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不过是被他牵着,又不会掉块肉,安染七如此安慰自己道。
二人回了房,顾子明吩咐夏蝉道:“去叫厨房煮些姜汤。”
夏蝉领命去了。
安染七最是怕这些,与他道:“不过是些小风,不必喝…”
顾子明瞪她一眼:“既是知那有风,更不该去。若是叫母亲知晓了,又该说了。”
安染七也怕那将军夫人规劝声,她不好反驳只得受着,一时间不做声。
闷声喝了姜汤,猝不及防嘴中呗塞了一块蜜饯,甜的直沁人心脾。
全身暖意,口中留甜。恍惚之间以为自己仍置身于幼时那年暖阳下,两个含糖少年携手玩耍。
“今日王升去那茶楼闹事了。”安染七嘴中含着蜜饯,含糊不清道。
顾子明瞧着她腮帮子鼓起的样子,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小球霎时间散了气,瘪了下去。
接受到安染七哀怨的目光,他忍不住轻笑出声,与她道:“刑部已经去查了,此事与大理寺无甚干系,不过是个逃犯罢了。”
忽的,春香进来,通传道:“小少爷,刑部侍郎来拜访小少爷,说是有要事相商。”
“怕是王升一事难解了。”安染七笑他。
顾子明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与安染七道:“将蜜饯吃了在屋中待着,莫要出去乱逛了,我且去了。”
安染七目送他出了屋,慢吞吞地嚼着蜜饯。闻着身上味已散去不少,便施施然来到书房。
顾子明书房对她向来不设防,左右也无甚重要机密,存放的大多是她的话本。
安染七取来一张纸,那纸薄如蝉翼。她咬了咬下唇,在纸上开始写写画画。
顾子明直至傍晚也不曾回,问了才知见过那刑部侍郎后,二人就出了府,去了哪里也无人知晓。
安染七献宝似的带着香膏向将军夫人正院中走去。
只是才至门口,便听闻一阵哭声。安染七霎时间冷了脸,春香面色也不佳,低声道:“这不是心画么?她不在院中好生学着规矩,跑到这来做甚?”
“只怕是恶人先告状。”夏蝉也冷了眉,无甚好颜色。
安染七一抬眼,二人便噤声。
一走进,只听得心画哭诉她身子多么疼痛,控诉她心肠歹毒。
将军夫人见她来了,忙与她道:“雪儿,心画说你苛待她,可是真的?”
“母亲,这丫鬟属实不知礼数,见她油盐不进,雪儿无甚法子,只得出此下策。不过那日她直呼子明名姓又犯上,雪儿知她便是分毫规矩也无,这才强硬了些。”
将军夫人愣道:“这…”
安染七趁机道:“母亲不如寻了管家来,那日管家也是在场的。只不过此时心画应是在院中由着两名教导嬷嬷教导,怎得来了母亲这里?”
“心画方才说,她趁着二位嬷嬷苛责她间隙,逃了出来。”
“诶呀。”安染七装作悔道,“那嬷嬷乃是我派人从那宫中寻来的,想着她不识字也不知这规矩,请了个好的教她。没成想她就这样逃了,这嬷嬷该如何是想呀。”
那心画不知其中内里,只恨道:“宫中人就可随意将我打了去?”
此时春香已经不忍直视,低下头再不去看。
将军夫人显然也明白了些甚么,皱眉与心画道:“嬷嬷好心教你,你且学着便是了,怎得还逃了呢?”
心画见将军夫人转向了安染七,心下一慌,忙哭道:“夫人,你可要替心画做主呀,心画被打的好疼。若是此后都不可生育了可如何是好。”
安染七奇道:“你既不是家生子,又言愿为顾府效力终生,如今何谈生养?”
心画一怔,也知说漏了嘴,此时却也不可将她的计划说出口,只讷讷道:“心画方才只觉得疼痛无比,不过是随口一说,少夫人如何如此咄咄逼人?”
安染七见状,捏着帕子,颤声道:“母亲…这丫鬟竟将罪状告倒我头上来了,她竟说雪儿朝她咄咄逼人,您瞧瞧这还有规矩么?”
将军夫人也冷了脸:“心画,既将你交与了雪儿,你便是雪儿院中的人。总向我这跑来算什么事?你且先回去,好生学着规矩,万事由着雪儿做主便是了。”
安染七冷眼瞧着她,截了她的话,忙道:“你这不是叫母亲难堪么?请了宫中嬷嬷意欲将你教好,好为我顾府效力,为我顾府长面,若不是母亲应了留你在府中,我定是要将你赶了出去。”
涉及将军夫人,心画不敢多言,咬了牙,恨恨地看着她,由着下人带走。
“这孩子,心地是个好的,只是天真了些,不懂那些个规矩罢了。”将军夫人叹道。
安染七也不多言,瞧着那丫鬟心中就烦闷,暗下决心,定不会给顾子明寻个这般妾室。
“雪儿,你这身子可是已有三月?你可需注意着些,过些日子便显怀了,可得小心着些,莫要磕了碰了。”
春香夏蝉二人对视一眼,不知将军夫人在说甚么。
安染七也呆愣一瞬,才回想起来那日在宫中顾子明与皇上言语。一时间红了脸,此处认多眼杂,若是否认指不定哪天皇上就要治她一个欺君瞒上之罪。
不得已之下,她只得低声应了。
才出院子,春香就忍不住问道:“少夫人何时有孕?我二人怎得何事也不知?”
安染七瞥她一眼,道:“你且放宽心罢,出不了甚么事。”
心下却盘算着让顾子明从外面给她带些假物,让她装的像些,日后再寻个时机流掉便是了。
安染七叹气,生活当真不易,事事都需小心谨慎,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与她共守秘密的怕是只有顾子明罢,师父她无法联系,得以依靠的竟是将她困在此处的人,当真可笑。
她在屋中一派祥和,有人在疼痛中暗恨。
“慕雪樱,你不得好死!”
纸张撕破,茶杯砸在那墙上,溅出水花一滩,混着跳动的烛光,影子斜斜地照在地上更为可怖。