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瞧不见季媪的身影，老夫人才叹了口气，回头看向孙长宁，“湘君出言不逊，我已经罚她了，你身为长嫂，更应当谨言慎行，为她做出榜样。”

孙长宁微微低头，收敛神色，满是恭敬的应了下来，“媳妇明白。”

看到她并无半分不满，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陪着我走了这么半天，你也回去歇着吧。”

“是，媳妇告退。”孙长宁说着，后退两步，转身离开。一言一行都极有规矩，若是不说出身，只以为是哪家高门大户仔细教导出的女儿。

看着人离开，老夫人到底是觉得李湘君过分了，转头便让钟嬷嬷去给孙长宁送些东西安慰一番。

见到钟嬷嬷来，孙长宁面上带笑的收下了东西，却是有些踟躇了起来。

钟嬷嬷伺候老夫人多年，看到孙长宁的神情，便知晓她有话要说。

“少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她柔声问道。

孙长宁略略一滞，这才笑着开口道，“吩咐倒是算不上，只是有些话，望嬷嬷能跟母亲提一提。”

听到这话，钟嬷嬷的表情就变了，她就说么，这小门小户出来的，能有多好？

眼下有话要跟婆母说，都不敢自己说，还要通过她这个身边伺候的传话。

尽管心中不满，钟嬷嬷面上却是不显，依旧是笑的温和，“少夫人请讲。”

孙长宁让昭知给钟嬷嬷搬了个凳子坐下，这才开口道，“小妹今日这样说话，我是家里人，自是不会跟她计较，可若是到了外面，这样的话说出去却要让人诟病。”

钟嬷嬷一顿，原来是要说这个么？

“少夫人说的是，老夫人已经罚大姑娘抄写女德女诫了，想必大姑娘这一遭总会明白老夫人苦心的。”钟嬷嬷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

这话说白了，就是不愿意帮孙长宁转达。

要把孙长宁和李湘君放在一起比较，钟嬷嬷向着谁自是不言而喻。

孙长宁也不生气，只笑着摇摇头道，“小妹年纪尚幼，自己定是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就是不知道是身边哪个嘴碎的乱说，我瞧她身边并未有贴身伺候的，他日给小妹挑丫环，嬷嬷可要多费心一些才是。”

说完这话，孙长宁便让昭知送钟嬷嬷出门去了。

留在身边的浅草眉头皱皱，“少夫人，大姑娘那般做派，你为何还要替她着想？”

照她看，就应该让李湘君这么继续无法无天下去，总有一日会自食恶果！

若是刚嫁过来的孙长宁，想法也是这样，毕竟前世害她的那些事情，李湘君也没少参与。

可经过之前跑马的事情，她却不这么想了。

李湘君本心并不坏，对她这个嫂嫂观感这么差，除了前世她的确上不得台面，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出在了季媪的身上。

“我既已嫁入将军府，自然是要为将军府考虑的，浅草，如今我不只是一个人，整个将军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可明白？”孙长宁看向浅草。

她的这么些话，浅草年纪小，不甚明白，可已经出了内院的钟嬷嬷却是清楚的很。

大姑娘李湘君是她看着长大的，老夫人宠着，她也是一项娇惯着她的，可今日孙长宁的话却是让她警醒了起来。

说起来是李湘君年纪尚幼，可这也快要到说亲的年纪了，再这般口无遮拦，相看不到好夫君还是其次，若是被人抓住把柄，那整个将军府都要被连累了。

想到这里，钟嬷嬷脚下的步子不禁转向了李湘君的湘水阁。

这会儿李湘君正皱着一张小脸，满是委屈的抄着书，看到钟嬷嬷过来，马上就扬起笑来，把手中的笔一扔，提起裙摆跑了过来。

“钟嬷嬷！是不是娘不用我抄书了！”

她就知道，她娘最是疼她，刚刚那么凶的吼她抄书，肯定是做给孙长宁看的。

要她说，孙长宁算个什么东西，哪里用得着做戏给她看！

“大姑娘，老奴就是过来瞧瞧您的，这次您说话的确是过了，这抄书是免不了的了，您可收敛些吧。”钟嬷嬷嘴上说着，不禁摇摇头。

少夫人说的还真是没错，大姑娘这样是要好好规束才行。

刚才还笑的灿烂的脸，听到钟嬷嬷的话之后，就马上垮了下来。

“嬷嬷，你去跟娘说说嘛，那女德女诫，好厚的两大本呢，二十遍抄下来，我的手都要废了。”李湘君朝着钟嬷嬷撒起娇来。

可是一想好说话的钟嬷嬷这次却是义正辞严的拒绝了李湘君。

离开湘水阁的脚步更快了一些，大姑娘的事情可耽搁不得！

等到钟嬷嬷回来，老夫人笑着冲她招招手，“嬷嬷，你来瞧瞧这副红宝石的头面可好？”

老夫人手上的头面瞧着就很精致，红宝石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莹润的红光，周边繁复缠绕的金丝更添几分富贵。

“这头面瞧着倒是不错，老夫人这是准备给大姑娘的？”钟嬷嬷随口说道。

老夫人却是摇摇头，“不是，这是准备给媪儿的，她此番遭逢大难，今日我又那般冷淡对她，想来心里应是极委屈的。”

说着，老夫人也叹了口气，“其实我早应该想到的，她自小就爱慕赟儿，又怎会在赟儿大婚之日，跟旁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钟嬷嬷并未回答这话。

虽说季媪失身之事可能有隐情，可教唆大姑娘敌视嫂嫂，这是跑不了的。

先前孙长宁说的时候，她还没想起来这一遭，现在老夫人提到季媪了，她这才想起来，李湘君平日里最喜欢跟季媪在一起，甚至一直把她当做嫂嫂来看。

想到这里，钟嬷嬷才开口道，“老夫人，老奴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夫人放下手里的头面，这才看向钟嬷嬷，“有事就说罢，这般吞吞吐吐，可不像你。”

钟嬷嬷勉强笑了笑，这才开口道，“少将军的婚事，虽然老夫人您并不满意，可却从未在大姑娘面前说过，那大姑娘为何那般厌恶少夫人？”

“可是有人，从旁挑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