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3年,高语罕17岁时,他父亲的好友李莜园担任凤阳官立经世学堂汉文总教习,写信招他去投考。未进学堂之前,语罕暂住李莜园家里。李莜园天天教他读《资治通鉴》,讲宋明学者的语录,又让他每天写日记给他批改。甚至吃饭的时候,李莜园还给他讲解作文的法子,讲好了才吃饭。
进学堂后,语罕的考试名次总是倒数第一。受这个刺激,语罕每天和衣而卧,在床前放了一张小桌子,一盏油灯,醒了就把选好的文章拿过来读。不到一年,他就把“之乎者也”弄通了。在每次的榜示上,语罕的名字也从坐“红椅子”(倒数第一名)跑到了前三名。
学堂历史教习武竹平的种族革命思想对语罕的影响也非常深。武竹平的历史讲义都是自己编的,参考了许多富于排满的种族革命的历史典籍,如当时的《国粹学报》、明末各种野史以及康梁的文字。他的每一次讲授,语罕都细心地听,没有一次缺课。
除了功课,学堂准许学生读书阅报。当时,康有为和梁启超正在宣传欧美日本的君主立宪救国论。语罕受他们的影响尤其是梁启超的影响至深,觉得梁启超的《新民丛报》、《中国魂》就是自己的圣经。
1904年冬天,凤阳经世学堂易名凤阳府中学堂。高语罕和原来的老师程二夫子一起参加清末最后一次科举考试。第一场考试一共取72名,语罕是第71名,程二夫子落榜。第二场考试,语罕高升到第17名。
第三场终考只考一个题目:“其于木也为坚多节。”牌示上注明:“做一百字者为完卷。”语罕也不知道题目的出处,只就字面敷衍成文,集了一百多字交卷,最后一场也被取了。
此后不久,科举考试废除,语罕仍在学堂读书,并因英语出色而被聘为英语教员。因为学生都是各县来的秀才或老童,年纪大的有30多岁,小的也有20多岁,都比语罕年龄大,所以不肯从他手里讨教,遂闹起风波。
1905年初,语罕被迫离开凤阳,转而投考严复任监督的安庆高等学堂。谁知到了省城安庆,才知道严复因为受排挤,刚刚离开学堂,他不得已去请教以前凤阳知府兼凤阳中学堂总办叶老师。叶老师为人谦和,官僚气少,此时已调任省督练公所提调兼陆军测绘学堂总办,他力荐语罕进了陆军测绘学堂。
1907年夏天,语罕将要毕业的时候,左臀生了一个肿毒,到圣公会(医院)开刀。恰巧李莜园来省城,听说他病在医院,特地跑去掏出一块大洋,解决了他的饭食医药费用。
那时候,每天晚上总有一个神甫到病房来宣讲福音,劝他信教。当时语罕已受了一点科学思想的影响,就老实地告诉他:“我不信教,除非你有一天能说得使我相信上帝。”
宣教的神甫并不灰心,第二天、第三天仍然过来。有天晚上,那位牧师穿着黑长袍子左膀子夹着《圣经》又来了。
没等他开口,语罕劈头就问:“什么叫做《创世纪》?”
“《创世纪》就是记载上帝创造世界的圣灵的经书。”
“据你说世界是上帝造的,那么上帝又是谁造的呢?”
神甫马上对着胸口画了个十字:“异教徒!异教徒!上帝是唯一的神,如何可以这样地亵渎。”
“你若对这个问题没有满意的答复,那我就一定不会做你的信徒!”
语罕当时写了三首诗记述自己的感想:
“病体支离百吟呻,为谁说教去来频。男儿自有灵魂在,上帝何须强作人?”
“满目疮痍百感并,仓皇戎马一书生。他年若得沙场死,不作神仙气也平。”
“漫向人间说窈冥,***事有谁听?苍茫独立风尘里,我有良知是圣经。”
这些诗表现出语罕反抗宗教精神的萌芽。“我有良知是圣经”,这句话也贯穿了语罕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