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落定,秦羽留下40人在中左所看着那群卫所兵,自己和应若璃、王二等人带着蒋千户回了秦家庄。
为什么把蒋千户带回去?
那当然是为了让他跟秦羽选择的百户认识认识了。
应若璃不知为何对卫所制度很了解,据她所说,全国卫所普遍缺额,一个卫所,实际人数上能有账面上的一半就不错了。
面前这种全国性的问题,一直是上边装瞎子,下边随便遮。
卫所的军官变动很容易,难变的是军户的身份,那些依附在中左所坞堡附近的那些士兵家眷,他们世世代代都是金州卫下的军户。
秦羽突然想起来:“我爷爷他们以前也当过兵,他们现在怎么不是军户?”
应若璃回道:“你爷爷他们是李如松的家丁,只要李如松肯替他们向朝廷说话,军户的身份也不是不能改,你爷爷以前替他们不少人都改了户籍。
后来名声传的广了,越来越多人就都跑来定居了,你爷爷也就不改户籍了吗,所以庄里也有不少军户是朝廷的逃卒,他们的儿女都不能参加科举,也不能经商,只能作为黑户世代以种田渔猎为生。”
秦羽惊道:“还有这种操作?”
“不然你以为秦家庄里为什么有这么多抗倭老兵?”
两人对话被旁边的将千户听个正着,他终于明白秦家庄战斗力这么高的原因了,他更惊讶的是,秦羽他爷爷的路子居然这么野。
仔细一想的话,秦羽他爷爷是李如松的家丁,听他们说话的意思,身份还不低,起码是经常能跟李如松说上话的家丁。
李如松抗倭的时候,他爹李成梁还没死呢,就算那时的李成梁已经被贬,但改一下军户户籍也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秦家庄。
刚回到庄里,秦羽就开始选百户,他是想让王二他们出任百户,但王二他们六个都拒绝了,他们已经不想再当兵了。
秦羽只能在王二他们的推荐下,选了韩小伟和另外三个年轻人出任百户。
中左所在朝廷账面上有十个百户,实际上只有500不到,有5个百户就够了,选出来的四人加刚到地里刨完地的秦大郎,五个人成为中左所实际上的百户。
秦大郎本来是不想参与秦羽的事的,可听到秦羽让他当百户的消息。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又惊喜道:“这么说,我以后就是秦百户了呗?”
秦羽看向蒋千户,蒋千户一脸不爽的点点头:“对,没错,你就是秦百户!”
千户大人亲口跟他确定了,秦大郎心里那个喜啊,本以为这辈子就是种田的命了,谁能想到,这人到中年还当上官了。
以后再出去办事,谁不得尊他一声百户大人?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千户大人你可真是我们秦家的贵人啊。”秦大郎激动地用还带着土的双手握住蒋千户的手。
蒋千户嫌弃的抽回手,秦大郎先是一愣,随后在衣服上擦擦手:“失礼了,真是失礼了,蒋大人,今晚就留在府上用餐,请您务必赏光。”
蒋千户还忌惮着应若璃的身份,也就没拒绝。
秦羽想去洗个脸,应若璃非要跟着。
正厅里,秦大郎想让蒋千户坐主宾位。
应若璃在,蒋千户不敢托大,坐到秦羽早上坐过的位置,面前的桌上还放着秦羽看都不看一眼的令牌。
秦大郎招呼他坐下后,正要去传菜时,蒋千户随手拿起令牌一看,令牌正面那‘辽东都司’四字让他瞪大了眼睛,身体一软,直接从凳上滑落坠地。
秦大郎听到“哎呦”一声,回头一看,赶紧扶起他:“哎呦,蒋大人您怎么掉凳儿了?是不是椅子太滑了?”
蒋千户顾不得理他,赶紧去捡掉在地上的令牌。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牌子是捡起来了,他却像拿着块烙铁一样,在左右手间来回丢了半天才堪堪拿稳,转过牌子看了背面,最后看向牌子侧面。
当看到‘都指挥使特令’几个字时,他呼吸都困难了。
指着令牌,大口喘着气,问秦大郎:“这这这…这都指挥使大人的令牌,怎么会在你这儿?”
“啥玩意?都指挥使的令牌?”
正好这时,洗完脸的秦羽来到正厅,应若璃也跟块狗皮膏药似的跟来了。
应若璃漫不经心道:“我来的时候,那个姓陈的非要塞给我的,我本想送人,可那人居然不要,就丢那儿了。”
说完,有意无意的看向秦羽。
秦羽不动声色的坐到主座上,对她冷笑道:“怎么?你以为我会为了一块破牌子出卖色相?”
应若璃脚步轻盈的凑过来,一屁股坐到他腿上,仰着头,自下至上的轻抚他面庞,笑意盈盈:“不会么?”
秦羽拍开她的手:“别动手动脚的,我不是那样的人,一块破牌子,你还挺当回事的。”
“行。”
应若璃起身坐到另一个副宾位:“你有本事,今晚就别来我房间。”
秦羽痴痴一笑:“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秦大郎和蒋千户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俩人,心里可谓是百味杂陈。
蒋千户举手,小声道:“那啥,都不要的话给我成不?”
“滚!”二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