白。
白白。。。?
白白是谁?她外头另外有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