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8月29日]

我国教育文化科学事业是不是纳入了国民经济计划了？其实未真正纳入。作计划的是搞经济工作的，特别是搞工业的，他们优先考虑和看到的是钢、是粮、是煤、是机器。这些当然也重要，但是这些东西是不是就是生产力的最重要的部分？是不是以物役物，物便自然增长了？是不是考虑到搞生产的人，掌握科学文化和管理知识的人，才是生产力中最积极的因素？是不是有高度科学技术和管理知识的专家才是积极的因素中的最积极的因素？

光有办多少工厂，投多少资的计划，国民经济便上得去吗？没有以科学技术体现计划的人才，便是空的，上不去的，只会造成很大的浪费，走弯路，以至失败。过去的许多经济工作中的失败很多，是由于领导水平低（方针，计划的失败不少），科技水平低（仅有的一点科学力量，自己糟蹋了，没有充分发挥作用），管理水平低，工人农民的文化技术水平低，效率很差。也是由于思想工作、文化工作的不适应（落后封建，小生产者的思想还占相当优势等等）造成的。现在是该觉悟到提高国家的教育文化科技水平的时候了，是加强思想文化工作，养成高度文明、高度民主的思想和作风的时候了。

一句话，是加强教育工作的时候了，是加强科学工作的时候了，是加强文化教育思想工作的时候了。首先是改变目前教育文化（科学稍好一点，但也很差）的畸形状态，必须找出正确的比例来（外国人的做法可以借鉴，特别是日本的做法，占生产总值的百分之几？日本百年来特别注意培养人才，科技和管理人才，作为“起飞”的根本之图的经验，值得参考）。

光口说重要，口说今后要进行补救，是不能算数的，要从计划、投资上来加以改变，不能一有困难，就砍文教经费、科学经费。可以叫一个计划不周，一个项目损失几千万上亿元，可以叫一个工厂亏损，一年花几千万上亿元养起来，可以叫一个工程报废几千万，但是要给教育文化增加几亿、几千万是难上加难的。即使说平时待遇吧，看看企业职工的工资奖金收入多少，福利投资多少，住房平均面积多少，福利事业多少？比一比如何？的确苦乐不均。教育科学都显得是“幺房”。至于文化就更不用说，“幺房”也谈不上，是捡的“继儿子”。但是一出现毛病来，来抓文化的人可多啦，打棍子的人可多了。大会小会，大报小报，大块小块批得可厉害了。工业失败了，出了差错，过去有这种批和处分的声势吗？（“渤海二号”事件，算是开了一个新例）以四川说，四川省文联，是全国比较大的省的文联，成果不算少，但是编制尅得紧，只给几十个人的编制，房子几十年没有投多少资，十万元修了五六年还没有动工。我说少新办一个街道工厂影响不大，就能抽出几十一百人的编制了。这一百人编制中如果能出一流作品的十人，一般作品的四十人，一半报废，其中还有十个坏的，然而也是大胜利，对国家对四川，以至对世界文化说不定都是大贡献。但是就是不给，连要开个文代会也说会挤得很，推到8月后再说吧。全国文代会开了快一年了，四川才开文代会，说得过去吗？（后来启龙同志算是下决心叫6月开成了。）开了也未见就影响了其他方面工作，根本问题是教育文化口头上说起来重要，办起来次要，有困难时不要。而偏偏现在困难时期又多，教育文化就只有靠边站了。不改变领导对于教育文化的观点是不行的。科学稍好一点，已引起了重视，但只想搞立竿见影有效果的，而长远的就不那么重视。说的是必须与生产结合的漂亮口号。对科学的重视，实际上是以急功好利，医得眼前疮，救得眼前急为原则的。实际上不懂得科学，也没有好好研究过科学工作。不认真把教育科学文化纳入国家计划，占有一个谁也不能砍的比例，是不行的，若干年后我们还要总结教训。

我以为目前搞计划的，管投资的都是搞工业的，他们脑子里想的就是煤、钢、电等等（其实这些之间的比例何尝考虑好了）。“以钢为纲”，把工业害苦了，“以粮为纲”，把农业害苦了。不是教训吗？“为纲”这个说法从哲学上说就不通。纲举目张，目不张，纲举不起，有纲无目，要纲何用？优势兵力“打歼灭战”，对农业适用否？本来是一个有机整体，在一时以此为纲的，在另外场合别的为纲，它为目了。重点是要抓，光重无轻，重也不重了。这些哲学观点很值得重新检查一下。带兵来办工厂，以打仗一套来搞生产，是否就灵得很？革命加拼命，如果没有科学性能行吗？大庆没有“三老四严”的科学，没有科学技术的突破，能打胜仗吗？只强调政治第一，而不强调科技起决定作用，政治会落空，渤海也会翻船。“死人的事是难免的”。这个观点拿来打仗可以，拿来搞生产就是错误口号。很少想到科学教育，特别是文化，更想不到科学教育文化的落后将对经济生产产生多少严重的后果，特别不了解科学、教育、文化都是百年之计，不能求急功。过若干年后便见其效果无穷，成为工农业起飞的翅膀。

因此我以为：（1）国家作计划或者决定计划的，一定要有科学和教育以至文化的主管人参加做出决定，而且不要找“让路牌”的“好好”同志去参加决定。（2）我以为学经济的，搞工农业生产的，一定要学点文化，学点文艺，学点教育、哲学等等。大学理工科一定要学文科课程，这是国外的做法，而且文科过去太少，今后要纠正，增加文科招生。

注：这一篇《感想》和下一篇《意见》是9月1日开学前，学校领导找少数老同志座谈和征求意见时的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