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辑 走进自己

不亦快哉（26则）

北方出生，北方长大之人，自小生成恋雪情结。忽一日清早起来发现窗外漫天大雪，急不可耐跑出去，头上是雪，脚下是雪，置身纷纷扬扬豪雪之中，似在无边雪海中漫游，不亦快哉！

北方的雨不像南方的那样缠缠绵绵，抒起情来没完没了。乌云来了，携带着风，或者再携了雷电，爽爽快快下起来，短则个把小时，长则一天，再磨也不过两三天。正烦恼着或无聊着，忽然来了那种爽快的雨，举起伞走进雨中去散步。雨过天晴，心境也晴朗了，不亦快哉！

四十多岁就满头白发，且懒得费时去染，不熟的中年人误以为我是老大爷，买菜时让我优先；不熟的青少年以为我是老爷爷，乘车时给我让座；不熟的年轻姑娘以为我是长两辈的老学者，上楼时毫不介意上前搀扶我……如此等等，不亦快哉！

向来不善打麻将，偶因文友中的麻鬼们缺手硬把我绑架了去陪输，通宵达旦体验一回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的滋味。待旭日东升霞光万道时饭也来不及吃一口就在上班的路上遇见某文学爱好者，人家极敬佩地说老师您起得好早哇，不亦快哉！

凡太讲究规则的文体项目都不愿意参与，惟跳舞例外。爱跳舞又不愿按那些死规招儿去训练，便弄一张迪斯科电脑光盘独自在家放了，跟着那狂放不羁的旋律和气氛尽情狂跳不已，好坏不受品评，直到大汗淋漓，不亦快哉！

有真朋友自远方来了，找上几个身边朋友，一人骑辆自行车到北陵公园那片很大的古松林去兜风，兜到兴头上席草地而坐尽情饮酒，不亦快哉！

穿过二十五年军装，一看到宏大的阅兵情景，听将军向铁流样的队伍敬礼高喊“同志们辛苦啦！”队伍向将军回报以排山倒海声震云霄的“为人民服务”时，不亦快哉！

发现一首好诗，独自躲于无人干扰处高声朗诵，忘情投入诗境中，不亦快哉！

自己的新作完稿，找一朋友为我读上一遍，或我为他读上一遍，感觉其成败，不亦快哉！

好友有新作发表了，当面或电话里为其朗诵，或其为我朗诵，不亦快域！！

春天和家人骑上自行车到远郊的田野去挖野菜，当天洗了，蘸大酱就小米饭吃下，不亦快哉！

秋天和朋友骑了自行车，到野外烤玉米，烧土豆，烧地瓜，把酒临风，酒后在林丛和玉米地里捉捉迷藏，不亦快哉！

得一忘年交小友，我为其补充经验，其为我补充朝气，各得其所互不防范，不亦快哉！

儿子少年在家时，他日记的第一页写着：请所有人自重，偷看别人日记是不道德的！且将日记加了锁，惟恐父母看见。待他离家远行，到他乡求学，在我生日这天意外收到他特快专递来的整本日记，让我随便阅览，不亦快哉！

在菜市场上，忽然发现了不是用化学药剂抹红而是阳光照射下自然长红，红得红绿相间灿灿烂烂的西红柿，买下一堆，饱了眼福之后又大饱一顿口福，不亦快哉！

他乡忽然遇了故知，喝酒时又喝的是奇特陶或瓷瓶子装的酒，酒后头重脚轻飘飘欲仙，将瓶子带回家，留作永久收藏，不亦快哉！

得一把样式独特的刀子，留作收藏，闲时拿出来摆弄一番，不亦快哉！

得一件既和身又得体自我感觉非常好的衣服，不亦快哉！

帮有困难求到我的弱者做了一件力所能及的善事，不亦快哉！

睡梦中到处找厕所就是找不着，忽然憋醒了，解过手后再上床，不亦快哉！

忽听儿子得了女友来信，不亦快哉！

失去音讯的密友，忽然寄来一封回忆往事的长信，读上三遍，不亦快哉！

双休日，坐自家“听雪书屋”电脑前，喝了咖啡或浓茶，噼噼啪啪敲完一篇文章，听打印机悦耳地轻唱着将文章从屏幕移到纸上，再亲手将其投入邮筒，不亦快哉！

屡受说是你的朋友其实是小政客的耍骗之后，忽然在又一次被骗后拉下了脸面，当众宣布与之绝交，不亦快哉！！

看大大小小的恶人倒霉，看形形色色的骗子出丑，不亦快哉！

看赃官入狱，看污吏下台，不亦快哉！

……

原载《四川文学》，入选《全国最佳散文选》《快哉人生》同题文选和《中学课外语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