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马慢慢往前走,娄逸凡忽然开口道:“慕府老夫人的七十大寿是两月之后的十三,到时候爹跟娘会提前半月回来,这贺礼爹让我去办,我是绞尽了脑汁都没想到送什么好,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老夫人对镇国将军送的那只猫特别的喜爱,这次景华又给她添了一只猫,你不如从这个方面下手?”
“好主意!还是你脑子快,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经你这么提醒,我已经想到送什么了!”娄逸凡忍不住称赞他,忽的想起一事,道:“对了,云夕的及笄礼应该快到了,你是不是应该送点什么东西给她以示庆祝?”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送东西给她,再说现下也没听说有这种规矩。”娄珂觉得他在试探自己,笑道:“先前听爹提过,说王妃很中意云夕,也跟将军暗示过,这次回来估摸着会向老夫人夫人提的吧。四弟在这里就先恭喜大哥了。”
“恭喜个什么啊,你还不知道,慕将军当时就拒绝了,想来是看不上我,心里已经另有其他人选。”娄逸凡很是丧气,侧头看向他很殷勤的问道:“你跟二少爷熟,跟慕将军也走得近,肯定是知道点什么内幕的吧,要是知道的话,透露点消息给哥哥我啊,好让我知道自己败给了谁。”
娄珂听出他的话外之意,他这是在怀疑慕贺霆中意他。他倒是希望真有这事,可目前看来不太可能。慕云夕是慕府的嫡女,以后肯定是要当主母,各家各户也早就对她虎视眈眈,除非他被封了爵位赏了府邸,不然就算是关系再好,慕贺霆也绝对是不会考虑他。
娄逸凡是担心他跟云夕走得近出了岔子,所以变相的来警告他,他心里暗笑,摇头道:“这种事慕将军怎会跟我说,更何况,我觉得慕将军拒绝王妃不是没看上大哥,是因为慕家身份特殊,恐怕要等皇上赐婚,不然这婚事自己是不能做主。”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慕府的老夫人赵文钰虽为商家之女,当年被太上皇看中差点进宫做了贵妃,没准皇后的位子也是她的,但她性子烈,拒绝了太上皇最后自己选了夫君,太上皇当时大怒却没怪罪于她,相反后来还给慕贺霆赐了桩好婚事,选的是一位郡主,只可惜早年病逝。
太上皇虽然现已退位住在佛寺修身养性,但当今皇上对慕家是格外照顾,自是会给慕府嫡女选个好夫婿。
“说得也对。”娄逸凡点了点头,很满意他的自知之明,却又还是不放心,开玩笑似的道:“四弟自小跟云夕感情深厚,要是皇上赐婚,或许到时候也有机会试一试。”
“我哪儿有资格,皇上赐婚那必定是选各大户家的嫡子,爹收留我养我,对我就已是大恩,我是不敢有其他妄想。再说三小姐也定不会看上我这个没任何身份地位的人。”
娄逸凡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为了确保他不会坏自己的事,笑道:“那到时候还要劳烦四弟帮忙,在云夕面前说说我的好话了。”
“那是自然。”娄珂随口答应,勒住马道:“我到了,大哥住的地方定了没,要不要暂时先住在我这里?”
“不了,这太医院人多眼杂,我怕被认出来。”
“那我就先进去了,等我收拾好了东西,过两日就启程回去。”
“行。你跟孙青学医很久了,赶明儿回去了也帮我看看胳膊,让我见识下你的医术。”娄逸凡一直坐在马上看他下马进了门,这才拉了缰绳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他走出去没多远,从小巷出来两个带着草帽的人,其中一人问道:“小侯爷,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过去吗?”
“我先去趟宰相府,你们老地方等我。”说完他余光看一眼身后的太医院,吩咐道:“从今日起,你们给我把娄珂盯好了,只要他去慕府,随时向我汇报。”
“遵命!”两人抱拳,散开后混在了人群中。
娄逸凡冷笑一声,抽了一鞭子,骑马扬长而去。他刚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已经站在某个隐蔽处的娄珂走了出来,他饶有兴趣的笑笑,转身盯紧了一个人跟了过去。
云夕进了屋,鸢儿忙叫人拿衣服给她换,又是吩咐人去厨房端姜汤,又是使唤人按照方子出去拿药,整个院子仆从丫鬟进进出出。
“落梨呢?”云夕换了衣服四下看,她走前叮嘱了落梨要注意兰玥那边的动向,如果接生婆要进府的话,沈君那边肯定有动静。
“奴婢在这里。”落梨端了盆水进来放下,拧了巾帕递给她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云夕挥手让其他忙着的人都出去,只留了鸢儿,才问道:“我让你看着的人怎么样了?”
“没见沈娘子出过院子,倒是四小姐那边昨天下午请了大夫过去,初儿姐姐被她打断了手。”落梨顿了顿,继续道:“昨个儿四小姐让初儿把她的一套真丝裙子拿出去晾一晾,可巧傍晚下起了雨,初儿忙着其他事就忘记把衣服收回,导致衣服淋了一夜的雨,早上发现的时候已经不成样子,四小姐大怒,让人狠狠打了她一顿,胳膊据说是骨折了。”
“那她人现在在哪里?”
“还在四小姐那里。现在由沈娘子照顾着,小姐回来前,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初儿把沈娘子骂了一通跑去找她娘去了。”落梨垂着头幸灾乐祸的笑了笑,“估计也是找老夫人去了。”
云夕要的就是她闹到苴妈那边去,但这显然还不够,正想着,有人来报,说夫人来了,她抬头,就见王姮带着苴妈进来。
王姮一身明亮水蓝色白玉兰散花棉裙,外面套了件银纹蝉纱,发式上也增添了几样首饰,看起来不光比先前年轻许多,就连气色都好了。
“娘,你这身衣服倒是好看。”云夕使了眼色让落梨出去,把王姮扶到椅子上,拂掉了她肩上的水汽,笑道:“这下雨天寒,娘还在养病有事直接叫我过去就成,何必亲自跑来。”
“你二哥说你身体不适我哪里静得下心养病,再者。”王姮看一眼苴妈,叹口气道:“初儿的事你知道了吗?”
“初儿?”云夕故作惊讶了下,道:“我这刚落脚还不知道,她怎么了?”
苴妈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的跟前,立刻哭着诉说道:“还请三小姐去老夫人哪里说说情,把初儿换回来吧,如若四小姐不嫌弃,奴婢愿意替初儿过去伺候四小姐。初儿年纪还小,她父亲死得也早,奴婢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受苦啊,求求三小姐了……”
“这……这是怎么了?”云夕一脸疑惑,忙叫鸢儿把人扶了起来。
“今个儿早上,兰玥那边叫人把初儿的胳膊打断了,就因为一件喜欢的衣服,初儿忘记收回来让雨淋坏了。”王姮叹了口气,慢慢解释道:“这事初儿做得是不对,主子吩咐的事没做好本就该罚,但是兰玥罚得也稍微重了些,要不是你二哥看到拦住了,人八成是要打残。”
原来二哥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没回去。云夕悬着的心放下,只要不是沈君那边出了事就好,她还是歉意道:“以兰玥的性格,弄坏了她喜欢的东西,她肯定是要重罚,幸得二哥出手得及时,不然肯定还是要罚得厉害一些,我今日不在府上,没能及时过去,让她受委屈了。”
听闻她这样说,又有夫人为自己撑腰,苴妈的腰杆也直了些,忙趁机道:“奴婢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一心一意伺候夫人跟小姐。当初是让她去陪做女红,可奴婢听说四小姐只让她干粗活,根本连针线都不让碰,院子里里外外的活全都是她做了,她是来奴婢这里抱怨过几次,奴婢都是告诫她好好伺候四小姐,不要给三小姐跟夫人丢脸,可现在,奴婢实在是怕得慌。该打该罚奴婢都认了,奴婢愿意替她受罚,还请三小姐救她一命,奴婢愿意用这条老命换她的。”
云夕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是要让她直接去兰玥那边把人领回来。人是她的,也是她送出去的,夫人虽说是当家主母,但这是老夫人的主意,她也不能就这么把人叫回来,更何况,苴妈是她的贴身丫鬟,初儿的娘,她这么做也会让人说闲话。
苴妈应该也是明白这个理,知道不能这么明显的让夫人直接做,所以才说动夫人来叫她去做。云夕以前还觉得母亲有这么个掏心掏肺为她的奴婢很幸运,到后来才发现,苴妈太能左右母亲的思想了,这么一件小事居然能说动母亲在自己刚回来就立刻冒雨赶过来,这更加坚定了她之前的想法。
“我明白了。”云夕浅笑,“你别担心,初儿跟了我那么多年,我肯定不会看着她受苦,我原本是想给她个表现的机会,只要兰玥的女红进步了,老夫人看着高兴肯定会赏她,却没想到好像是害了她。”
“这不是三小姐的错,是初儿福薄,奴婢母女俩只想尽心尽力的伺候好三小姐跟夫人,别无他求。”苴妈立刻又跪了下来。
王姮心软,苴妈跟了她几十年,在她未出阁前就是她的丫鬟,替她说话道:“云夕,你应该也明白这事我不好掺和,你看你明日去老夫人那边的时候,就找个借口把人要回来,再派个其他人去吧,左右她伤了胳膊也不能再陪练了。”
“好,我明日就跟祖母说。”云夕一口答应,苴妈连忙磕头道谢。
王姮解决了这事才问起云夕昨日出去的事,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等到云夕喝了药,王姮才起身要走,云夕说有东西给她,让鸢儿去取。鸢儿怔了下才明了似的让苴妈跟着自己去里间。
云夕等人走了后,握住王姮的手道:“娘,你是一家之母,这样的小事以后就不要管了,不然祖母知道了又要说你小家子气撑不起大场面,让那柳姨娘得了机会去祖母那边离间你们。”
“我原本就也没见过大场面,这整个慕府我管得也是吃力。”王姮看着女儿,欣慰的道:“娘这一辈子怕是改不了,但看你比我强我就心满意足了。初儿的事我是不该管,可苴妈跟了我很久,兰玥那样对她肯定是因为你我的缘故,我是不能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