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家生子的鸢儿不同,冰兰是从外面买回来的丫头。因着老夫人身边的随嫁丫鬟病逝,而她长得又跟那人有几分像,所以就让她顶上了,就连名字也没换。
她也会做人,伶牙俐齿的把老夫人哄得舒舒服服,深得老夫人喜欢跟信任,待遇自是高于府内其他丫鬟一个等级,就连慕府的总管也要看她几分脸色给她个薄面。她本人虽说没有借势飞扬跋扈把谁都不看在眼里,但慕云夕倒是记得自己嫁给娄逸凡为妾有她一份力。
前世以她慕府嫡长女的身份,本应该是嫁给小侯爷娄逸凡为妻,因为慕兰雪的陷害导致她名誉受损被退婚,慕兰雪给了她一些钱,让她在老夫人耳边吹了不少的耳边风,最后老夫人居然同意了沈君的提议,让她过去做妾了。
慕兰雪什么时候跟冰兰勾搭上的,她上一世没关注过,但这一世她肯定是要走在前头把这个至关重要的角色牢牢抓住,好好的利用。所以鸢儿去的时候,她选了对自己还看得上眼的耳环让她带上。
“小姐,随便给她点好处就行了,干嘛给她这么贵重的?”鸢儿不解,“更何况你这身份叫她,她难道还敢不来?”
“她是不敢不来,但会心里不舒服。”慕云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整个慕府,除了父亲母亲大哥二哥我,能在老夫人跟前说得上话也劝得住老夫人的,也就她一人。如今家里每双眼睛都看着沈君母女,看好戏的唯恐不乱的大有人在,而她们究竟是个什么命运,还不是老夫人一句话的事。”
“小姐的意思是,想让冰兰帮忙盯着点,有消息告诉我们一声?”
慕云夕点头,“老夫人私底下赏赐她的东西肯定不差,我如果给差了,她也瞧不上,自然办事也不会出力,不如一次性让她高兴,以后再有事就好说了。”
“小姐想得周到,奴婢这就去。”
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人才到。
冰兰行礼,不卑不亢的说:“三小姐恕罪,刚才老夫人让奴婢找人给那受伤的猫看腿,奴婢怕出了问题,一直等到它上了药吃好了才敢出来,所以来晚了。”
“不碍事,老夫人的事要紧。”慕云夕回她一个笑,招呼她在一边坐下,“那猫的脚没事吧?”
“没事,大夫说几日就好,老夫人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甜儿,喜欢得紧。”冰兰也不客气的坐下,问道:“不知道三小姐叫奴婢来,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大事。今个儿那个受伤的姑娘不是你去请的大夫吗,我就想问问,伤势怎么样了。”
“那人啊,并无生命危险,就是伤着了筋骨,需要卧床一段时间,刚才还有人来跟奴婢说,人其实已经醒了。”顿了顿,冰兰继续说:“那姑娘名叫慕兰雪,刚过二八,奴婢听人说,她的名字是将军在她未出生前就起好了的,将军也差人送了不少补品过去,至于其他的,奴婢就不太清楚了。”
“慕?这老夫人还没点头,人也没确定是不是亲生的,就算是以前就定下的,那也不在慕家的族谱上,她们倒是自己给自己添姓了,我爹知道吗?”
冰兰怔了下,忙道:“是奴婢口误,要姓当然姓沈了,也不知道是那个丫头乱传的,回去后我马上好好管教。”
“那就有劳你了。”慕云夕点头,“眼下祖母还在气头上,我母亲最近身体不好也不能操劳,虽说还没确定是不是父亲的女儿,但也不能怠慢,祖母信任你,让你看着点,你就要多辛苦辛苦,注意一下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需要好好提点那边的下人。”
“奴婢明白,定不会再出这样的事。”冰兰立刻就意会到她话里的意思,道:“要是有什么事,奴婢会及时告知三小姐的。”
“好。鸢儿。”慕云夕吩咐,“去拿一锭银子来给冰兰,让她买点好吃的给那两只猫。”
“不用不用,老夫人每月拨给蜜儿的伙食费足够了。”冰兰忙站起来推辞,眼睛却是看着鸢儿离开的方向。
“它们用不上你就帮拿着好了。”慕云夕接过银子,亲自塞到她手里,“沈君母女那边,有需要直接来找我。”
“奴婢懂。”冰兰高兴的把银子收进了袖子里面道了谢离开。
鸢儿哼了声不满道:“瞧她那个贪财的样,跟八辈子没见着银子似的。奴婢原以为她是个明白人,没想到还是这么势利,也不知道偷偷从各院子里面收了多少钱。”
慕云夕浅笑,思忖了下问道:“刚才我赶出去的那个叫落梨的人,你把她安排在哪里了?”
“准备跟总管说一声调她到浣洗坊去。依奴婢看,她八成是想了什么法子骗了初儿才得了机会进里屋。”
有没有骗初儿慕云夕不知道,但她知道初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若不是前世母亲因她遭父亲误会,她还不知道自己身边会有这么多绵里藏刀的人。
“先让她在那边呆一段时间,然后找个机会把初儿调到柳姨娘那边去,让落梨进屋伺候。”
“去柳姨娘哪儿?”鸢儿吃惊,“初儿不是夫人的随嫁生的女儿吗,夫人特意调过来照顾小姐的,就这么调出去的话夫人肯定有意见。”
“母亲那边我自会说明。”慕云夕长长呼了口气,绷了一天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
她感觉头有点晕,想要休息却又不敢,怕睡过去再醒来之后这是一场梦,又怕睡着了之后发生别的异端。
她还记得沈君母女进府的第一天,老夫人虽没同意父亲纳妾,但各院的眼线就先去试探过了,一向喜欢凑热闹起哄的柳姨娘更是看着父亲的脸色带着东西去拜访了,等于是承认了沈君的身份。
现如今慕兰雪受伤沈君被嫌弃,各院都当笑话看,无人前去问候。父亲重情义,肯定是不会把人赶出去,那慕兰雪会怎么做呢?
慕云夕琢磨,慢慢梳理前世的记忆。
慕贺霆父子三人第二日便被招进宫面圣封赏,慕景华还被封了个正六品的校尉,乐得老夫人合不拢嘴,叫人请个戏班子进来庆祝庆祝。一时整个慕府上下喜气洋洋,好像都忘了客院还住了个病人。
这天戏台子刚搭起来,老夫人还没落座,就有丫鬟慌慌张张的来报,说是客院那个姑娘吐血了。
“不是说已经醒了,能坐起来了吗,怎么又吐血了?”慕府的当家主母王姮疑惑。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丫鬟低着头,她也是被里面的婆子使唤过来的,也没来得及细问。
“什么都不知道也敢过来乱叫,是看到我们这儿准备陪老夫人看戏太热闹了,故意来给老夫夫人添堵的吗?”柳姨娘扭着腰过来尖着声音责骂,倒抢了王姮的气势。
丫鬟瑟瑟发抖连说不是,柳姨娘继续道:“既然不是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滚下去,等着老夫人过来看啊,人没死之前都别来报了!”
丫鬟想动没敢动,还是在得到王姮的许可之后才退下。
柳姨娘见人走了,心里得意,笑着说:“夫人也别太惯着这些下人们了,不然他们芝麻大点的杂事都来汇报,那岂不是要把人累死,该打的还得打,该骂的就得狠狠骂。”
王姮蹙了下眉,听着她的声音头隐隐作疼,但她性格一向温和从不怒眼对人,因此也说不出什么厉害的话来,只是道:“我心里自有分寸,将军让我把人看着,自是不能出任何差错。”
“那是我多嘴了。”柳姨娘心里冷笑,骂了她句无能,脸上笑靥如花,见冰兰扶着老夫人过来,马上迎了过去。
慕云夕上前揉了揉王姮的太阳穴,看一眼在老夫人面前使劲拍马屁的柳氏,低头问道:“娘,干嘛不把她骂回去,任由她在你面前妄自尊大?”
“唉。”王姮叹了口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就这个脾气,原本就对我不满,要是我再骂她,怕自此之后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我是不想让你爹操心这后院的杂事,反正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她想过过瘾,就让她说好了。”
“娘这么想,可父亲就不一定了,这整个慕府的人也不这么看了。”慕云夕手上稍稍用了点力,王姮这头疼的毛病晚年可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当初慕府的主母并不是王姮,她是贵妾,跟柳姨娘是同一年入府,不过她先生了儿子慕景华,正巧正妻生病早逝,留下幼年的嫡子慕明峰,老夫人疼孙子就让他们两个作伴,都由她养着了,后来她生了慕云夕之后,就把她升到了正妻,当了主母,柳姨娘是嫉妒得发疯。
慕云夕记得,前世老夫人生了场大病之后就分不清事理,原本就对母亲优柔寡断话又少的性格不太喜欢,后来柳姨娘添油加醋的离间,是左右都看不顺眼,在母亲被人诬陷了之后,她就毫不客气的信了柳姨娘的话,把她贬了下去,把会哄人的沈君升了上来。
“娘,你一向话少,父亲又是常年在外,你不说,他哪里知道你的辛苦。”慕云夕缓缓道,“还有这慕府的丫鬟下人们,哪个不是欺软怕硬,你这么让着柳姨娘,她们还只当你是怕,那你这主母的威严就更难树得起来了。”
“你说的我心里也明白。”王姮握住了女儿的手,她也有自知之明,她不是官宦出生,只是一介商家,没见过大的世面所以步步小心,也是怕慕贺霆厌恶。
“娘应该多学学柳姨娘,多向父亲撒撒娇诉诉苦。”慕云夕笑。
王姮噗嗤笑了一声,“我都这把年纪,孩子都这么大了,哪儿能向你爹撒娇,那不是叫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