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历35年,春。
安县,一个隶属于大夏朝陇右道和政郡的偏远小县。
坐在全县第一,也是唯一的青楼花厅凉凳上,宁易略显稚嫩的脸上满是忧愁。
“他娘的,穿越了,这可咋整?”
楼上楼下此刻还有客人熙熙攘攘地走来走去。巧笑嫣然的女人绫罗散乱,被男人揽在怀里,哈哈大笑。
时不时还有一排着装整齐的侍女,手中托着托盘,上面摆放着精致的小菜和酒壶。
从宁易的面前鱼贯而出。
一阵香风带过,让宁易一阵恍惚。
从他坐着的角度,刚好能够看到花厅对面一扇半掩的房门。
里面传来若隐若现地打趣声。
宁易搓了搓脸,双臂架在凉凳的扶手上,仰头望天。
楼上是一些有地位,有名号的姑娘们的包厢。
二楼的姑娘们几乎个个背后都有一个挥金如土的大金主。
是玉凤楼重点培养的花魁。
说是花魁,但其实……懂的都懂。
能在这小县城挂彩旗的,哪有正规的?
宁易故作沧桑地叹了一口气。
彩旗在下九流里,就是做皮肉生意的意思。
放在过去来讲,又分为明彩跟暗旗。
暗旗就是纯粹卖身的,也叫暗门子,上不了台面。
但是这明彩,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家。
虽然讲究个你情我愿,郎情妾意。
但是那也要带足了银子,才有资格登门的。
就在宁易走神的时候,一片雪白忽然挡住了宁易的视线。
宁易双眸微眯,看了个真切。
“嘶,c!”
一张清秀的脸蛋 从二楼扶手上伸了出来。
一双妩媚的桃花眼,风情万种地向下寻找了一番,便锁定在宁易身上。
“诶,宁易,宁易!”
强忍住鼻腔内湿润地冲动,宁易回应了一句:“小乐姐,啥事?”
小乐姐似乎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向下探腰的时候,胸光乍泄的美景。
“姐的胭脂用完了,你给姐上南街水粉铺子买一盒回来!”
娇媚的声音十分懒散,但是出手却十分阔绰。
一粒银角子丢了下来,宁易眼疾手快地接住。
“剩下的是你的跑腿费。”小乐姐说着,还给宁易抛了个媚眼。
“跑腿费就算了,我攒着当娶你的聘礼行不行?”宁易笑着调侃道。
“呸,没正形!”小乐姐美眸嗔怒地剜了宁易一眼,便匆匆缩回了身子。
不得不说,宁易这小费,多数时候都是占了自己长相的光了。
虽然身上穿的是粗麻纺的小褂,上面还缀着七八个色泽不一的补丁。
而且黑头布鞋内,白布裹着绑腿缠绕而上,连着裤子一起束在其中。
但是他眉眼的精气神却很足。
方才宁易透过水井看一眼自己现在的容貌,也对那阳光清爽的面容十分满意。
所以姑娘们都乐意让宁易给自己跑腿,谁还不是图个赏心悦目了?
攥着银角子,宁易麻利地躲着客人,从玉凤楼的后门出去了。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宁易的眼角不易察觉地撇了一眼身后。
一刻钟后,后门出现了一个身材佝偻,满面褶子的中年男人。
龙爷注视着宁易离去的背影,吊三角眼镶嵌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阴狠。
拨弄着手上的念珠,龙爷开口了。
只是,那喉咙里仿佛被人塞进了鞋底子似的,沙哑,尖锐,宛如公鸭。
“……昨天晚上就是他值的夜?”
一个身材魁梧的打手出现在龙爷身后:“是,下面的人说,听到动静出去看的时候,
这小子自己从楼上摔下来了。”
龙爷呵呵一笑,表情捉摸不透:“这小厮叫什么?宁易是吧?那就把他清了(杀了)吧。”
“龙爷,小的没明白。”
打手微微俯下身子:“看那小子的样子,应该什么也不知道才是,如果把他杀了,管事婆那边……”
龙爷驻足:“上峰干的都是掉脑袋的差事,容不得一丝差错,要是那小子真的听到点什么?你担得起?”
打手一缩脑袋,不再言语。
龙爷见状,复又解释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去吧。”
打手点点头,转身跟着宁易而去。
安县县城并不大,作为大夏朝的一个偏隅小县。
东南北三个城门能通往大夏边疆其他三个国家。
用鱼龙混杂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南街的铺子也都各有靠山。
不过这和眼下的宁易没什么关系。
躲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等到打手从自己身前经过的时候。
宁易陡然出手,他一把揽住打手的脖子,顺势一带,将他拉进了巷子里。
巷子里垃圾堆积,还有褐黄色的尿渍和不明形状的呕吐物。
秽气冲天!
猛地被袭击,打手先是一慌,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宁易,你敢打我?”
打手恼羞成怒,他爬起身来,“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话音刚落,宁易的鞭腿便狠狠地抽在了打手的膝弯关节处。
“噗通!”
打手猛地跪下。
“我他妈弄死你……”
被宁易耍猴一般戏弄,打手恼羞成怒,他反手抽向腰间的刀鞘……
下一秒,宁易直接一伸手,摁住了打手的动作,就在打手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
宁易直接一个膝撞,再次砸在了打手的鼻梁上。
打手一个仰头,瞬间鼻血横飞。
趁着打手脑袋晕晕乎乎之际,宁易反手抓住对方的刀鞘,拇指一弹,朴刀弹出,
刀刃随后被宁易直接压在了脖子上。
“再动,死!”
宁易散落的头发下面,是一双狠戾暴虐的双眸。
打手只是看了一眼,就惊骇的心神俱裂!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血丝密布,幽幽精光,打手只觉得盯住自己的根本不是宁易,而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不敢与宁易对视的打手,头微微一偏。
“为什么跟踪我?”宁易寒声问道。
打手一动不动,可是在感受到刀锋正在缓慢且坚定地逼近自己的脖颈的时候。
打手再也绷不住了。
“是,是龙爷,龙爷要我清掉你……”
龙爷?
宁易回忆了一下,然后从原身的记忆里找到一点模糊的印象。
龙爷是玉凤楼的龟公爷。
大名叫什么,宁易也不知道,反正旁人都称呼他为龙爷。
毕竟平日里没什么接触,他一个小厮,是受管事婆管辖的。
“为什么?”宁易问道。
打手一脸惊诧:“你,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